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35 更新時間:25-10-25 18:02
牧雲炤靠在枕上,虛弱地喘了口氣。看到屋內的混亂和那攤血跡,他自己也有些怔忡。他絕不能讓止水知道關於穿越的事情,這隻會讓這孩子更加擔心,甚至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勉強扯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盡管那笑容蒼白無力:“沒事……真的。可能就是昨日受傷未愈,加上……沒休息好,氣血有些翻湧。”他刻意回避了地上的血跡來源,語氣盡量放得輕鬆,“吐了點血,看著嚇人,其實現在好多了。等會兒……等小泉醒了,讓他過來幫我看看脈象就行,他心思細,你也別太擔心。”
這話聽在宴止水耳中,卻如同針紮。師尊還在逞強,還在想著那個周易泉!而且,這輕描淡寫的解釋,根本無法抹去他心中的恐懼和那個越來越清晰的可怕猜測。
師尊這副模樣,就是被自己那失控的一推造成的內傷加劇所致。
巨大的愧疚感像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沉甸甸的,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看著牧雲炤虛弱卻還在試圖安慰他的樣子,心髒一陣陣抽痛。
他沒有再追問,隻是沉默地站起身。指尖掐訣,一股精純的靈力流轉開來,帶著一種近乎宣泄的力道。
倒在地上的椅子被無形的力量扶起,歸位;碎裂的茶杯碎片聚攏;地麵上的茶漬和那攤刺目的血跡,也被清潔術法悄然抹去,仿佛從未存在過。整個房間迅速恢複了整潔,隻有空氣中還隱隱殘留著一絲極淡的血腥氣。
做完這一切,宴止水走到床邊,深深看了牧雲炤一眼。那眼神複雜至極,他喉結動了動,最終隻吐出兩個字:“等我。”
說完,他便轉身快步走出了房間,並輕輕帶上了房門。
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牧雲炤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他躺在那裏,目光有些空洞地望著床頂的帷帳。直到這時,驚魂稍定,他才有餘力去思考更多細節。
他緩緩抬起自己的手,看著袖口和前襟上那片血漬,指尖甚至還能感受到布料被血液浸透後幹涸變硬的觸感。
記憶的碎片慢慢拚湊起來。
好像……是了,昨天夜裏,在那陣撕心裂肺的劇痛襲來時,他確實感覺到喉頭湧上過一股強烈的腥甜,然後便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但是,怎麼會這樣?
他怎麼會對自己吐了這麼多血毫無知覺?這不合常理。除非……
一個冰冷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混沌的腦海,讓他瞬間僵住。
除非,他失去的不僅僅是靈力……還有某種……更基礎的感知。
他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有些幹裂的嘴唇。
沒有味道。
甚至連口腔裏本該殘留的、濃重得無法忽視的血腥氣,他也一絲一毫都嚐不到了。
味覺……消失了。
這個認知讓他心底泛起一股寒意。這不受控的身體變化,像是一張逐漸收緊的網,將他困在未知的恐慌裏。
他穿越而來,本就對原身的一切知之甚少,如今這具身體接連出現異狀,這種對自身失去掌控的感覺,仿佛正滑向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宴止水離開後輕輕帶上房門,他現在必須立刻找個懂醫術的人來看看。
然而,一想到周易泉那張故作怯懦的臉,以及師尊對他不自覺的偏袒,一股混雜著煩躁與厭惡的情緒便湧了上來。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朝著客棧另一側,朝著距離他們房間較遠的廂房快步走去。
天色尚早,廊道裏寂靜無人。宴止水在一扇房門前停住,抬手便急促地敲了下去。
“咚、咚、咚!”敲門聲在清晨的靜謐中顯得格外突兀。
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夾雜著一聲帶著不耐煩的嘟囔。過了片刻,房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條縫,女妖揉著惺忪睡眼,一臉被打擾清夢的不悅:“誰啊?大清早的……”
當她看清門外站著的人時,睡意瞬間消散了大半,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問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宴止水根本沒心思解釋自己形態變化的問題,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聲音因急促而顯得有些生硬:“我師尊他傷勢突然加重,吐了很多血,情況很不好!請……請您快去看看他!”
