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終章

章節字數:6435  更新時間:25-10-12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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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終章】

    訂婚宴當天。

    賓客眾多,鈴和三井在候場,她敏銳的發現三井情緒不對。

    她摸摸他的手,安撫著“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頭疼。”他抿著嘴,頭疼欲裂。最近總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醒來又記不清,遮了層霧蒙蒙的紗似的,風很大,吹的紗簾打在他臉上,水似的令人窒息。

    鈴很擔心,一隻手拎過自己的包包,另一隻手輕輕**著他的太陽穴,試圖緩解他的頭疼。“來,把藥吃了。”

    三井乖乖接過藥仰頭吞了下去。

    鈴跪坐在地上,拍了拍自己旁邊的膝蓋:“躺這裏先睡一會兒,等叫我們了再出去應酬。”

    三井乖乖的躺下,把頭埋進她的腹部,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鈴溫柔的拍著他的肩膀,他蹭了蹭,安心極了。

    咦。

    包包裏有份文件夾露了一半,上麵寫著什麼警察局的字樣,英文。

    藥效很快,三井慢慢的已經睜不開眼,他迷糊想著,等醒過來問問鈴是怎麼回事。

    藤原是被餓醒了,肚子叫的震天動地,身邊飄來陣陣肉香,是用上好的木材熏烤過後的香氣。

    他咽了咽口水。

    “醒啦?肚子餓了吧?我烤了肉哦,內髒喜不喜歡吃?鵝肝也不錯,很肥。”

    藤原沒力氣搭理他。

    哥哥得不到回應也不惱,手中切肉動作不停“醃火腿也來幾片吧?配上奶酪非常好吃。”

    他穿著上好材質的西裝皮鞋,袖子卷到小臂處,圍著圍裙,手邊一排各式刀具。

    為了做飯方便,這會兒脫了外套,露出裏麵的西裝馬甲。雙排六顆扣子,扣子做工極其考究,都是幾百年前的古董。藏在貴族少爺梳妝台裏紅色絨抽屜裏,熏著潮濕的香氣。

    “你喜歡哪把刀呢?醫生。”

    藤原坐在地上,視線很低,他看不清,又覺得哥哥嘰嘰哇哇很煩。用哪把刀有什麼區別,他隨便用手一指。

    “好。”哥哥笑“那就用這把。”

    從後麵看去,哥哥肩寬腰窄,平常穿著外套或休閑一些的衣服看不出來,此時穿著合身的衣服,身形立現。肌肉滿當當的撐著襯衣,手臂肌肉一動,案板上的肉就被薄薄切了一片。

    說實話,哥哥其實比三井更適合這副皮囊,他的行為舉止,把三井那張美豔的臉發揮到了極致。

    肉沒一會兒就烤好了,哥哥盛在盤子裏端過來,彎腰遞給藤原。

    “快吃吧,別餓了肚子。”

    “來,拿著。吃了你就不餓了。”他**著,剛烤出來的肉還冒著油,香氣逼人。

    藤原的喉嚨滾動,此時已顧不得其他,他一把搶過盤子抓著肉狼吞虎咽。可入口並沒有熟肉的Q彈質感,冰冷軟膩,還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兒,像在生吃什麼生物的舌頭。

    “嘔!”

    他惡心的嘔了一聲,肉啪的掉在地上,居然是帶血的生肉。藤原從不吃生,這下可把他惡心壞了,他掏著喉嚨內髒都要嘔出來了。

    哥哥笑起來,花枝招展。

    “三井的母親和奸夫拿了贖金就跑了,並沒留下什麼食物哦。你覺得三井這些天,吃的是什麼呢?”他彎下腰,二人臉貼著臉,額頭抵著額頭。

    藤原“蹭”的抬起頭,眼裏都是紅血絲。

    “你什麼意思!”

    哥哥單手扣住藤原的後腦勺,不允許他躲開自己。“你自己看,藤原,你自己看,看了你就知道了……”他的聲音發著顫“看了你就明白了。”

    下一秒這張臉就換了一張更加妖嬈美麗的臉孔,母親單手扣住藤原的脖子,小小的他被痛打了一頓,根本沒力氣反抗,任由她拎著。

    “你居然還不死。”她的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藤原驚異的看到她惡毒的眼。她恨的如此直白,沒有絲毫的遮掩,旁邊的三井抱住她的胳膊,哀求道“媽媽,哥哥快喘不上氣了!你放開他吧!”

