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16 更新時間:25-10-16 22:40
沈清弦一時怔住。
那張被血汙遮掩的臉依稀俊朗,眉骨挺拔,即便昏迷,也透著不容忽視的冷意。
的確是顧雲寂。
那人靜靜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破碎的衣袍被山風掀起,露出遍布焦痕與裂痕的皮膚。
血腥味濃烈到令人作嘔,像是被靈火灼燒後又被靈氣反噬。
沈清弦幾乎是本能地跪下,伸手去探他的脈。
指尖觸到皮膚的瞬間,便被那滾燙的溫度燙得一顫。
那不是尋常的熱,而是靈氣暴亂至極、幾乎焚魂的灼熱。
“靈氣亂成一團……丹田破碎,經脈寸斷。”
沈清弦低聲喃喃,眉頭緊鎖。
這副身體,顯然已是廢人。
若再晚一刻,怕是連魂魄都要散了。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沈清弦抬頭望向遠處的山林,風聲呼嘯,枝葉搖曳,像在低低呢喃。
夜色深沉得近乎凝滯,隻有顧雲寂胸口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就在此時,一陣突兀的眩暈從腦中襲來。
沈清弦心頭一緊,那是“書中情節”的記憶,再一次浮現。
那段被他刻意壓在意識深處的劇情,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
顧雲寂,靈根為罕見的金、火、雷三靈根,天資卓絕,心性孤傲。
師尊視他為宗門未來,眾弟子皆嫉羨。
穿書者本是異世之人,攜“天道係統”入書,專為“糾正男主偏執修道、無視紅塵”的劇情而來。
他以救世之名,號召“共享機緣”,實則奪取顧雲寂的氣運與造化。
顧雲寂幾次被迫分機緣於人,仍堅守本心,可天道偏袒穿書者。
直到最後一次,他暗中用靈獸“暗影蝶”偷聽到穿書者的計劃。
“這世間的主角,隻有我一人,你就該成為廢人跌入泥裏,一心修道有什麼意思,放著那些美女不管真的是暴疹天物,我就來替你享受哈哈哈哈。”那穿書者笑得溫柔,眼底卻冷。
顧雲寂怒極,與之當麵對峙,卻被師尊一掌擊下山崖。
靈根毀、丹田碎,氣運被封入“奪運陣”。
從那一刻起,他不再是天之驕子,而成了被書寫命運碾碎的“反派”。
沈清弦的心陡然一冷。
“也就是說……”他低語,聲音微微發顫。
“他才是真正的男主?”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罷了,既然老天把你扔到我麵前,那就說明,你這一劫,能過了。”
他迅速將顧雲寂從地上扶起。
那身傷勢極重,血從破裂的脈口不斷滲出,幾乎將他懷中染透。
沈清弦咬緊牙關,將他半拖半抱進屋。
屋內燈火搖曳,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還好我今日上山采了幾味止血草……”
他取出布袋,倒出幾株泛著靈光的草葉。
那是“青露草”和“靈骨藤”,能續經絡、止靈血。
他用木杵將靈草搗碎,混著井水調成漿糊,小心地敷在顧雲寂的胸口與脈口處。
血色漸漸被靈光掩去,可沈清弦知道,這隻能救一時。
“靈氣流失太嚴重,僅靠草藥遠遠不夠。”
他喃喃自語,指尖微微發抖。
他盯著那胸口微弱的起伏,眉間一片陰影。
“……拚一拚吧。”
他閉上眼,盤膝而坐,調動體內僅存的木屬性靈息,順著指尖渡入顧雲寂的經脈。
靈氣彙聚,空氣驟然冷了幾分。
那是一種極危險的做法,以己靈入他人經脈。
若靈息不合,輕則反噬走火入魔,重則兩人俱亡。
靈息沿著指尖流出,一寸寸滲入顧雲寂的身體。
頃刻間,一股如野獸般的暴戾之氣反撲而來,仿佛要撕碎他。
“嘶——!”沈清弦猛地倒吸一口涼氣,胸口劇痛。
那股力量太強,他的靈息幾乎在頃刻間被吞噬。
經脈裏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血從唇角緩緩滲出。
可他沒有停。
“冷靜……你若再亂,必死無疑。”
他低聲呢喃,像是在安撫顧雲寂,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他咬緊牙關,以木靈氣之柔穩住那團暴亂的氣息。
靈息流轉之間,沈清弦的意識開始模糊。
他看見顧雲寂體內的靈脈,破碎、焦黑、幾乎粉成灰燼。
丹田中央,一團漩渦狀的黑紅靈氣死死盤踞,散發著毀滅的氣息。
那是被“奪運陣”反噬後的殘留靈毒。
沈清弦幾乎被那股狂暴的力量震退,整個人險些跌倒。
可他強撐著,以自身靈氣築起一座薄弱的靈壁,層層包裹住那團混亂。
那團氣息似乎真的在他的引導下,微微緩和。
靈光在兩人之間流轉,顧雲寂的呼吸變得穩定。
沈清弦的額角滑下冷汗,背脊早已濕透。
靈息幾乎被抽幹,四肢發冷,心跳一下一下地變慢。
就在此刻,掌中的戒指忽然微微一顫。
一縷清涼的靈光自指尖迸出,如泉水般流入顧雲寂體內。
沈清弦一愣,那枚戒指,自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從未有過這樣的反應。
“你……也在幫他?”他喃喃,目光微黯。
靈光穿透顧雲寂的體內,像是在與他自己的木靈氣交織。
光線流轉間,沈清弦隻覺神識被牽引,驟然墜入一片混沌之中。
那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如同戒指散出的光,將他的意識一點點拉扯、撕裂,然後,轟然墜入另一方天地。
他看見了顧雲寂的記憶。
血色的天空,裂開的山門,靈霧翻卷如潮。
沈清弦仿佛立在夢境的中央,目睹著一場毀滅的浩劫。
高台之上,顧雲寂跪在亂石堆前,身披血衣,周身靈光破碎。
他的師尊,一襲白衣,神情冷漠。
而他身前,站著一個笑意溫柔、目光卻帶著憐憫與得意並存的青年,穿書者。
“顧師兄,你太自私了,修道之人怎可獨享天機?”那青年柔聲說著,語氣中卻滿是指責。
顧雲寂抬頭,嗓音沙啞,“我自修得此機緣,未曾搶人分毫。是你等,窺我所得。”
“住口!”師尊厲聲喝道,眼中浮出一絲厭惡,“顧雲寂,你已被魔氣侵心,若非念你曾是我徒,我早將你逐出門牆!”
