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49 更新時間:25-11-01 19:57
江臨走了。
帶著那句冰冷的“記住你今天的話”和空氣中尚未散盡的、硝煙與絕望混合的氣息。
謝沉靠著牆壁,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很久都沒有動。黑暗像粘稠的液體,包裹著他,吞噬著房間裏最後一點微弱的光線,也吞噬著他胸腔裏那顆麻木跳動的心髒。
惡心。
這個詞像一枚生鏽的釘子,被他們親手,狠狠地釘入了彼此關係的棺木。
他應該感到快意才對。他終於撕下了江臨那層虛偽的、名為“保護”的遮羞布,逼得他親口承認了那令人作嘔的掌控欲。恨意應該更加純粹,更加熾烈。
可是沒有。
隻有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冷的空虛,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仿佛兩世糾纏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連恨,都變得蒼白。
那個舊手機靜靜地躺在沙發上,像一個被遺棄的罪證,又像一個無聲的嘲諷。它揭開了一個秘密,卻引向了更深的、令人窒息的迷霧。
有人想動他?七年前?為什麼?江臨所謂的“搶先一步”,是真的在保護,還是僅僅為了將他納入自己的掌控範圍,不容他人染指?
他不知道該相信什麼。
江臨最後那個眼神,那片深不見底的、近乎死寂的黑暗,反複在他眼前閃現。那裏麵,似乎不僅僅有被戳穿偽裝的冰冷,還有一絲……被他那句“惡心”刺傷的、極細微的痕跡。
是錯覺嗎?
謝沉用力閉上眼,將臉埋入膝蓋。他不能再想下去。探尋江臨的內心,比直麵他的恨意更加危險。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點敲打著玻璃,由疏到密,漸漸連成一片,如同他此刻混亂的心緒。
他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將房間染上一層灰蒙蒙的亮色,雨聲依舊未歇。
敲門聲響起,是傭人送來早餐。
謝沉沒有回應。
門外沉默了片刻,腳步聲遠去。
他維持著蜷縮的姿勢,像一隻受傷的獸,舔舐著無人可見的傷口。手臂上的疤痕在陰雨天隱隱作癢,提醒著他現實的荒謬。
中午,雨勢稍緩,變成了綿密的雨絲。
林秘書來了。他的腳步聲在門外停頓,沒有敲門,隻是隔著門板,用一貫平穩的語調彙報:
“謝先生,江總出差了。歸期未定。”
“關於謝氏城西項目的注資,已經按照原方案啟動。江總吩咐,一切照舊。”
“您的出行限製已經解除。但為安全計,建議您外出時仍配備司機。”
彙報完畢,門外恢複了寂靜。
謝沉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
出差?歸期未定?
是逃避,還是……去處理那個所謂的、“想動他”的麻煩?
江臨用這種幹脆利落的方式,再次將他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用行動告訴他,無論真相如何,遊戲的規則,依舊由他製定。
而他,甚至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掙紮著站起身,因為久坐和虛弱,眼前一陣發黑。他扶著牆壁,慢慢挪到窗邊,拉開了厚重的窗簾。
窗外,雨霧迷蒙,花園裏的草木被雨水洗刷得碧綠透亮,卻透著一股冰冷的生機。整個世界仿佛都被籠罩在一層濕漉漉的、灰暗的紗布裏。
自由了嗎?
他看著樓下那輛依舊停靠在隱蔽處的黑色轎車,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所謂的解除限製,不過是換了一種更寬鬆的囚禁方式。
他在別墅裏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三天。
吃飯,睡覺,站在窗邊看雨。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那個舊手機被他塞進了衣櫃最深的角落,連同那段顛覆認知的錄音和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照片,一起被封存。
他試圖不去想江臨,不去想那些糾纏不清的過往。可那個男人的影子,卻無孔不入。書房裏他殘留的雪茄氣息,衣帽間裏他整齊懸掛的西裝,甚至空氣中,都仿佛還彌漫著那天晚上,他暴怒而壓抑的呼吸。
第四天,雨停了。久違的陽光穿透雲層,灑下炙熱的光芒,蒸發著地麵的水汽,帶來一種悶熱黏膩的感覺。
謝沉換了一身衣服,走出了別墅。他沒有叫司機,一個人沿著濕漉漉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
陽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了遮。手臂上那道粉色的疤痕暴露在陽光下,像一道無法愈合的詛咒。
他走過那家鍾表行,老師傅正坐在門口曬太陽,看見他,點了點頭。他走過那個街心公園,長椅上還殘留著雨水的痕跡。
一切都和那天一樣,又似乎完全不同。
他最終走進了一家咖啡館,點了一杯黑咖啡,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清醒。
他需要做一個決定。
是繼續被困在這場由江臨主導的、恨意與迷霧交織的遊戲裏,直到再次同歸於盡?還是……嚐試著,走出去?
