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往事不可追憶

章節字數:2064  更新時間:25-10-07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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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風帶起樹枝上搖晃的小葉,樹根旁的嬌花顫了顫,許弱水喘著氣停在那顆熟悉的花樹旁,似是跑的太烈,他的手指都扣緊了樹的軀幹,大口呼吸著的空氣逆流入他的喉道,涼絲絲的氣本應緩解,現在卻更一步刺激著他胸口那不顧死活的肉塊。

    疼痛令他臉頰都在抽搐,呼吸聲也越來越微弱,指尖緊扣著的樹幹往下掉著樹皮,堅硬的觸感刺入指甲,細小的木屑填滿他修剪得當的指尖,他不再是從前那個可以自由奔跑的少年了,心髒的痛楚讓他不能再隨心所欲的控製自己的情緒,從今往後的生氣,開心,激動,都要從他的生命中淡出,而這時不時就冒出的劇烈疼痛……就是他複仇的代價。

    許弱水,你早該想清楚了才是。

    指甲在樹樁上刻出一道至底的劃痕,滋滋的聲音下,他徹底泄了力,跪倒在了樹根旁,壓彎了那朵朵剛剛冒頭的花朵。

    他現在……就是半個廢人啊。

    土地冷冰冰的,一下一下敲擊著他的腦殼,大喊著冷靜,青草癢絨絨的,撫慰著他還在抽動的眼角,而那被他壓彎的花朵們,毫無怨言的包裹上他的手,柔軟的花瓣停留在許弱水的手心,攀上他骨骼分明的指節,溫柔的蹭過他被木刺刺紅的指頭。

    “就算,是廢人也沒關係?”

    許弱水艱難的翻身,移開了壓著花草的身體,他垂頭看向蔓延在手心的花兒,像是在回答他們的話一般,語氣虛弱的自言自語道:“也是,自己選的路,死也隻能繼續走下去。”

    花兒乖順的搖晃自己的小葉,享受著許弱水指腹輕柔的**。

    他平躺著仰視天空。

    今天是晴天沒錯,但此刻林子裏密密麻麻的的大樹將陽光遮了大半,驕陽明媚的下午,這片樹林卻依舊昏暗,看著被樹枝分割成數瓣的陽光,他身中野蠻生長的枝杈一抖,在他迷茫時,心中的聲音暗暗替他做下了這個關乎生死的決定,就像這林中不起眼的陽光,等他站起往前看去,他發現入口處的樹木們被陽光普照,那片金燦是他從未注意到的。

    許弱水坐起身,屈起一條腿。

    比起就這樣死去,他果然還是想活下去,活下去,這山川靈秀,四海八荒,皆是家。

    “喂~~!”

    樹林的陽光燦爛處,懷於甯逆著光朝他跑來,邊跑邊喊,發帶上的鈴鐺左右搖晃,叮叮的清脆聲音混雜在他的呼喊聲中,光打在他的發絲上,淺色的頭發在他的跑動下飛舞,寬大的廣袖被他卷上一半,露出的半截手臂並不纖細,隱隱能看出些肌肉線條,麵上的竊喜絲毫不做隱藏,明晃晃的在他那彎起的嘴角和一汪綠水中掛著。

    他要麼是一個不太能藏住心思的孩子,要麼是個心機深沉頗會演戲的孩子。

    而不管是哪一種,許弱水都能確定,懷於甯的根終究還是個清澈的少年,是個與他等別無二樣的好孩子。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這!”

    死寂的湖水在看到許弱水後瞬間透澈起來,亮晶晶的蕩漾在他的眼中,生怕旁人看不出似的。懷於甯洋洋自喜,微微昂起頭道:“說不準我們是心有靈犀呢!”

    “雖然不知道我身上有什麼可圖的,但剛剛謝謝你。”許弱水咳咳笑了聲,看著他這求誇獎的小模樣拍了拍他的頭,“怎麼像隻小狗一樣在搖尾巴。”

    懷於甯的頭發也不知是如何保養的,竟比當了十幾年大少爺的許弱水還柔順,手感摸上去毛茸茸的,細細軟軟的,而許弱水僅是過了半年左右的野人生活,發絲就已變得和稻草一般,盡管他用發繩綁著,卻還是歪歪斜斜的,發尾還枯燥到分叉。

    這一點,許弱水也是由衷的佩服那些願意自己保養頭發的人,這件事可不簡單。

    懷於甯其實從小到大就沒主動保養過這頭軟發,甚至他覺得這頭白發廢物又礙事,曾想過要不要全絞光算了……但現下感受著許弱水輕柔的**……

    他抬眼瞄了瞄許弱水,隨後主動往他的身前蹭過去,“我不喜歡別人說我是小狗……為什麼不能是老虎或者獅子?”

    他不反感許弱水的觸摸,或者說,如果這樣可以快速拉近他們的關係他當然是一千個願意。

    在找到這裏的路上他就已經想好了,他要一直賴著許弱水直到計劃的末尾~這麼有趣的人他怎麼能放過。

    “就算是小老虎也是需要嗬護的摸摸的不是嗎?”許弱水這段時間來總是這樣,他總是感覺自己能夠在別人的身上看到妹妹從前的影子,不論是大街上打鬧的孩子,還是眼前主動靠近撒嬌的懷於甯,他無法割舍下小妹,自然也無法抗拒得了這份故人身影帶來的熟悉感。

    懷於甯沒有許弱水想的那麼呆萌蠢笨,在許弱水走神的那麼一會,這小家夥都已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個完全。

    從小的生長環境讓他擁有了現在這般能夠快速反應的思考能力,許弱水毫無防備的對他展露脆弱,而懷於甯卻壓抑不住的低笑。

    他眼眶裏打轉的不是淚水,而是**。

    許弱水寬厚的手掌上滿是被磨破又長出的老皮,他似是沒注意到懷於甯的不對,還笑著跟他鬧著玩,撩起他的額發哼哼笑出聲:“我家長輩總是得露出額頭來才敞亮,果然不錯,你瞧,隻要再在你這額頭上寫個王字,你不就如那老虎一樣威武了嘛!”

    懷於甯抿抿唇,低著眸,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乖巧聽話,可就是連陣風的時間都沒過,他就立馬換上了和剛開始時一樣的燦爛笑容,“那弱水哥也要和我一起當老虎!我們要做一對威武的老虎兄弟!”

    他開口便像枝頭飄散的樹葉,雖靈動活潑,卻含著一股鋒利。

    鋒利藏在天真的假象下,便是能夠察覺,恐也沒人會去當真。

    原先的許弱水烏糟糟的一團,別說是人氣了,就是連那生氣都沒有,陰森森的跟夜叉一樣,直至遇到了懷於甯……

    他才開始重回人間,重新回到許弱水這副軀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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