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84 更新時間:25-11-26 17:54
界限像一層薄冰,覆蓋在別墅看似平靜的日常之上。謝沉在客房的獨立空間裏,讀書,靜養,偶爾在確認江臨不在時,才會去花園稍作散步。他像一個謹慎的探險者,在這片熟悉又陌生的領地裏,重新劃定著自己的活動軌跡,避免觸碰那些可能引發雪崩的敏感地帶。
江臨則更像一個沉默的幽靈。他的存在感通過林秘書頻繁的進出、書房深夜不滅的燈光、以及空氣裏偶爾飄散的淡淡煙草味無處不在,但他本人卻極少在謝沉的視線裏長時間停留。即便在不得不共處的餐桌上,他也大多沉默,目光很少與謝沉交彙,仿佛那夜的失控與清晨的脆弱,真的被他徹底封存了起來。
然而,平靜之下,暗流從未停止湧動。
謝沉注意到,別墅的安保似乎更加嚴密了。原本隻在固定時間巡邏的保安,現在出現的頻率更高,神情也更加警惕。林秘書來的次數也愈發頻繁,每次與江臨在書房閉門交談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謝沉偶爾能從他們壓低的聲音中捕捉到一些零碎的詞語——“海外賬戶”、“資金異常”、“對方很警惕”……
山雨欲來的壓抑感,彌漫在別墅的每一個角落。
這天夜裏,謝沉因為後背傷口愈合處的瘙癢而難以入眠。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最終決定起身去廚房倒杯冰水,試圖用涼意壓下那惱人的不適。
客廳裏一片漆黑,隻有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光斑。他赤著腳,悄無聲息地穿過客廳,走向廚房。
就在他經過通往書房的走廊時,書房虛掩的門縫裏,隱約透出了一絲微弱的光線,以及……極其壓抑的、帶著怒意的低語聲。
是江臨。他還沒睡。
謝沉的腳步下意識地頓住。他本不該偷聽,但那聲音裏蘊含的冰冷怒意,與他平日裏那種沉靜的冷漠截然不同,帶著一種近乎實質的殺氣,讓他無法移開腳步。
“……他必須死。”江臨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低沉,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這次,不能再有任何意外。”
謝沉的心髒猛地一縮。他在說誰?謝明遠?還是……那個隱藏在幕後、策劃了襲擊的黑手?
林秘書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帶著一絲勸阻的意味,但同樣壓得很低:“江總,對方很狡猾,我們現在動手,容易打草驚蛇。而且……動靜太大,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關注。謝先生他……剛剛穩定下來。”
提到“謝先生”,書房內的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
幾秒後,江臨的聲音再次響起,怒意未消,卻多了一絲被強行壓抑的煩躁和……某種更深沉的東西:“那就讓他再多活幾天。但盯緊了,一旦有機會……”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完,但那未盡的殺意,卻比說出口的更加令人膽寒。
謝沉站在走廊的陰影裏,背脊竄上一股寒意。他從未聽過江臨用如此**裸的、毫不掩飾的殺意談論一個人。那個運籌帷幄、習慣用商業手段和無形壓力解決問題的江臨,此刻更像一個被觸怒了逆鱗、準備親自下場撕咬的野獸。
是因為對方威脅到了他的商業帝國?還是因為……對方差點要了他謝沉的命?
這個念頭讓謝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不敢深想,也不願深想。
書房內的對話還在繼續,但聲音更低,更模糊,謝沉聽不真切了。他默默地退後,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客房,輕輕關上了門。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他還能感覺到自己心髒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掌心因為緊張而微微出汗。
江臨要殺人。為了……或許是為了他。
這個認知帶來的不是感動,而是一種更加複雜的、混雜著恐懼和茫然的無措。他發現自己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過江臨。那個在他麵前時而冷酷、時而失控、時而笨拙地試圖靠近的男人,在另一個他所不知道的維度裏,原來可以如此……狠絕。
這一夜,謝沉徹底失眠了。
第二天,他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出現在餐廳。江臨已經坐在那裏,麵前擺著咖啡和財經報紙,姿態一如既往的優雅從容,仿佛昨夜那個在書房裏散發著冰冷殺意的人隻是謝沉的幻覺。
看到謝沉,他抬起眼皮,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疲憊,但什麼也沒問,隻是淡淡道:“睡得不好?”