可“出去”,又能去哪裏?謝家那個爛攤子?還是另一個未知的、可能同樣充滿危險的境地?
“謝先生?”
一個略顯熟悉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謝沉抬頭,看到了李老的那位助理,姓陳,那天在酒會上見過。
“陳助理。”謝沉微微頷首。
陳助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真巧。李老剛才還提起您,關心您的傷勢。”
“勞李老掛心,已經無礙了。”
陳助理在他對麵坐下,要了杯水,狀似無意地說道:“李老說,年輕人經曆些風雨是好事。有些路,看著是絕境,說不定拐個彎,就是柳暗花明。”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補充道,“尤其是,當你看清身邊是人是鬼之後。”
謝沉端著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頓。
李老……他知道什麼?還是在暗示什麼?
陳助理沒有再多說,喝完水便起身告辭了:“謝先生,保重。”
看著陳助理離開的背影,謝沉陷入了沉思。
李老的話,像在黑暗中投下的一絲微光。是在提醒他警惕江臨?還是……在指向那個隱藏在幕後、曾被江臨提及的“麻煩”?
他坐在咖啡館裏,直到夕陽西下,霞光將天空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色。
回到別墅時,天色已暗。
他推開門的瞬間,腳步頓住了。
玄關處,多了一雙沾著泥濘的、男士皮鞋。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屬於室外的塵土和雨水的氣息,以及……一股極淡的、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謝沉的心猛地一沉。
他緩緩走進客廳。
江臨就坐在沙發上,背對著他。他沒有開燈,身影幾乎融於昏暗之中。西裝外套隨意扔在一旁,白色的襯衫袖口卷起,露出的小臂上,纏繞著一圈新鮮的、滲透著點點殷紅的繃帶。
他回來了。
在這樣一個雨後的、寂靜的夜晚。
帶著一身風塵,和一道新的傷口。
聽到腳步聲,江臨沒有回頭,隻是端起茶幾上那杯似乎早已冷掉的酒,仰頭喝了一口。喉結滾動,在昏暗中劃出一道冷硬的線條。
“玩夠了?”
他的聲音響起,帶著長途跋涉後的沙啞,和一種浸入骨髓的疲憊,卻依舊冰冷。
謝沉站在客廳中央,看著他背上繃帶的輪廓,看著他那副仿佛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的、冷漠的姿態,之前所有混亂的思緒、所有偽裝的平靜,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他沒有回答江臨的問題。
他隻是看著那道新的傷口,心底某個角落,那個被他自己強行封存的、關於“保護”的荒謬猜想,再次不受控製地、尖銳地刺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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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臨的聲音,像一塊投入死水潭的冰,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刺骨的寒意。
“玩夠了?”
謝沉站在燈光未開的客廳中央,像一尊被釘在原地的雕像。目光卻無法從江臨手臂上那圈新鮮的繃帶移開。白色紗布在昏暗中格外刺眼,滲透出的殷紅,如同雪地裏綻開的毒蕈,妖異而危險。
玩?他把他這幾天的渾噩和掙紮,看作是一場“玩”?
一股混雜著屈辱和莫名焦躁的火氣,猛地竄上心頭,衝散了片刻前因那傷口而起的、不合時宜的刺痛。
“比不上江總日理萬機,”謝沉的聲音冷得像冰碴,在寂靜的客廳裏清晰異常,“出差一趟,還能帶點”紀念品”回來。”
他的視線刻意掃過那道傷口,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江臨終於緩緩轉過頭。
昏暗的光線下,他的臉色比平時更顯蒼白,下頜線繃得死緊,眼底帶著未褪的血絲和一層深重的疲憊,但那目光依舊銳利如鷹隼,精準地捕捉到謝沉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
“紀念品?”他重複著這個詞,嘴角扯出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他沒有起身,依舊維持著那個略顯放鬆卻透著無形壓迫感的坐姿,端著酒杯的手指,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或許吧。”
他仰頭,將杯中殘餘的冰冷酒液一飲而盡,喉結滾動,發出輕微的吞咽聲。然後,他放下酒杯,玻璃杯底與茶幾碰撞,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在寂靜中格外突兀。
作者閑話:
正在吃飯,總感覺少了點什麼,哦原來是我忘了更新了【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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