    她捏著嗓子怪笑一聲,“小時候沒溺死你。”

    她突然有了個奇思妙想,貼著他的耳朵說“那就換個死法……”

    三井震驚不已,無助的鬆了鬆手“媽媽你在說什麼?”

    “我不喜歡他!”她站起身對著奸夫突然大聲說道,撅起嘴,貌美的讓人心疼“更像他們父親,讓我討厭!”

    她像朵開在全盛時期的妖嬈白芍藥,怒放的豔麗,層層疊疊保護著中間花蕊。現在卻完全展開花瓣,把那柔弱的花芯,毫無顧忌的展開在他的麵前。

    像捕獵獵物的蛇性子。

    奸夫本來在遠處數錢,被她這樣妖豔的模樣慌了神,不由得發著楞咽了咽口水。

    “寶貝兒你想怎麼樣?”

    “把他殺掉。”她美的不可方物,兩個兒子的五官幾乎和她如出一轍。

    旁邊的三井睜大眼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他大睜著眼,魂兒似乎都被嚇沒了一半,直愣愣的撲上去,死死抱住母親的**“媽媽!媽媽!求你!別殺哥哥!”

    藤原躲在黑暗裏,拖著受傷的腿,看不清他的麵貌,隻有那雙眼睛。

    森冷。

    媽媽被他看的生氣起來“逮住他!砸爛他的臉!”

    三井撕心裂肺的尖叫一聲“別!媽媽,別殺哥哥!”

    他拚死撕咬掙紮,一時之間女人竟按不住他。三井掙脫開,連滾帶爬的擋在哥哥身前,帶著驚恐的恨意“你滾開!!不許碰我哥哥!!!”

    他大喊一聲:“哥哥快跑!!”接著狠狠一口咬住奸夫的胳膊。

    “啊!**的,小兔崽子!!”

    可是九歲的小孩怎麼能擋得住強壯的大人呢?奸夫吃痛,手臂大力一揮,三井就被他狠狠打飛出去摜在地上,疼的他眼前一黑,根本爬不起來。

    藤原也動了,他迅速拖起被打斷的腿,連滾帶爬的想躲開奸夫的手,可鎖鏈的長度有限,他還沒爬往遠處,“嘩啦”一聲,奸夫已經拽住鏈子,用力一拉。

    他隻覺自己像被人從後麵勒住了脖子,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下一秒已被拉了回去,自己被奸夫狠狠抓在手心裏。

    時間停在半空,眼中隻有三井痛不欲生的臉,他大張著嘴,啞著嗓子慟哭出聲:“哥哥!哥哥!”

    藤原有些難過,有點想哭,從此以後,隻有三井一個人了,自己再不能陪在他身邊,他能活下去嗎?

    奸夫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一手撿起手邊的錘子,高高揚起,然後重重砸向了藤原的後腦。

    砰!

    血濺了一地。

    砰!

    藤原全身抽搐了起來,白色腦漿混著血開始慢慢殷濕了一片。

    三井已然全盤崩潰,鼻涕眼淚流了滿臉滿嘴,他瘋狂叫著哥哥。

    藤原睜著眼,眼珠染著血,轉向奸夫的臉,他喃喃幾字不斷重複,直到四肢再無力抽搐。是什麼呢?

    多年後的奸夫被割斷喉嚨的時候,他的四肢也是這般不斷抽搐。他突然想起來藤原說了什麼。

    “我遲早親手殺了你。”

    “哥哥!!!”

    三井撲上去死死抱住哥哥,像隻泣血的夜鶯。見過京都夜晚的楓葉嗎?夜晚,淅淅瀝瀝的小雨,微冷的風,五彩斑斕的絢麗景色。

    “我的哥哥啊!!!!!”

    他用手按住哥哥流血不止的頭,精致的頭骨被砸凹了一塊。腦漿慢慢滲出,像仆人做給他們的杏仁豆腐,放在盤子裏顫顫巍巍,入口即化。

    哥哥的血,如同河流盡頭的瀑布,鋪滿了他的手,燙的他連骨髓都在顫栗。

    眼淚噼裏啪啦砸了滿懷,像砸在琴弦上的手指,疾風如雨,可偏偏自己前一天手欠刮掉了繭子,露出裏麵那層脆弱皮肉,疼的鮮血淋漓。

    “哥哥,哥哥,求你,求你別扔下我一個人。。。。。。”

    藤原的血染紅了他的整個世界。

    他呼氣,空氣絕望又冷清,亦如今日逝去的靈魂。

    如果我是醫生就好了,三井哭的仿佛窒息。如果我是醫生,我現在就可以用止血帶和紗布按住傷口,還可以用起搏器。對了,我還要做開顱手術,把哥哥凹進去的這塊,重新換上弧度完美的骨頭。

    換上了哥哥就能活過來了吧?

