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88 更新時間：25-11-23 08:01
魔族地域遼闊，亦有人間的建築群，風格各異，淩家夫婦便是住在一片安靜的城區裏。
懷有天魔種的人類女子在此養胎，誰還敢靠近，原本附近的居民早早搬離，留下的都是魔君刻意安插的人手，負責營造人間的生活氛圍，讓淩太太能放鬆精神。
母體若是終日惶恐，魔胎又怎麼能安生。
淩恒吃了兩大碗飯，淩太太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把他吃得熱淚盈眶。
“媽媽做的飯是天下第一好吃！”淩恒打了個快活的飽嗝。
淩父在旁輕笑：“我也有做好麼。”
淩恒豎起大拇指：“並列第一！”
九天在走廊上聽到了屋內的歡聲笑語，腳步慢下來。
陟司轉頭看他：“怎麼了？”
“他們本該在人間過著平安幸福的日子。”九天道：“卻因為我的關係，被牽連至此。”
“是你的母親向綺影伸出援手，即便沒有你，她也會做同樣的選擇。”陟司口吻堅定：“一切偶然都是曆史的必然，你比誰都清楚。”
九天垂著頭，把身子往前傾，額頭抵在了陟司的鎖骨上：“我隻是覺得愧對他們。”
陟司圈住他，柔聲安慰：“你盡力了，否則天魔種早就連同母體一起被扼殺了。”
九天鮮少露出這般無助難過的神情。
陟司隨之心疼：“你害怕見到他們，他們越是一如既往地待你，你就越是不安內疚。”
九天不置可否。
“你給自己太大壓力了，家人不會因為共患難而心生嫌隙，隻會更加團結。”陟司捧起他的臉，“一會兒你還是這個表情的話，他們會覺得我欺負你了吧。”
九天平複心情，帶著陟司去見家人。
“九天。”淩太太激動地想站起來。
綺影怕她動作太大閃到腰，托著她的手臂道：“小心肚子。”
“哥！”淩恒放下碗筷繞到九天麵前：“魔君找你聊什麼了？”
九天隨口道：“一些在魔族的注意事項。”
“這些事以後再說，九天，坐下吃飯。”淩太太招了招手，然後又看向陟司：“這位是……”
陟司點頭致禮：“謝陟。”
淩太太微微躬身：“謝先生好。”
綺影俯身跪拜：“見過陟司神君。”
淩父和淩太太同時怔住。
“好吃！”九天眉開眼笑道：“阿陟，過來嚐嚐我媽的手藝。”
陟司讓綺影退下，然後坐到了九天身旁。
淩太太回過神：“廚房裏還有兩道菜，給你留的，等著，我去拿。”
淩父著急忙慌跟上：“我來我來！”
過了會兒，淩太太喊道：“小恒，過來幫忙端菜！”
淩恒看了九天一眼，然後硬著頭皮過去了。
九天吃著菜，笑得肩膀都在抖。
陟司略顯緊張，夾菜的手都遲鈍了些許。
“淩恒是兜不住事的。”九天一臉幸災樂禍看向陟司：“你要怎麼辦呢？陟司神君。”
陟司用雞腿堵他的嘴：“吃飯。”
少頃，菜上齊了。
淩太太給兒子盛湯：“九天，多喝點。”
“瞧著是比中秋那會兒還要瘦了。”淩父意味深長道：“別把自己累著了。”
九天趁著喝湯的間隙去瞥淩恒。
淩恒扭過頭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這頓飯吃到最後，陟司被上下打量、審視了無數遍。
吃完，九天拍了拍陟司的肩膀：“你洗碗。”
陟司便收拾了碗筷去廚房。
“這怎麼能行？謝先生，你快放下！”淩太太托著大肚子快步過去。
淩父忙攙著妻子，讓她走慢點。