他側身讓開通路,眼神死死盯著女妖,那份幾乎要溢出來的恐慌做不得假。
女妖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雖有諸多疑惑,但救人要緊。她立刻收斂了所有情緒,點了點頭:“帶路。”
宴止水立刻轉身,幾乎是帶著她小跑著回到了房間。
牧雲炤看到來的人不是周易泉,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的慶幸,但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取代。
他此刻已非竹妖形態,而麵對這位因妖身身份而結識的醫者,心中不免生出幾分顧慮。妖類大多看重同類身份,自己此刻卻是修士的模樣,也不知對方是否會介意。
更重要的是,他內心深處縈繞著一種莫名的不安。這女妖出現的時機,她展現的醫術,是否太過巧合?在自己秘密可能暴露的關頭,任何一點外界的壓力都讓他如履薄冰。
待女妖走近,指尖即將搭上他手腕時,牧雲炤強撐著提起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歉然的笑容,聲音虛弱地解釋道:“姑娘……有勞了。實在抱歉,我此刻……並非先前妖身模樣,恐有不便……”
他試圖用委婉的方式提及形態變化,希望不至於引起對方反感,內心卻焦灼萬分,既盼著她能看出症結,又害怕她真的看出什麼超越這個世界認知的,屬於他這個穿越者的端倪。
然而,女妖甚至連眼皮都未抬,打斷了他未盡的話:“無妨。”
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在了指下的脈象上,神色專注,但那份專注裏,似乎還夾雜著一絲凝重。這讓牧雲炤的心跳漏了一拍。
女妖把脈的時間並不長,但在這寂靜得隻剩下呼吸聲的房間裏,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牧雲炤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指尖傳來的微涼觸感,以及那直探靈魂深處的靈力。
他屏住呼吸,緊張地觀察著女妖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生怕錯過任何一絲預示不祥的跡象。他感到自己像是一個等待宣判的囚徒,而判決的結果,關乎他能否在這個世界繼續存在。
站在一旁的宴止水,雖然不明白其中全部關竅,但師尊此刻異常的神情,讓他心中的警鈴大作。他垂在身側的手無聲地握緊了劍柄,身體微微緊繃,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隻要女妖有任何對師尊不利的舉動,他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房間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彌漫著一觸即發的緊張感。
女妖鬆開手,抬眼看向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不行!你體內氣息亂成一團,靈力更是在飛速消散,根基動搖,絕非尋常傷勢!”她語速很快,帶著醫者特有的果斷,“此地靈氣稀薄,草藥不濟,我無法細致診斷。你必須立刻動身,先回天衍宗!我可以在我那用秘法為你穩住根基,再作打算!”
牧雲炤徹底愣住了。她不僅精準道出了他的狀況,還直接點出了天衍宗!
一個在鬼市偶然相遇的妖修,怎麼會如此清楚他的宗門歸屬?難道她認識原來的“牧雲炤”?這個猜測讓他心底一沉,寒意更甚。原身是否與她有舊怨?或是有什麼未了的牽扯?
在他記憶不全的情況下,任何與原身相關的未知關係,都可能帶來致命的危險。他感覺自己仿佛站在懸崖邊緣,腳下是迷霧重重的過去。
牧雲炤原本還帶著歉意的笑容僵在了臉上,脫口問道:“你……你怎麼知道我是……”
不料,女妖並未直接回答他的疑問,隻是緩緩站起身。隨著她的動作,身上佩戴的那些珠串和銀飾相互碰撞,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音。
與此同時,她的身影在牧雲炤模糊的視線中,竟開始微微晃動,慢慢扭曲,輪廓漸漸與記憶中另一個身影重合。
“很意外嗎?”喬玲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回頭看向牧雲炤,“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條命,在這之前我不會讓你死的。”
說完便走到門邊,離開前瞟了一眼宴止水,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又臨時換了句話:“回去後來百草軒找我。”
隨即,她拉開房門,身影消失在漸亮的晨光中,留下一串漸行漸遠的珠串聲。
房門輕輕合上,房間裏終於隻剩下師徒二人。方才的緊張氣氛隨著喬玲的離去稍稍緩和,但一種更為微妙的情緒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牧雲炤長長地舒了口氣,強撐的精神仿佛瞬間垮塌下來。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隻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他向後靠進枕頭裏,聲音輕飄飄地對宴止水說:“止水,等天亮了,小檀、樂樂還有……小泉他們醒了,我們就動身回天衍宗吧。我……我先再歇一會兒……”
話還沒說完,他混沌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被忽略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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