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06 更新時間：25-10-20 23:43
清晨的排球館，空氣中還彌漫著夜間的涼意，卻被少年們騰躍的身影與排球的撞擊聲迅速點燃。
“宇軒，好球！”
方宇軒一記利落的扣殺，球精準地砸在對方場地的死角。他落地，喘著氣，汗水沿著下頜線滑落。隻有在這裏，在需要全身心投入的劇烈運動中，腦海裏那些“我不行”的雜音才會被暫時屏蔽。
訓練間隙，他和薑鵬坐在場邊休息。薑鵬用毛巾胡亂擦著汗，湊過來，壓低聲音：
“欸，昨天後來……沒事吧？”他指的是不歡而散的小組會。“秦程鈺那孫子，還有蘇瑾年，說話也太難聽了。”
方宇軒仰頭喝著水，喉結滾動了幾下，才放下水瓶，目光看著場上還在訓練的隊友。
“沒事。”他頓了頓，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薑鵬從未聽過的沉鬱，“他們說的……有些地方，是對的。”
薑鵬愣了一下，隨即皺眉：“宇軒你別聽他們瞎扯！你的方案多棒啊！比什麼帆布袋、表情包有誠意多了！”
“誠意不能解決所有問題。”方宇軒打斷他，轉頭看向薑鵬，眼神裏是罕見的清醒與疲憊，“鵬子，蘇瑾年說得對，皮影雕刻、電路，這些我們確實不擅長，短時間內很難做好。而且……他說我做這個，隻是為了自己心裏好受。”
“他放屁！”
“不一定全是。”方宇軒扯了扯嘴角，像個苦笑，“我確實需要好好想想，怎麼讓這個”誠意”，變得真正”有用”。”
薑鵬看著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你做什麼決定，哥們兒都挺你！”
杜教練吹響集合哨，目光如炬，掃過每一張年輕而汗濕的臉。
“都安靜！宣布一個重要通知。”他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一個月後，”市中學生排球精英賽”開打。這不僅僅是場友誼賽，更是下半年”全國高中生排球聯賽”的省級選拔賽！我們賽區的冠軍，將直接拿到通往省賽，爭奪全國名額的入場券！”
消息像一顆深水炸彈，在隊伍裏轟然炸開，激起一片壓抑的驚呼。
“全國大賽……的選拔賽？”有人喃喃道。
方宇軒感到心髒猛地一縮，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連呼吸都滯澀了一瞬。全國大賽……這不是普通的特招參考，這是一條通往更高舞台、被更多高校教練矚目的金光大道！父母沉甸甸的期望、自己模糊的未來，仿佛瞬間都被壓縮到了這一個月後的賽場上。希望更大，壓力更是呈幾何級數攀升。
走在去教室的路上，身體訓練後的酸痛與心頭的巨石沉沉壓著，每一步都感覺格外疲憊。新的風暴，以遠超預期的強度，驟然降臨。
下午的小組會議，剛一開始，空氣就凝滯得讓人喘不過氣。
秦程鈺懶洋洋地轉著筆，視線在方宇軒放在桌邊、還帶著體育館濕氣的運動包上刻意停留了一瞬，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玩味弧度。
“聽說，”他聲調拖長，帶著點不懷好意的關切，“二位最近泡在排球館的時間，比在教室都多？為了全國大賽的入場券，真是下血本了啊。”
方宇軒握著筆的手幾不可察地緊了一下，他和薑鵬私下加練的事，並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成為焦點。
薑鵬一聽就炸了毛，梗著脖子懟回去：“秦程鈺你查崗啊？我們訓練礙著你了？”
“哪敢啊，”秦程鈺輕飄飄地把話擋回來，眼神卻銳利得像刀，“我就是擔心嘛。方大組長一邊要應付魔鬼訓練，一邊還得扛著我們這個文創項目的KPI，真怕你……分身乏術啊。”他故意停頓，目光倏地釘在薑鵬臉上，話裏帶上了刺，“更讓我感動的是你，薑鵬，平時沒見你對學習這麼上心，對方宇軒倒是”舍命陪君子”？怎麼，是怕他一個人扛不住壓力，到時候在關鍵比賽上掉鏈子，連累整個隊伍失去爭奪全國賽的資格？”
這話太毒了，不僅把方宇軒的壓力攤開在明麵上，更把薑鵬的兄弟義氣，扭曲成了對團隊實力的不信任和一種多餘的“監護”。
“秦程鈺你**放什麼屁！”薑鵬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額頭青筋都爆了出來，“我跟宇軒怎麼樣輪得到你指手畫腳？你除了會在這陰陽怪氣，還會幹嘛？有本事你也為項目出份力，別光耍嘴皮子！”
“出力？”秦程鈺嗤笑一聲，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擺出置身事外的姿態，“我現在的”力”，就是確保你們別因為某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或者某人體力透支最後在賽場、考場雙雙崩盤，連累我們全組的綜合評價。讓項目平穩落地，拿到該拿的分數，這才是最現實的，懂嗎？”
“你——！”
“夠了。”
方宇軒打斷了這場眼看就要升級的爭吵。
他深吸一口氣，將胸腔裏翻湧的煩躁和那點被戳中心事的難堪死死壓下去，目光直直看向秦程鈺，聲音因疲憊而低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訓練，是我的事。方案，我會按時交，並且保證質量。不需要你在這裏操心我們會不會崩盤。”
討論戛然而止，幾人之間的空氣卻仿佛被凍住，裂痕深不見底。
放學後，薑鵬硬拉著心情沉重如鐵的方宇軒往外走。
“你必須得換換腦子了！再想下去你要炸了！走，市裏動漫展最後一天，讓哥的光芒照亮你！”
方宇軒本能地想掙脫，但身體裏那根緊繃的弦確實已到了極限，再繃緊一分，可能就是徹底的斷裂。他腦海裏閃過全國大賽的選拔通知，閃過秦程鈺的冷笑，閃過那份被揉皺又撫平的方案草圖……一種巨大的疲憊感攫住了他。他歎了口氣，那氣息裏都帶著沉重的無力感。
“……好。”他終於啞聲妥協，任由薑鵬半推半架著他，融入了放學時喧鬧的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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