    他把臉小心貼在哥哥臉上,哥哥最後說了什麼呢?

    九歲的哥哥站在一旁,扭頭跑向了馬廄,他剖開馬的肚子,從裏麵掏出熱騰騰的腸子內髒,然後一頭紮了進去,仿佛這樣可以掩蓋自己被殺掉的事實。

    小小的他在哭。

    “我應該殺了她嗎?醫生。”成年的哥哥站在身後,輕聲問。

    “這是誰!”藤原慘白著臉,嘶吼“是誰!!”

    “你自己看醫生,你自己看。。。。。。還記得你第一次救人嗎?”哥哥此時居然是個小孩子的模樣,他小小的身體拖著成年男子模樣的弟弟,弟弟穿著訂婚禮服,側躺著睡的沉。九歲的哥哥和成年的弟弟,躲在馬的肚子裏看著藤原。

    “你看,醫生。。。。。。”他指了指遠處,走廊盡頭,父親秘書仆人著急拍打房門,幾個人用力撞開浴室的門,門鎖崩裂,裏麵是想要溺死自己親生兒子的女人。

    父親衝進去,一把從浴缸裏撈出了哥哥的頭,瘋狂拍打他的後背“叫醫生!!”

    身後仆人瘋了衝下樓去叫醫生。

    父親紅著眼,用盡全力狠狠扇了母親一巴掌,這一掌帶著多年來的恨。“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她被打的臉歪在一旁,滿嘴的血,長發遮住了所有的表情。

    是呢。她確實是個狠毒的女人,狠毒又被冷落了一輩子的女人。

    弟弟被嚇的哇的哭出聲,秘書趕快抱住想要去找哥哥的弟弟,哄著把他領回了三樓的房間。藤原鬼使神差跟著一起上了樓,吱呀一聲,門打開了,帶起滿屋的塵土味兒。

    旁邊的秘書心疼的哄著弟弟,他則跪下身來,從哥哥床底下找到了那個百寶箱。

    他顫抖著手,打開了盒子。

    裏麵有一遝明信片。一張照片,泛著黃。照片底下是把刀,又重又長。

    七八歲的雙胞胎,哥哥舉著啤酒罐子開懷大笑。弟弟則吐著舌頭,臉部五官都皺在一起,他不喜歡喝啤酒,等會兒估計還要被老爸罵。

    一滴眼淚砸在了照片上。

    原來如此。

    也隻能如此。

    藤原取出刀,蓋子啪嗒一聲蓋住了。

    一滴淚跟著被永遠塵封在那年夏天。

    “哈哈。”

    他怪笑一聲,撇下嘴角,瘋了。

    三井居然是這麼活下來的。

    場景再次變換。

    “醫生你看。。。。。。”小小的哥哥,站在疾馳的電車裏。九歲,十歲,十一歲,十二歲,十五歲,二十歲。。。。。。三十八歲的哥哥,他們或穿著小學,中學高中的製服和好友開心打鬧;或成年後穿著筆挺昂貴的西裝和爸爸學習經營;或帶著弟弟一起野遊鍛煉身體;或叼著自己喜歡的雪茄喝著愛喝的酒;或和小路鈴依偎在一起商討策劃方案。不同年紀的他滿滿當當站了一車廂,麵無表情的看著藤原。

    “醫生你看,這是我原本要有的生活軌跡,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可她卻讓奸夫,一榔頭砸碎了我的頭。”

    哥哥似笑非哭,臉色青白,滿身的血。

    藤原哆嗦著手,手裏那把刀那麼沉,那麼長。這原本的幸福生活,卻被女人一朝奪取,她卻沒有絲毫的懺悔。

    “我應該殺了她嗎?醫生。”九歲的哥哥輕聲問,把頭枕在藤原的肩膀上。他身上的味道,像戰時財閥家的歐式建築中,昂貴的木製扶梯,沉澱了熏香的味道,院子的每個角落都熏了稀有的香,巴黎來的。昂貴的像高高仰頭,抖著尾巴開屏的孔雀。

    原本在藤原手裏的明信片突然消失不見,然後如六月飛雪般,從車頂紛紛落下,撒了藤原和哥哥一身。

    哥哥我好想你。

    哥哥,醫院的藥好苦,好安靜,我好害怕。

    哥哥,我碰到一個超級可愛的女孩子。

    哥哥,我談戀愛啦!

