章節字數：3828 更新時間：25-11-22 08:05
在接下來的數個紀元裏，貝利爾繼續為晉升而努力。他主動請纓，處理了數起棘手的邊境能量紊亂事件，甚至冒險淨化了一處被深淵輕度腐蝕的信仰源泉。他的功績簿愈發耀眼，獲得了另一位智天使蒙卡爾出於對其能力的認可而給予的支持。
然而，當遴選之日臨近，貝利爾正式提交晉升申請時，他遭遇了一場無聲的否決。
沒有辯論，沒有質詢。在智天使議會的初選評議中，加百列出示的能量流向報告指出貝利爾在幾次淨化任務中頻繁大幅調動聖光資源，判斷其存在“不計成本以追求個人功績”的傾向。
米迦勒則調取了之前執法隊的記錄，以其在“靈魂共鳴”儀式前“為庇護關聯個體而公開抗拒執法”為例，質疑其“在絕對秩序與個人情感間的抉擇，可能無法符合智天使所需的絕對理性與大局觀”。
最終，評議以“功績卓著，然其判斷力與穩定性仍需時間檢驗，暫不符合晉升至最高議席之標準”為由，推遲了對其晉升申請的批準。
他失敗了。他的努力、他的功績、甚至他用閃閃的靈魂換來的契約，在議會冷酷的評議麵前，失去了所有重量。他們甚至不屑於直接拒絕他，隻是將他懸掛在“等待進一步審核”的可能中。
消息傳來時，貝利爾坐在律法聖錄館的穹頂上，望著天際流轉的聖光，第一次感受到了徹骨的絕望。原來他費盡全力想要進入的體係，從始至終，都未曾真正為他打開過大門。
與此同時，被剝奪兵權賦閑許久的阿撒茲勒，在一次獨自巡視偏遠哨所時，遭遇了一場意外的深淵能量襲擊。他的小隊被擊散，本人也身受重傷，聖能急速流失。
就在他幾乎要被深淵吞噬時，一道璀璨的星辰之光籠罩了他。熾天使路西法出現在他麵前，揮動雙翼輕而易舉地驅散虛空能量波，治愈了他的創傷。
“力天使長阿撒茲勒，”路西法的聲音讓人感到平靜，“忠誠與勇武，若奉獻給一個早已迷失方向的體係，換來的隻是無謂的消耗與遺忘。你守護的，究竟是什麼？是天堂永恒的秩序，還是…那些高高在上者永固的權柄？”
阿撒茲勒沉默著，被分權的鬱結、好友遭遇的不公、以及眼前這絕境中的救援，讓他的信念劇烈動搖。
路西法隨即向他展示了一幅由星光編織的景象：景象中，低階天使在繁重無望的勞役中磨損羽翼；虔誠信徒的苦難被冷漠地轉化為能量數據；像閃閃這樣獨特而純真的存在，隻因“不同”便被視為威脅被監禁…
“我所尋求的，並非顛覆，而是回歸。”路西法真誠地說，“回歸父神創世之初的誓言，重拾光明、生命與自由。打破這僵化腐朽的等級枷鎖，建立一個真正公正、能讓所有天使都感到幸福快樂的天堂。這需要更多的力量，需要像你這樣真正的戰士，阿撒茲勒。”
路西法向他伸出手，手中是一枚微型的星辰徽記：“加入我。我們需要在光明中執掌秩序之手，也需要在陰影中積蓄變革之力。”
望著路西法眼中那不加掩飾足以顛覆舊世界的理想輝光，阿撒茲勒隻感覺胸中積壓的怒火與失望終於找到了方向。他深吸一口氣，握住了那枚徽記。
阿撒茲勒歸來後，找到了沉浸在失落中的貝利爾。
“我們的計劃，走不通了，貝利爾。”阿撒茲勒開門見山，眼中燃燒著與往日不同的火焰，“議會從未想過給我們機會。他們的規則，隻是為了維護他們自己的統治。之前傳遞給我們所謂的希望，都不過是障眼法！”
貝利爾抬頭情緒低沉：“你想說什麼？”
“我見到了路西法大人。”阿撒茲勒壓低了聲音，“他已看到了天堂的腐朽，他正在集結力量，為了重塑一個真正配得上”天堂”之名的秩序。一個…能量按需分配，職責按能賦予，每個靈魂都被平等珍視的秩序。”
貝利爾大為震驚：“你要我…背叛天堂？”
“是拯救！”阿撒茲勒情緒激動地反駁，“看看他們對你做了什麼！看看他們對閃閃做了什麼！閃閃那樣善良的存在，在他們眼裏隻是需要被控製的”風險”！我們戰鬥，不僅僅是為了理念，貝利爾！”他緊緊抓住好友的肩膀，聲音沉痛而懇切，“我們戰鬥，也是為了保護像閃閃這樣的生靈，不被這腐化的係統吞噬、研究、甚至銷毀！你難道還想經曆下一次”審查”？下一次，他們可能連”靈魂共鳴”的機會都不會給我們！”
閃閃的名字，像一把利劍，瞬間刺穿了貝利爾所有的猶豫與僥幸。他仿佛看到閃閃被送進審查局折磨的場景。
他思索良久後再次看向阿撒茲勒：“路西法…他想要怎麼做？”
阿撒茲勒知道，貝利爾已經做出了選擇。他沉聲道：“積蓄力量，揭示真相，等待時機，重塑秩序。我們需要在議會內部有眼睛，也需要在外部潛伏好。你的智慧與對律法的精通，以及在律法聖錄館的位置，將是無可替代的助力。”
