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72 更新時間:25-10-03 14:13
半個月的住院時光像被微風吹散的雲,漸漸淡了痕跡。
江挽出院兩天了,家裏的空氣比醫院鬆快許多,吃過早飯,江晏時正懶洋洋地倚靠在沙發上。
江挽端著一碟點心從廚房出來,她的左手還不太能用力,綁帶拆了些,露出的皮膚下仍能看見淡淡的紅痕。
她把餐碟放在茶幾上,視線不經意掃過江晏時的臉,心裏輕輕一沉。
江晏時今天穿了件淺灰色的家居服,襯得膚色愈發清俊,可眼底那片青黑卻比昨天更重了些。
“哥。”江挽在他身邊坐下,“最近是不是總睡不好?”
江晏時嘴角噙著點淺淡的笑意,語氣聽不出破綻:“可能是年紀大了,覺少。”
“噗嗤——”江挽被逗笑了,眉眼彎成了月牙,“哥,你才不老。”
江挽笑著起身,抬手解開了脖子上的安神玉,“我這塊給你吧。”她走到江晏時身邊,他坐著,她站著,剛好低頭能看見他微垂的眼睫。
“你戴著吧,你才剛出院。”
“我現在睡得可香了,”江挽沒理他拒絕的話語,俯下身將玉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玉上還殘留著她身上的溫度,江晏時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江晏時抬手握住了她的手,他沒說話,隻是低頭看著那道傷痕。
“哥,你一天要看八百遍。”江挽笑著抽了抽手:“真的不痛了。”
“可是我每次看見,還是會覺得很痛。”江晏時的聲音很低,指尖在疤痕上輕輕撫過。
江挽鬆開他的手,轉而摘下他腕間的表。表扣有點緊,她費了點勁才解開,表帶剛脫離他手腕時,還帶著他的體溫。
江挽把表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表對她來說有點大,鬆鬆地掛著,剛好把那道疤痕嚴嚴實實地蓋住了。
她低頭看了看,表盤的暗藍色光澤,和她白皙的皮膚襯在一起,意外的好看。
江挽抬起手腕,湊到江晏時麵前,臉上漾著盈盈的笑意:“你看,這樣就看不見了。”
江晏時抬起頭,對上她的目光,那樣明媚的笑意。
隻一瞬,他就低下頭,避開了她的目光,唇邊溢出一聲極輕的笑,“嗯,看不見了。”
是夜。
江挽坐在鋼琴前,指尖落在黑白琴鍵上,隻是左手手腕還隱隱抽疼,她便隻用右手敲著琴鍵,斷斷續續的音符在房間裏飄著。
“叩叩叩——”張媽的聲音隔著門傳來,“小姐,裴少堡主的人來了,說是來接您。”
江挽指尖一頓,最後一個音符在空氣裏顫了顫,慢慢消散。
下樓時,客廳裏站著個陌生男人,穿著黑色西裝,背挺得筆直,見她下來,飛快低下頭。
江挽沒說話,徑直穿過客廳出了主樓。男人已經快步上前拉開了黑色賓利的後座車門,動作利落,卻始終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車子最終停在了荒園的主樓前。
男人引著她進了客廳。
客廳裏亮著盞水晶燈,光線卻很暗。裴瑾舟坐在正中間的沙發上,穿著套黑色家居服,指尖夾著煙。
另一個沙發上,坐著位西裝革履的男人,他麵前的茶幾上有幾份文件。
江挽在離他們最遠的沙發上坐下。
裴瑾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到她穿著睡衣和拖鞋時,眉頭蹙了一下。
她就這麼來了?
她要是去見林澤瑜肯定會打扮的很漂亮……
沙發上的男人開了口,聲音平穩:“江小姐您好,我是裴總的律師,姓周。”
周律師伸手推了份文件到她麵前,封麵上印著“婚姻協議”四個黑體字。
“這份是經雙方確認的結婚協議,條款在前幾日通過郵件發送給你過目。您隻需在此處簽字,即表示自願與裴瑾舟先生確立婚姻關係,協議即刻生效,相關登記手續我們會在三日內辦妥。”
周律師指了指文件末尾簽字處,又補充道:“協議中已明確雙方婚姻存續期間的權利義務,均符合《民法典》相關規定,具有完全法律效力。”
江挽垂眸,目光掃過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條款,根本沒心思細看。
她拿起桌上的鋼筆,筆尖落在紙上——江挽,字跡清雋。
簽完字,周律師把婚姻協議收了起來,又將另外幾份文件推到她麵前,“江小姐,這是贈與協議。”周律師推了推眼鏡,語氣依舊平靜,“根據協議內容,裴瑾舟先生自願將其名下所有不動產,機動車輛、銀行存款及有價證券,以及位於南太平洋的私人島嶼一處,無償贈與您個人所有。”
他頓了頓,翻到附件的第一頁:“清單中已詳細列明各項資產的具體信息,包括產權證明編號、估值、所在地等,均為裴瑾舟先生婚前個人財產,贈與完成後歸您個人所有,不作為婚後共同財產。您可以核對後簽字確認,我們會在協議生效後十五日內完成全部過戶手續。”
江挽這才抬眼看向裴瑾舟,唇邊勾起抹淡淡的笑,帶著點嘲諷:“裴總真是大手筆啊。”
用這麼多資產換一場有名無實的婚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愛她呢。
江挽遲遲不動,她不想承受這麼多。
莫名其妙給她這麼多東西,她該用什麼還?