“師尊!”顧雲寂嘶聲喊道,血順著唇角流下,“徒兒不貪,隻是想活下去!”
“那便去凡塵苟活吧。”
冷冷一句,伴隨一掌落下。
天地崩裂。
沈清弦隻覺胸口一窒,那股靈壓幾乎要將他碾碎。
他眼睜睜看著顧雲寂被掌力震飛,身軀墜入深淵。山石崩塌,火光漫天。
那一刻,沈清弦幾乎能聽見他骨頭斷裂的聲音。
然後,黑暗吞噬了一切。
時間流轉。
顧雲寂拖著殘破的身體,從亂石堆中一點點爬出。
他渾身是血,指尖嵌滿碎石,雙目猩紅。
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堅持,他用血畫陣,以魂為引,一次又一次強行衝擊經脈。
靈氣倒灌,反噬入體,鮮血順著口鼻流出。
他卻沒有停下。
沈清弦看著那一幕,手心冰涼。
那種孤寂與不屈,像極了他在末世時獨自求生的模樣。
這樣的人,怎麼會甘願赴死?
畫麵忽然一轉。
顧雲寂終於撐著殘軀出了山穀,跌跌撞撞走到一片草廬前。
那時,他早已奄奄一息。
一道柔和的女聲響起:“公子?你醒醒。”
沈清弦的心頭一顫。
沈婉凝。
他在心裏默念出這個名字,他那位柔弱端莊、表麵溫婉的嫡姐。
夢境中,她蹲下身,笑容溫柔,手中托著一碗泛著清香的藥湯。
“顧公子,喝了它,你便能恢複了。”
顧雲寂微微遲疑,終是抬手接過。
藥汁入口瞬間,他的表情猛地一變,喉嚨一緊,幾乎被劇痛逼得跪地。
血從口中噴出,靈氣瞬間潰散。
“這藥裏……你……”他艱難地抬頭,眼底滿是震驚與不敢置信。
沈婉凝垂眸,輕輕歎息:“顧公子莫怪。若非如此,師門不會容我,陸公子也不會原諒我。”
下一瞬,她抬頭,笑意溫柔,卻刺目得如同刀鋒。
“多謝公子成全。”
在她身側,那個穿書者正背手而立,眼中滿是勝利與憐憫交織的神色。
“天命如此,顧師兄,何苦執著?”
顧雲寂的世界徹底崩塌。
沈清弦心頭一陣發冷,幾乎能感覺到顧雲寂那一刻的絕望與恨意。
他終於明白,書中那“反派”的誕生,並非天生心惡。
是被算計、被背叛、被逼入絕境的結果。
“原來如此……”沈清弦喃喃道,聲音低得幾乎被風掩去。
“原來他是被改寫命運的人。”
光線驟暗,他的意識猛地被拉回。
現實中,沈清弦睜開眼的一刻,胸口一陣劇痛,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身形搖晃,卻仍穩住了神識。
顧雲寂的呼吸,終於在此刻變得平穩,血色從唇邊退去。
那狂暴的靈氣被徹底壓製下去。
沈清弦半靠在床邊,氣息紊亂,額頭冷汗淋漓。
體內靈息耗盡,空蕩得如同幹涸的井。
“顧雲寂……”他低聲道,聲音發啞,“你可欠我一條命。”
屋外,夜風輕敲窗欞,搖得油燈微微晃動。
光影在牆上交錯,映出一抹孤寂的剪影。
沈清弦想起身,卻忽然被什麼拉住。
他低頭。
顧雲寂的手,緊緊攥著他的袖口。
那指尖冰涼,卻帶著近乎求生的力量。
昏迷中的顧雲寂眉頭微蹙,唇角顫動,喃喃吐出兩個字:
“……別走。”
那聲音極輕,卻帶著某種深刻到骨子裏的孤獨。
沈清弦怔住了。
他靜靜望著那張俊朗卻慘白的臉,心底忽然湧上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那一刻,他似乎看見了自己。
那個在末世裏拚命自救的自己。
他輕輕歎息,彎下腰,重新坐在床邊。
“好,我不走。”他低聲應道,語氣柔得幾乎不像他。
“安心睡吧,等你醒來,再謝我也不遲。”
他輕輕拍了拍那隻手,掌心溫熱。
月光順著窗紙灑落,映出銀白的光。
沈清弦靠在床邊,神色漸漸放鬆,眼簾低垂。
那光落在兩人身上,交織成一副靜謐的畫麵。
外頭風停了,夜蟲的低吟在草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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