貝利爾緩緩點頭。他走到正在睡覺的閃閃身邊，輕輕**他好不容易重顯華光的鱗片。
“我不再渴望他們的認可了。”他輕聲說，既像對阿撒茲勒說，也像對閃閃說，更像對自己承諾，“如果他們不能被改變，那改變的，隻能是我們自己。”
接著他轉過身，詢問阿撒茲勒：“告訴我，該怎麼做。”
律法聖錄館的密室內，懸浮的光幕上，加密的數據流瀑布般傾瀉，映照著貝利爾緊蹙的眉心。他已經連續工作了數華安，解析著路西法傳來的關於智天使議會能源調度的碎片信息，並試圖從中拚湊出完整的預警圖像。
高度集中的精神消耗，逐漸榨幹他的精力。貝利爾再也堅持不住將額頭抵在冰涼的水晶桌麵上，睡了過去。
一直安靜守在一旁的閃閃立刻察覺到了異常。貝利爾的呼吸變得綿長而沉重，周身原本溫和流轉的聖光卻有些紊亂暗淡。這讓閃閃不由得擔憂了起來，他化形而上，跪坐在貝利爾身邊。
“貝利爾？”他小聲呼喚，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看著貝利爾即使在睡夢中也無法舒展的眉頭，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他有輕微影響夢境的能力，那麼不如進入貝利爾的夢境，去…安撫他？
這個想法很冒險，他從未對貝利爾做過這種事，也知道窺探他人的內心是極大的禁忌。但此刻，看著貝利爾疲憊不堪的模樣，他顧不得那麼多了。
閃閃伸出手指虛按在貝利爾的太陽穴旁。他閉上眼，集中全部精神，將自己的一絲神力探向貝利爾毫無防備的意識深處。
沒有具體的場景，沒有清晰的畫麵。闖入閃閃感知的，是一片混沌的心象。
那是無數互相交織的情緒漩渦，有透出鐵鏽色的對天堂僵化秩序的深深失望；對前路未卜憂慮的暗灰色；也對友人卷入風險的愧疚，像尖銳的冰刺……這些紛亂沉重的色彩幾乎要將閃閃的感知吞沒。
他感到一陣窒息，正想退縮，卻在這片混沌的深處，捕捉到了一抹異常明亮的金色。
那金色，他很熟悉——是他自己鱗片的顏色。
隨著他的注意力被那抹金色吸引，周圍混沌的心象仿佛有了焦點。他聽到了貝利爾潛意識的聲音：
“……必須保護他……”
“……絕不能讓議會發現閃閃的特別……”
“迦拿的教訓……絕不能重演……”
“我的選擇……我的責任……他是我唯一……”
這些思緒碎片衝擊著閃閃。他清晰地看到，在貝利爾內心最深處，關於他的存在，並非隻是一個需要照顧的所有物，而是一件珍寶，一份不容有失的底線。貝利爾所有的謀劃、所有的壓力，都交織著一根最堅定的線——那就是絕不能失去他。
這種認知讓閃閃渾身一震，下意識地收回了精神觸角。
他踉蹌後退一步，心髒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他怔怔地看著仍在沉睡的貝利爾，眼中流露出一絲讓他自己感到陌生的情感。
他一直知道貝利爾對他很好，很珍惜他。但他從未想過，自己在貝利爾心中的分量，是如此之重，重到成為貝利爾在巨大壓力和迷茫中，不惜一切也要守護的信念。
他看待他們之間羈絆比閃閃想象中更為深刻。
貝利爾在此時動了一下，發出一聲模糊的囈語，眉頭皺得更緊，似乎夢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閃閃立刻上前，這次，他隻是輕輕握住了貝利爾的手。他的手心很暖，帶著龍類特有的恒溫。
貝利爾緊繃的身體，在接觸到這抹溫暖後，稍稍放鬆了一些。
閃閃就那樣安靜地握著貝利爾的手，守著他，直到他自然醒來。貝利爾睜開眼時，眼中還帶著一絲疲憊的茫然，看到近在咫尺的閃閃，他下意識地回握了一下那隻手，輕聲問：“我睡了多久？”
“不久。”閃閃柔聲回答。他看著貝利爾恢複清明的琥珀色眼眸，那裏倒映著他自己的身影。
我對貝利爾，又是什麼感覺呢？
貝利爾沒有察覺閃閃內心的波瀾，他隻當是這孩子又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表達關心。他輕輕抽回手，揉了揉閃閃的頭發，如同過去千百次一樣。“我沒事了。還有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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