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95 更新時間：25-11-30 08:01
那趟人間之旅過後，閃閃發現貝利爾不再是天堂信息官了，他不再需要跟著他奔波於各個驛所，雖然他還挺喜歡每隔一段時間就換一個地方住的。貝利爾開始天天帶著他去第五重天一座由無數白色聖晶石砌成，有著一個倒扣天幕般巨大的穹頂，流淌著柔和神聖光澤的肅穆建築。晶石牆體上有金色律法符文如瀑布般奔流不息，明暗交替，仿佛整個建築在緩慢呼吸。
建築內部的天頂是一片瑰麗霞光，聖輝灑落，照射空曠的大廳。空間的主體被一排排沿弧形牆壁建立的黑曜石書架所占據，需要借助移動的光梯才能抵達頂端。書架上密密麻麻陳列著用金箔和秘銀篆刻的卷軸，以水晶薄片封存的光符，還有懸浮在特定格位緩緩自轉的契約能量球。空氣中彌漫著舊羊皮紙、晶石、和淡淡的聖檀香氣。
這就是律法聖錄館，是天堂的至高智庫與聖律中心，兼具三大功能：
其一，藏納保管：收錄自創世以來的所有神聖律法、宇宙契約、星辰圖譜及靈魂轉生條例，是為天堂記憶與規則的基石。
其二，研習仲裁：大廳中央設有環形的水晶研讀台，主天使們在此解讀律法；側翼的仲裁庭則依據會進行一般事件的仲裁。
其三，監控調度：深處設有觀星殿，其內的星象儀與能量羅盤與天堂核心網絡相連，用於監控各重天的基本秩序。
整個空間氛圍極其靜謐莊嚴，讓人連呼吸都想小心翼翼。時間流逝模糊，偶爾有主天使的身影沿著高大的書架長廊安靜地走過，或獨自立於中央的環形台麵凝神研讀，他們的存在更襯托出這片知識聖地的神聖與超然。
貝利爾已經成為了這間規則之所的負責人。
閃閃正襟危坐，努力維持著人類幼童的形態，眉頭微微蹙起，盯著麵前懸浮的光幕上那些流動著的複雜天堂基礎聖文符號。
他的指尖有些緊張地蜷縮著。從人間曆劫歸來後，那些被追打、被視作“魔鬼”、被火焰與惡意包圍的記憶，偶爾還會纏繞於夢境，讓他感到深切的不安。學習天堂的語言和知識，是貝利爾說的“保護自己”的第一步，他學得很認真，但也很吃力。
他的認知方式更傾向於意象與能量流動的直接感知，而非這種抽象的符號邏輯。天堂的那些符文在他眼裏，更像是一團團糾結的光，難以捉摸其精確含義。比在人間保羅時教他的那些知識難多了。
進展緩慢，挫敗感像細小的蟲子，一點點啃噬著他的耐心。他抿著唇，漆黑的瞳孔裏閃過些許沮喪，甚至還有一絲因回憶而泛起的恐懼，害怕自己學不會，害怕再次因為不同而成為天堂裏的“異類”。
“嘿，小眉頭再皺下去，就要變成加百列第二了。”帶著笑意的聲音在旁邊響起。貝利爾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手裏還拿著一根閃著微光的羽毛筆。
閃閃抬起頭，看到貝利爾臉上那慣有的輕鬆笑容。貝利爾沒有責備他進度慢，反而用羽毛筆在那複雜的光幕上隨手添了幾筆。
“看，這個符文，”貝利爾指著其中一個扭曲的符號，刷刷幾筆，把它變成了一個豎著眉毛嘴角下撇的嚴肅小頭像，“像不像加百列發現有人遲到時的表情？嗯…意思大概是”你最好給我個解釋”。”他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加百列板著臉的樣子。
閃閃愣了一下，看著那滑稽的簡筆畫，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彎了一下。
貝利爾又指向另一個符文，幾筆勾勒，把它畫成了一個圓頭圓腦、手舞足蹈、仿佛踩不穩步子的小人。“這個呢，像不像阿撒茲勒偷偷喝多了星光蜜露後的樣子？搖搖晃晃的…這個符文通常跟”力量”、”爆發”有關，但也有點”不受控製”的潛台詞，哈哈！”
這下，閃閃也終於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那些抽象的符文突然變得鮮活又好笑，仿佛一下子有了生命和故事。緊繃的情緒悄然放鬆了些。
“來，試試念這個，”貝利爾指著一個相對簡單的、代表“光焰”的符文，鼓勵地看著他，“想象加百列發現阿撒茲勒偷喝她藏酒時的樣子，把那種”怒火”的感覺念出來。”
閃閃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想貝利爾剛才教過的內容，集中精神，嚐試調動體內的能量去學習那個符文。然而，或許是太想做好，他調動力量時一個偏差——
嗤！
一小縷不受控製的灼熱龍息從他口中噴出，擦過了攤開在旁邊的一卷古老卷宗的邊緣，瞬間將羊皮紙角燒焦了一小塊，發出輕微的焦糊味。
閃閃瞬間僵住了。所有的笑容都凝固在臉上，滿滿的恐慌和自責幾乎要溢出來。他又搞砸了！他破壞了東西！他會受到懲罰嗎？貝利爾會生氣嗎？會不會…