九天揚起得逞的笑，拋下陟司應對父母，悠閑地遛彎消食去了。
淩恒追得緊：“哥，你等等我。”
九天看他一眼：“你出來做什麼？”
淩恒莫名其妙：“我為什麼不能……”
一個尖牙利嘴的魔族迎麵走來，與他們擦肩而過時，還發出了清晰的吞咽聲。
“……”
“回去吧。”九天說：“這裏很危險。”
淩恒反而抱住了九天的胳膊：“我不要。”
九天便帶著他在周邊兜圈。
淩恒忍不住問：“哥，你不擔心爸媽把謝哥趕走嗎？”
九天語出驚人：“他不是那麼要臉的人。”
淩恒擔憂不已：“如果爸媽同意你們在一起，你就和謝哥走了嗎？”
“我們還是會在人間。”九天說：“和現在沒什麼區別。”
“那沒事了。”淩恒開心地蹭了蹭九天的肩：“隻要你不走就行。”
他正愜意著，前方巷子裏竄出一隻半人高的黑毛怪獸，背脊上還立著刀刃般的刺，它踱步向兄弟倆，繞著他們嗅了嗅。
淩恒不敢動，縮著脖子把頭往他哥身上貼。
九天無動於衷，那黑毛獸從淩恒身上聞到了什麼，忽的豎起瞳仁，而後倒退著離開二人視線。
淩恒腿軟道：“它怎麼了？”
九天給淩恒整了一下毛衣領口：“獸類可以分辨出哪些氣味是惹得起的，哪些是惹不起的。”
淩恒立馬抬手聞了聞袖子。
九天拍了下他的頭：“回去吧。”
再兜下去，即便人沒事也保不齊會嚇出個好歹。
回去後，陟司已經洗好了碗，桌擦了、地拖了，還把九天的行李提上了樓。
九天笑問：“搞定了？”
陟司想捏他的臉，也確實這麼做了。
淩父道：“時間不早，你們都去洗洗睡吧。”
兄弟倆齊聲應下：“好。”
陟司另有住處，不打擾他們一家四口相聚，在門口親了親九天的額頭，便離開了。
九天洗完澡，看到淩太太在房間裏給他鋪床，連忙去攔著。
“兒子好不容易過來，我什麼都不做會睡不著的，小恒那邊我也鋪好了。”淩太太將枕頭擺好：“好在這邊晚上不用空調也暖和，不然被子怕是不夠。”
九天皺眉：“你不覺得冷？”
淩太太回答：“是啊。”
房子裏沒有任何升溫的法術，淩恒有那件毛衣禦寒，而淩父吃飯都穿著羽絨服，淩太太卻還是單衣。
她的體質已然發生了變化。
“媽媽，你別累著了。”九天扶著她在床邊坐下：“這邊可沒有什麼產檢，分娩時連醫院都去不了的，隻能是你自己撐著把孩子生下來。”
淩太太摸了摸肚子：“我知道。”
“去休息吧。”九天輕輕拍了下淩太太圓鼓鼓的肚皮。
回應他的是一記明顯的胎動，仿佛是孩子在裏頭踹了一腳。
淩太太萬分欣喜：“九天，感覺到了嗎？”
這樣的示威九天還不放在眼裏：“嗯，很活潑呢。”
說著便釋放了安定的靈力。
倦意襲來，淩太太道：“是有點困了。”
九天送她回了臥房。
綺影守在樓梯口，九天向她走去。
九天背後有陟司撐腰，且他本身就不是凡夫俗子，綺影不由得屈膝行禮。
“你在我媽媽的飯食裏放了改善體質的藥材吧。”九天一針見血道：“隻有她的體質接近魔族，才能孕育出健康的魔胎。”
綺影聞言跪下：“若、若不這樣，母子都不得好過。”
“為了孩子，你已一錯再錯。”九天沉聲告誡：“想它平安出世，就別再搞這些小動作。”
“是。”綺影磕了個頭，卑微退下，沒入黑暗中。
……
一家人平靜生活了幾天。
沒有魔族打攪，淩恒都有種在人間過寒假的錯覺。
他貪睡晚起，睡眼惺忪下樓梯：“媽，早上吃什麼？”
淩父洗好水果出來說：“這都要吃午飯了。”
淩恒揉了揉眼睛，逐漸看清客廳寫春聯的九天。
陟司端著硯台，欣賞他的筆鋒。