裴瑾舟掐滅了煙,煙灰落在煙灰缸裏,發出輕微的聲響。
周律師有眼色地收拾好文件,遞了一張名片給江挽,起身時對兩人微微頷首:“那我先告辭了,江小姐想好了隨時可以聯係我。”說完便退了出去。
沉默沒持續多久,一個女人捧著絲絨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整齊地擺著幾枚戒指,女人將托盤裏的戒指一一擺在江挽麵前,便退到了角落裏。
每枚戒指都閃著璀璨的光,顯然價值不菲。
“挑一個。”裴瑾舟的聲音響起,聽不出情緒。
江挽的目光掃過那幾枚戒指,最後落在麵前那枚——沒有多餘的裝飾,隻在女戒的內側嵌著一小顆碎鑽。
她伸手拿起那枚女戒,套在左手無名指上,尺寸竟意外的合適。
裴瑾舟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落下,先是落在那枚戒指上,隨即又移到她的手腕——那塊明顯過大的男士腕表。
裴瑾舟的目光沉了下去。
“過來。”他開口,聲音比剛才低了些。
江挽皺了皺眉,顯然不情願,但還是走了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裴瑾舟沒說話,突然伸出手拉住她的左手。
江挽的目光落在他的無名指上,那枚戒指和自己手上的好像是一對。
(他怎麼知道我會選這一對?)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我覺得剛剛旁邊那枚鴿子蛋也挺好的。)
修長的手指解開表扣,那枚腕表便鬆了下來,露出底下那道還泛著紅的疤痕。
裴瑾舟動作一怔,目光落在疤痕上。像是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握著她的手輕顫了一下,幾秒後,他合上了表扣,將那道疤重新遮住。
“對不起。”裴瑾舟啞著聲吐出三個字。
這三個字,聽在江挽耳裏,卻比任何話都讓人心煩。她抽回手,站起身:“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裴瑾舟看著她的身影,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好,過幾天我讓陳默去接你拍婚紗照。”
江挽沒應聲,徑直朝門口走去。
路過玄關時,那個接她來的男人就站在那裏,他依舊低著頭。
“你叫陳默?”她問。
男人應了聲:“嗯。”
江挽扯了扯嘴角,語氣裏帶著點嘲諷:“沉默是金。裴總應該好好學學。”
……
裴瑾舟穿過主樓後牆的暗門,順著台階往下走,穿過地下室,推開盡頭的石門,寒氣撲麵而來。
冰霧中央站著一個蒼老的男人,他專注地凝視著冰棺裏麵躺著的女人。
棺身通透如鏡,映出裏麵女人的麵容,和那雙永遠閉著的眼睛。
“父親。”裴瑾舟的聲音在冰霧中散開。
裴明遠沒有回頭,枯瘦的手指輕輕搭在冰棺邊緣。
“母親,我和江挽結婚了。”裴瑾舟看著冰棺裏的人說道。
裴明遠緩緩轉過身,布滿皺紋的臉上終於有了波瀾:“江挽?”他重複著這個名字,“江牧的女兒?”
“嗯。”裴瑾舟應得簡潔。
裴明遠後背抵在冰棺上,眼神逐漸放空:“你母親死後,你就不再回家了。17歲那年突然回家,向我打聽江家,就是想打聽她吧。”
裴瑾舟沒有回答,他看向裴明遠:“母親已經死了。”他加重了語氣,“她已經死了十六年了,即便你用再多手段,她也不會活過來了,您別再演深情了,母親看不見了。”
裴明遠閉了閉眼,“你也在怪我。”
裴瑾舟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看著他。
“你知道你大伯是怎麼死的嗎?”裴明遠露出些許痛苦的神色,“林琅那個**,囚禁他折磨他,把他當男寵玩弄。我看到他屍體的時候已經沒有人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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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0日晴
我們結婚了。
我讓Linda把刻著Z·W的戒指擺在她麵前。
你果然選的那枚。
阿挽,我們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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