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36 更新時間：25-10-17 19:02
雲朵半透明的在空中疊加，陽光穿刺過朵朵雲層照耀這這片土地，懷於甯被曬的眯了眯眼，靜聲走到角落邊的柳樹前。
數顆柳樹前後有序的展開。
在這禦花園不起眼的角落裏，茂盛的綠葉成蔭，柳樹養的粗壯，就連那自然垂下的不規則柳枝，都要比尋常能見到的柳枝粗上了半圈。
現在明明晴空萬裏，無風無浪。它們的條條動作卻像是被風刮起了般，從下往上望去，就像是牢牢的定格在了那懸空中一般。
他不自覺翻過掌心，小心翼翼的捧過一小節綠枝。大抵是生長的途中歪了枝，又無人替他們打理矯正，便隻能節節錯落，根根學樣，整樹的枝椏都有樣學樣的逆著方向延長去。
在一眾精心打理的花叢綠樹間，歪七扭八，野性難馴的它們……看起來，顯然已是“敗柳之姿”，全然不能盡如人意了。
懷於甯的臉上被投下柳枝的陰影，太陽被密集的樹枝遮擋，褪去了灼熱感，卻有一股悲涼感湧上心頭。
或許在某些人眼中，他，也就隻算得上這麼一副殘花敗柳的慘淡樣吧。
曾經陷入極端的人怎會輕易改變？頂多就是爬出一個坑，就掉進另一個坑裏吧。從出生到如今，他也走了三十年了，人人都說他表裏不一，毒蠍心腸。
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一直到了如今，他也從未改變過。
他仍然是那個，自私利己的野狗崽子，而這一點，從他出生起，就已注定貫穿他的一生，成為他怎麼也撕不下的標簽，半點不由人。
“太子殿下。”
李宏的腳步一向很輕，但懷於甯卻總能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他的存在，懷於甯垂下手中的柳，背對著李宏的聲音道：“何事。”
這皇宮裏的時間過得太快了，快到，懷於甯已經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擾再也見怪不怪。
懷於甯的貼身侍衛李宏語氣沉穩，隻用一個手勢便交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那是一個簡短的手語，他修長卻粗糙的手指在下頜出重重點了點，銜接著手掌平展，兩次蹭過左耳，動作簡潔明了，這是除了他們兩人之外，沒有第三人知道的專屬暗語。
懷於甯深深一口氣，姣好的麵容上又重新掛起那副偽善的笑容，隻不過，這次更多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
看上去，就像是對這消息很滿意，甚至有些手到擒來的從容。
“先不急著處理，叫底下的人都別管。”他輕悠悠的開口，又轉身去捏弄那柳枝。依然挺直站在他身後的李宏也沒有輕舉妄動的發言，懷於甯卻麵露血色，主動與他解釋道：“沉得住氣，才能一石二鳥。”
懷於甯很少與他這麼細心的解釋，李宏一時有些受寵若驚，但看著主子滿麵春風的側顏，他也隻是微微低下了頭，像是受教了般。
可心中還是忍不住悸動著猜測道，看來，殿下現在心情很好。
風吹揚起其餘柳枝，翠綠的柳葉飄蕩了下，有些老葉搖搖晃晃的落下，落在禦花園玉石路上的一瞬，許弱水放在桌上的茶杯中，也同落下了片葉。
綠油油的小葉浮在茶水上，漾起圈圈的小小水波，清透的茶水映出上方樹葉的倒影，許弱水拖著長長的尾音舉起水杯，一副心疼的模樣指著水麵對著麵前的靜靜喝茶的謝澪道：“這茶超貴的哎！我都還沒喝幾口，這宮中的樹葉倒先替我享受上了！”
他嘖嘖歎氣，拈著手指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將樹葉拿出再繼續喝，這黃金也難求幾兩的茶葉，在他這就是浪費了一滴，都是會讓他肉疼的很啊。
“實在不行你換一杯就是，那壺裏的茶水不多的是。”謝澪平靜的放下茶杯，敲了把他欲伸進的手，：“再貴的茶，這宮裏也不缺，你盡管敞開了喝便是。”
“多喝些，對身體好。”他將茶杯從許弱水依依不舍的手中扒開，將那剩茶潑在草地上，重新續滿杯推過去，像是無意間說漏了一嘴：“酒少喝，對身體不好。”
許弱水隨意應了聲，端起茶杯剛想一飲而盡，就被一段急促的腳步聲驚擾，他看看杯中的新茶，砸吧砸吧嘴隻好又放下了，他其實不是個會喝茶的人，從前在府中的時候也不愛喝。
“許大人，聖宸殿，太子殿下有請。”
一太監模樣的宮人大彎著腰，在他們麵前火急火燎的停下，聲音尖銳奇怪，許弱水短暫疑惑了下，見著他佝僂著的身子奇怪道：“聖宸殿？那是何地？”
許弱水是沒見過太監，但沒想到這太監的聲音和傳聞中的比起來，竟當真是有其過而無不及。
“是皇上的寢宮，太子殿下有急事商量，便是在聖宸殿的外殿中等候許大人。”
這太監每說一句，便將腰更低下一寸，說著說著，他在許弱水和謝澪的麵前就彎成了隻蝦米，用著最柔的語氣做著催人的活，一點也不給許弱水思考的時間，就像是一場無聲的要挾與壓迫，讓許弱水既不能有空想也不能總好意思拒絕。“大人你就莫要再等了，殿下發怒了奴才可擔當不起呀。”
許弱水見他此等模樣，指尖摩擦著茶杯的邊緣，片刻沉吟不語後起身，出於謹慎的對他一語：“小大人，我看你有些麵生呀。似乎不是太子近身的人？”
“唷，奴才哪有那個福德，能近身伺候的，都是些大人物，我隻不過是那些大人物手下的小兵罷了。”太監揣著手往後退了幾步，邊說邊鞠腰，側過身站在一旁指了條“明路”。
“這樣啊。”
許弱水對他一笑，轉而將手掌貼在謝澪脖頸，語氣疏鬆平常道：“右腳的那隻鞋，我大概很快就能找到了。”
他笑得輕鬆，手上的力度卻遠超這輕鬆。
謝澪眸色沉了一瞬，大概除了當時在場的他們倆，誰也不會想到，這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卻藏著十分驚人的信息。
這場血雨腥風的內鬥還是把他們牽扯了進去。
謝澪沒再多想，背起劍就跑向那兩道還未遠去的身影，這樣顯然的陷阱，隻讓許弱水一人前去實在太過危險了。
況且，對麵的底細他們完全不清楚，若是事情如他所想，恐怕是他們倆人一起去，也是一個凶多吉少的場麵。
“許弱水，我和你一起去。”
謝澪跑上前去，毫不猶豫的抓住許弱水的手腕，兩人的衣訣翻飛，許弱水似有些怨懟：“你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他話中的怨懟正濃，而那雙看過來的眼卻分明在笑。謝澪與他對視，也回敬一笑容，道：“我且隻有一次落於你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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