淩太太歎息：“我是不指望小恒能寫出這筆好字了。”
“我的鋼筆書法不也拿過獎麼。”淩恒咕噥著過去：“媽媽，我餓了。”
“鍋裏溫著餛飩呢。”淩太太示意他自己去廚房：“今天要貼春聯、置辦年貨，不伺候你啦。”
淩恒渾然不知：“要過年了？”
這邊連個日曆都沒有，時間走得很慢，一天好似長得沒有盡頭。
淩太太笑著點頭：“是啊，聽說人間都除夕了。”
九天擱筆起身：“好了。”
綺影送來年禮，畢恭畢敬道：“夫人，魔君有請。”
一家人都往魔君主殿去。
人間歲末，地界亦有慶典朝賀。
淩恒感覺像在趕集，鬧哄哄的。
沿途不少稀奇古怪的生物靠近他們，好奇觀望。
魔族並不荒涼，相反，主城區還非常繁華。
卻是與人間的熱鬧不同，有種無法融入其中的違和感。
在饑腸轆轆的妖族、魔族眼中，淩恒就是一盤可口的菜肴，不知有多少眼睛盯著他幻想著片肉。
淩恒不由得毛骨悚然：“哥，你有沒有覺得陰森森的？”
九天揣著陟司給的暖手捂，笑著回答：“沒有啊。”
誰會想不開來盯他呢。
“……”
走過長階，在主殿門口，他們與鹿王蜀南打了個照麵。
蜀南認得九天：“是你。”
九天卻沒有當年的記憶：“您是？”
淩恒被他頭頂威嚴壯觀的鹿角頭飾吸引：“好大的角。”
蜀南睨著他：“無禮的人類。”
九天護著自家傻弟弟：“舍弟無意冒犯。”
蜀南知道不能把他們怎麼樣，隻能慍怒道：“我說的是你。”然後揮袖離去。
“脾氣真差。”淩恒小聲說：“不過他長得有點眼熟啊，哪裏見過？”
畢竟是唐皊鹿她親爹。
九天沒有解釋，招呼他們進去。
黎途已經在等了：“今日朝賀，我不便過去，隻能請你們來了。”
淩太太來魔族這麼些天，其實沒有正兒八經和魔君見上幾麵，此刻緊張地握住了丈夫的手。
淩父安撫道：“別怕，我們都在呢。”
“地界不過人間的年，不過我們也有尾祭。”黎途說著取出了一張寫滿咒文的帖子：“這是我給你們的新年禮物，淩夫人，請上前一步。”
綺影看到那張帖子，臉都白了。
淩太太不放心，問九天：“那是什麼？”
“封魔帖。”九天回答：“可鎮壓邪祟妖魔，抑製魔胎生長。”
淩太太緊接著問：“會傷到孩子嗎？”
九天搖頭：“不會，它會像冬眠一樣，陷入沉睡。”
封魔帖靠近，淩太太腹中便一陣翻湧，痛出了冷汗：“啊！”
“老婆！”
“媽！”
淩恒和父親一起扶住了淩太太。
九天和陟司同時在她肚皮上劍指威懾。
“這麼有活力啊。”黎途說著將封魔帖落下，成為肉眼不可見的封印。
淩太太好一陣兒才緩過來，不由自主地流出兩行淚。
“辛苦淩夫人了。”黎途輕聲細語道：“你太過疼愛它了，它不斷在魔族吸收養分成長，有持無恐。”
淩太太站不住腳：“我……”
黎途對綺影道：“帶她去後殿休息。”
綺影躬身領命：“是。”
淩父和淩恒攙著淩太太走遠，九天才說：“它已經有了意識，你現在拿出封魔帖，也壓了不了多久。”
黎途的笑容高深莫測：“我會為它挑個良辰吉日辰降生的。”
九天不置一詞。
安靜的後殿突然傳來打鬥聲，與淩家夫婦的驚呼。
九天趕過去，淩恒正被打退回來，單手撐地滑了十來米，他一抬頭，地磚縫隙竄起熊熊赤焰，火舌張牙舞爪向著綺影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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