    哥哥,她居然答應我的求婚了!我好開心!

    我差點殺了她。

    我好疼。

    。。。。。。。。

    哥哥,我不想再生病了。

    哥哥我要結婚啦!

    哥哥,你從未來見過我,我好想你。

    哥哥,箱子裏我放了小時候的照片。

    哥哥,我好像,開始慢慢變好了。

    從九歲到三十八歲,幾千多張明信片,每一張都寫滿了三井對哥哥的思念,難過,委屈。

    “你是誰?我又是誰?”藤原的聲音抖的不像樣子。

    少年的生命於九歲那年,戛然而止。

    他永遠沒辦法被治愈。

    那慘死在九歲的少年。

    短暫而燦爛的一生,他的執念,怨恨,痛苦,難以壓抑的暴躁殺意。

    隻有變成鬼,隻有變成鬼。

    藤原喃喃自語“你是鬼,你居然是鬼。”

    下一瞬間,藤原已被關進了暗無天日的牢籠。

    哥哥笑,像隱藏在陰影下的刀。“謝謝你了醫生,給了我絕佳的機會。”

    房頂琉璃燈光瑩剔透。

    三井家的訂婚宴,出席的都是各界名流,眾人舉杯觥籌交錯,低聲優雅交談。鈴擔心三井的狀態,就先自己出來應酬,她叫了仆人拿了枕頭被褥,讓他睡的舒服些。

    竹內老師和鈴站在一旁,鈴很是擔心:“老師,他今天狀態很不好,是不是我們的治療方法錯了?不應該這麼快讓藤原出來。。。。。。”

    “可是三井確實肉眼可見的開始被治愈了,他前段時間稍微想起來一些,但精神狀態非常穩定。按理說不應該啊。。。。。。”

    三井突然從後台來到了會場,他搖搖晃晃的,朝人群走去。

    “阿佑?”鈴疑惑,他這麼快就醒了?

    他恍恍惚惚的樣子,亦如十五歲那年殺人後的彷徨脆弱。琉璃光院的楓葉像潑了烏鴉鮮紅滾燙的血,七彩斑斕的紅色。

    白色的砂,翠綠的水,漫山遍野的楓葉,四分之一紅如鮮血,四分之一燦金如淬火的朝霞,剩餘一半粉的藍的淡黃深褐,枝葉交錯,如同暈染的上好綢緞。

    落在溪水裏的楓葉卻還保留著盛夏的翠綠,似乎耳邊還能聽見那夏日蟬鳴,溪水擊石的叮咚聲。

    這景色真美啊,三井想。

    他走到母親麵前“我居然忘了,我居然忘了。。。。。。”絮絮叨叨,像個蓄勢待發的瘋子。

    女人依舊貌美,大紅的和服,一朵妖豔的簪花。

    “你這個**。”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震驚無比的看著他。這位儒雅可親的三井家的公子,居然說出如此粗俗的話。

    他的聲音灰撲撲的,帶著麵如死灰恨:“你像拴著一條狗一樣,拴著我哥哥。”

    “你知道,你們跑了之後,我是怎麼活過來的嗎?”

    “哈哈。”他低聲笑著,女人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她詫異的想伸手摸摸三井的臉,安撫她。

    她從來都是更喜歡弟弟的,乖巧又可愛,很黏著自己。不像哥哥,那雙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看透自己愚蠢又惡毒的本質,像他們的那個爹。

    “大雪封山,我和哥哥呆了二十天,屋子裏臭的讓人作嘔。頭發絲兒都是臭的,但又是香的。知道為什麼嗎?”