“……還好。”謝沉在他對麵坐下,拿起一片吐司,食不知味地咀嚼著。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將餐廳照得明亮而溫暖,卻驅不散謝沉心頭的陰霾。他偷偷打量著對麵的江臨,試圖從他平靜無波的臉上找出昨夜那場對話的痕跡,卻一無所獲。
這個男人,太擅長隱藏了。
早餐後,江臨照例去了書房。謝沉沒有回客房,而是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隨手拿起一本雜誌,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麵。
他在想昨夜聽到的對話,在想江臨那句“他必須死”,在想林秘書提到的“不必要的關注”和“謝先生剛剛穩定下來”。
一種莫名的焦躁感攫住了他。他感覺自己像被困在一個巨大的、正在收緊的網裏,能看到網外的危機,卻無力掙脫,甚至看不清執網之人到底是誰。
下午,林秘書來了。他先是去書房見了江臨,然後出來時,看到坐在客廳的謝沉,腳步頓了頓,走了過來。
“謝先生。”林秘書微微躬身,臉上帶著慣有的恭謹,但眼神裏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林秘書。”謝沉放下雜誌,抬頭看他。
林秘書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謝先生,最近……如果沒什麼必要,請盡量減少外出。別墅區內相對安全。”
謝沉的心沉了沉。他看著林秘書,直接問道:“是有什麼新的情況嗎?”
林秘書推了推眼鏡,避開了他直視的目光,語氣謹慎:“江總在處理一些……商業上的糾紛,可能會有些不太愉快的手段。為了您的安全著想,暫時留在別墅內會比較穩妥。”
商業糾紛?不太愉快的手段?這顯然不是全部真相。
謝沉沒有戳穿,隻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
林秘書似乎鬆了口氣,再次躬身,然後匆匆離開了。
謝沉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的不安感更重了。江臨和林秘書,都在刻意地將他隔絕在外,用“安全”的名義。這和前世何其相似?隻是前世是用恨意和冷漠將他推開,今生則是用看似關懷的保護將他圈禁。
他厭惡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傍晚,天色陰沉下來,似乎要下雨。謝沉站在客房的窗邊,看著外麵灰蒙蒙的天空,心底一片煩悶。他需要做點什麼,不能就這樣被動地等待,被蒙在鼓裏,被所謂的“保護”隔絕在真相之外。
他想到了那個檀木盒子,想到了蘇晚,想到了江臨昨夜那冰冷的殺意。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指向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黑手。而想要找到那個黑手,或許……他需要重新審視那些被江臨刻意封存的過去。
他看了一眼主臥緊閉的房門,江臨大概還在書房。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纏繞上他的心。
他要知道真相。他必須知道。
深吸一口氣,謝沉拉開客房的門,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目標,是江臨的書房。
他知道這很冒險。江臨很可能就在裏麵。但他顧不了那麼多了。那種被迷霧籠罩、命運被他人掌控的感覺,比麵對江臨的怒火更讓他難以忍受。
走廊裏很安靜。他一步步靠近書房,心跳如擂鼓。
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書房門把手的瞬間——
“吱呀”一聲,書房的門,卻從裏麵被拉開了。
江臨站在門口,手裏拿著外套,似乎正要出門。他看到站在門外的謝沉,明顯愣了一下,深邃的眼眸裏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迅速被一種深沉的、帶著審視的銳利所取代。
“有事?”他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但那雙眼睛,卻像探照燈一樣,將謝沉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都捕捉殆盡。
謝沉的心髒幾乎要跳出喉嚨。他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所有準備好的說辭在對方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顯得蒼白無力。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
窗外的天空,終於落下了第一滴雨。啪嗒一聲,敲在玻璃上,清晰可聞。
——
雨點開始密集地敲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響,像是為這場猝不及防的對峙奏響的緊張序曲。
謝沉僵在書房門口,與江臨僅一步之遙。對方那雙深邃的眼眸銳利如鷹隼,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他心底那點不足為外人道的窺探欲和蠢蠢欲動的反抗。他喉嚨發緊,所有臨時編造的借口在對方那無聲的壓迫下都顯得蒼白可笑。
“……我……”他張了張嘴,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想找本書。”這個理由蹩腳得連他自己都不信。客房裏並非沒有書籍,而他此刻站在書房門口,意圖太過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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