“哇哦！”貝利爾卻發出一聲驚歎，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火焰攻擊？效果不錯啊！看來咱們這卷宗的防火等級有待提高嘛！”他哈哈笑起來，隨手一個簡單的複原術甩過去，那焦黑的卷宗角立刻恢複如新，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爽朗的笑聲驅散了空氣中那點焦糊味和緊張感。貝利爾蹲下身，平視著仍然一臉驚惶的閃閃，眼神溫暖而包容。
“沒關係，閃閃，”他的聲音很柔和，“失誤是學習的一部分。每位天使…嗯，每隻聖獸，剛開始都這樣。阿撒茲勒第一次學飛行時，還一頭撞碎了我的觀測水晶呢！”他俏皮地眨眨眼，“不過下次，我們或許可以換個更安全的練習目標…”
他指了指房間另一頭立著的幾塊表麵刻滿了防禦符文的暗色石板：“比如那些大家夥？它們可是經得起阿撒茲勒全力砸幾下的，絕對扛得住你的小把戲。我們可以對著它們練習，怎麼樣？”
閃閃看著貝利爾充滿鼓勵的眼神，心中的恐慌慢慢消散，他用力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一道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加百列的身影出現在書架盡頭，剛才在研讀台查閱典籍的她似乎感知到了短暫的能量波動，還聞到一股焦味，“貝利爾？這裏剛才是不是有異常能量反應？我好像感覺到…”
她的目光掃過房間，沒發現任何異常，最後她看到貝利爾身邊看起來有點緊張的閃閃，以及貝利爾那明顯是在打圓場的笑容上。她立刻明白了什麼，歎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無奈，“貝利爾，看好你的…”學生”。聖錄館不是練習場，這些卷宗很珍貴。”
“放心放心，加百列大人！”貝利爾笑嘻嘻地保證，“絕對沒有下次！我們正準備換到更安全的”訓練區”呢！”他特意加重了“訓練區”幾個字。
加百列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低著頭的閃閃，最終沒再說什麼，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後來，阿撒茲勒聽說這事，在訓練場遇到貝利爾帶著閃閃來“試用”耐火石板時，洪亮的笑聲差點震下天花板的花崗岩。
“噴火？哈哈！好小子！有潛力！”他用力鼓掌，“我就說這小家夥行！貝利爾，以後等他長大了，直接送來我軍團！絕對是個一流的移動火焰噴射器！專門燒那些深淵魔物的**！哈哈哈！”
貝利爾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教點好的！”
閃閃看著他們鬥嘴，看著麵前堅固的石板，嚐試著再次凝聚力量。這一次，龍息精準地噴吐在石板中央，留下一個淺淺的焦痕，沒有失控。他悄悄鬆了口氣，自信的光終於在眼中點亮。
然而，進步的成就感並不總是能驅散深夜的寒意。有些夜晚，閃閃還是會從噩夢中驚醒。夢裏是人間冰冷的鎖鏈、燃燒的火把、猙獰的麵孔和地獄惡魔的威脅。他總會抱著枕頭，光著腳，悄無聲息地跑到貝利爾的臥室門口，小聲地敲門。
貝利爾從未拒絕。他總是立刻醒來，打開門，看到那個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瘦小無助的身影。他會什麼也不問，隻是側身讓開，拍拍身邊空著的位置。
艾瑟爾會飛快地爬上去，鑽進溫暖的被子裏，躺在貝利爾溫暖的翅膀上。貝利爾身上那股屬於陽光的氣息，能很快驅散他周身的冰冷。
”伊甸果香漫光陰，
永恒的黎明，
閃閃啊閃閃，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貝利爾總會輕輕哼唱起這段他自創的哄睡曲，旋律古老而安詳，帶著平靜撫慰的力量。有時，他會用極其輕柔的聲音，講一些天堂的趣聞，比如加百列其實偷偷養了一隻會學舌的光羽雀，或者阿撒茲勒第一次穿正式禮服時差點被自己的披風絆倒。
在低沉溫柔的哼唱和絮絮低語中，閃閃緊繃的神經會慢慢放鬆，他會聽著身邊均勻的呼吸聲，再次沉沉睡去。這一次，夢境會變得安穩而寧靜。
閃閃開始覺得，或許…他真的可以在這裏，學會如何變得強大，如何不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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