    他怪笑一聲,從懷裏掏出了一份文件。

    是瑞士警察局寄來的屍檢報告。

    鈴和竹內頓時變了臉色。

    “我用刀,一片一片割下來哥哥的肉,先是胳膊,再是腿,胸脯,內髒。。。。。。”

    “一開始我還能把肉烤熟,哥哥教過我的鑽木取火。可是慢慢柴火快用完了,我冷的受不了也餓的受不了。”

    他狠狠甩開女人的手,笑容癲狂,眼含熱淚“我生吃了哥哥的屍體。”

    女人不可置信的睜大眼,倒吸了口氣。

    他和哥哥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天後。父親手抖的不成樣子,慢慢揭開布,裏麵是哥哥被吃的七零八落的屍體,還有被砸的稀爛的臉。

    弟弟瘋瘋癲癲的,瘦的像根柴火,如果丟進壁爐裏,那火勢一定燒的很旺,噼啪作響。

    父親捂住嘴,嘴唇抖的不像樣,他拚命不讓自己的情緒泄露半分。他告訴自己,旁邊很多人在看,你不能透露出半分的脆弱來,你是三井家的家主,怎麼能被這點小事就打倒。

    眼淚卻不受控製的砸了下來。

    “哈哈。”三井輕笑了一聲,手伸進懷裏。

    遠處的竹內醫生最快發現不對,他大喊“快來人,攔住三井!!”他擠過人群狂奔而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十五歲的少年,拚命阻攔哥哥不要殺掉自己的母親,哥哥卻沒有絲毫辦法,沒有弟弟的允許,他無法控製這具皮囊。

    少年的他不明白為什麼哥哥有如此恨意,三十八歲的他卻記起了一切。

    怎能不恨!怎能不殺!

    他的表情從心疼,暴戾,痛苦不斷轉變,最後定格在弟弟那張被暴雨衝刷後憂鬱臉龐,像個被雨水溺死的瘋子。周圍賓客驚訝的從他臉上看見了不同的三張臉,治病救人的醫生,懷揣滔天恨意的哥哥,以及活下來的可憐蟲阿佑。

    他最後從胸腔裏哭了最後一聲,然後安靜下來。

    像楓樹上仰頭泣血的夜鶯。

    “我當年就應該殺了你,你這個惡心的女人。”

    他扭過頭深深看了鈴最後一眼,她拎著沉重的禮服,穿過重重人群朝他奔來,如同一朵絢爛的煙花。

    老父親不可置信的穿過人群逆流朝他跑來,亦如十五歲那年穩穩接住他崩潰的皮囊。

    “阿佑!別!求你!別!!!!”

    他抽出刀,沒有任何猶豫的,一刀劈在了媽媽的脖子上。

    這把刀不快,特意被磨成了磕磕絆絆的鋸齒狀,這麼一刀下去,先是砍了半死,皮肉還連著骨頭。

    痛苦萬分。

    她連嚎叫都來不及,脖子錐心一疼,視線倒了個兒,脖子已被砍了一半。

    血噴了三井一身。

    他眨巴一下眼睛,又是一刀。

    鮮血崩裂。

    周圍尖叫聲四起。

    他不管不顧,淚水橫飛,混著那滾燙的血,場麵極其血腥恐怖,連殺人這種事,他都沒有哥哥幹脆利索,優雅又漂亮。

    三井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鈴,夏日蟬鳴,他穿著浴衣坐在廊下陰涼處,錦鯉遊著肥嘟嘟的身子,點著水波。

    爸爸把院子裏的魚喂得很胖,個頭又大顏色又鮮豔。

    鈴躲在背陰處等待麵試結果,可即使坐在背陰處,夏天穿著正式的和服也讓她熱的夠嗆。和服是白色的襯裏,漸變海藍綠色的外衫,襯著粉白的臉蛋,眼珠子都黑的發亮。整個人就像個酒漬的杏子,肥嘟嘟的。

    她偷偷摸摸從身後摸了個保溫杯,打開蓋子頓頓頓喝了幾口,暢快的打了個酒嗝兒,嘴邊還沾著雪白的啤酒沫子。

    像把冰塊一顆一顆擠進酒裏,咕咚咕咚,杏子開心的吐著冰爽的泡泡。

    三井看了半晌,突然噗嗤笑了,嘴裏的啤酒跟著噴了一身。

    “阿秀!!”

    三井秀介,哥哥的名字。

    鈴逆流而上,眾人哪見過這種場麵,紛紛慌作一團往門口跑去。鈴被眾人撞的數次摔倒,可她毫不在意,勇敢而又堅定的衝了上來,推開尖叫不已的眾人撲進了他的懷裏。亦如她第一次撲進懷裏那般,帶著沉甸甸的溫暖,碰的一聲,如絢麗的煙花般炸進了自己的心窩。

    熱烈而又耀眼。

    鮮血染紅了她的禮服。

    二人死死擁抱,心連心,相融的血肉和靈魂。

    世界嘈雜,卻隻餘二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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