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55 更新時間:25-12-18 00:19
“這便是你的能耐?”藍朝木道。
餘成悅怒不可遏,猛然扯下腰間羊脂玉帶狠狠抽向藍朝木。
藍朝木猝不及防,被這一擊打得身形踉蹌,倒吸一口涼氣,喉間溢出悶哼。
餘成悅又來一擊,藍朝木反應極快,一把攥住玉帶末梢,運力急扯,玉帶倏然收緊,將餘成悅手臂緊緊纏繞,緊接著用力一拽,他整個人便失去了平衡,被猛地壓倒在一張紅木桌上,動彈不得。
藍朝木單掌如鐵,將餘成悅雙手死死壓在胸前,俯身逼近:“此番作為,便是你答謝救命之恩的禮數?”
餘成悅麵色漲紅,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有何圖謀!”
藍朝木悠然起身,撣了撣衣袍,斜倚在紅木椅上,目光直視餘成悅:“餘府一隅棲身,三餐果腹足矣。”
“僅此而已?”餘成悅狐疑地眯起雙眼。
“我若再多求,你又能給得起嗎?”藍朝木挑釁道,見餘成悅仍滿臉戒備,語氣稍緩:“且放寬心,若真想取你府上性命,何須這般大費周章。”
餘府庭院之中。
數人並排而立,麵朝餘成悅,氣氛隱有幾分肅穆莊重。
餘成悅清了清嗓,將那略泛紅暈的手負於身後,目光緩緩掃過眾人道:“今日,有一要事宣告——餘府將添兩位新客。”
宋管家麵露疑色,看著餘成悅,等待他對此做出解釋。
“藍家父女將於餘府暫居些時日。”
兩個孩子一聽,頓時雀躍歡呼,正如他們所願。
“這……”宋管家微微張嘴,被這突如其來之事驚得一時語凝。
餘成悅輕咳兩聲,打斷了孩子們的歡呼,“不過,在餘府自有規矩,宋婆、雎兒,且說說餘府的六需六禁。”
藍家父女倆對視一眼,又不解地看向三人。
隻見宋管家整了整衣衫,與餘長雎齊聲念道:
“餘府內需戌睡卯起,禁食寢多言;
餘府內需日讀萬字,禁暴躁粗鄙;
餘府內需孝悌恭順,禁擅入私室;
餘府內需節用勤儉,禁淫賭酗酒;
餘府內需言而有信,禁聚眾鬧事!”
藍朝木嘴角一撇,不屑地囁嚅道:“這餘府上下攏共就兩大一小,屁事還挺多。”
餘成悅眸光冷冷剜了藍朝木一眼,厲聲道:“餘府禁暴躁粗鄙!”
——
明月宛如精心雕琢的瓷盤,懸掛於墨色天幕之中。夜風過處,茶梅暗香浮動,漫過院落朱欄。
“先生,水已燒好。”宋管家輕輕敲響了房門,她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餘成悅緩緩打開書房的雕花木門,隻見裏頭滿屋七零八落的畫稿。月華籠著他蒼白的麵容,眼底青影沉沉。
湯池內白霧氤氳,水汽嫋嫋。餘成悅解衣入浴,溫熱的泉水漫過肩頭,暖意沁入身體,方才褪去幾分倦意。
良久,他自浴桶起身。取過一襲月白中衣披於肩頭,持素帕細細拭幹長發,待水珠盡散,方著衣袍,步入院中。
抬眸間,見那輪明月高懸,清光滿溢。
秋千架上,餘長雎小小的身影獨坐其上,仰首凝望明月,清輝灑在他身上。
餘成悅緩步上前:“雎兒,怎麼還沒睡?”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愣神的餘長雎略微一驚,回首見是父親,眉眼彎彎,笑意盈盈道:“雎兒等阿爹一起睡。”
餘成悅伸手將他抱起,並肩坐於秋千之上。
餘長雎仰起小臉,眼中滿是擔憂:“月宮清冷,娘親可會受凍?”
“自是清冷,她曾言不喜那廣寒之地。”餘成悅輕撫幼子發頂,聲音裏帶著幾分悵惘。
“待雎兒長成,定要接回娘親!”
“欲成大事,當修萬鈞之力。”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響起。父子轉頭一看,但見藍朝木大步流星地走來,腰間環佩叮咚作響,笑意燦爛。
餘成悅眉頭輕輕蹙起,將餘長雎摟得更緊了些。
藍朝木察覺到了他的防備,並未在意,伸手捏了捏餘長雎白皙的臉頰:“雎兒,今後我教你習武如何?”
“不勞煩先生,”餘成悅的臉色沉了下來,沒好氣地將他的手撇開,“雎兒自有我來**。”
藍朝木不以為意地撩起衣擺席地而坐,調侃道:“就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也敢教?”
餘成悅強忍著想要一腳踹在藍朝木身上的衝動,皮笑肉不笑道:“怎敢勞煩客人插手,雎兒,你說是吧?”
餘長雎不知兩人的別扭,懵懂點頭。
餘成悅見狀,心中的怒火稍減,隨即喊來了宋管家,吩咐道:“宋婆,先帶雎兒去休息吧。”
藍朝木道:“就這麼怕我偷了你家孩子不成?”
餘成悅冷臉:“誰知你安的是什麼心思,防人之心不可無。”
“哼,我都沒擔心你個鰥夫扣下小女湊個兒女雙全,你倒來揣度我。”
“你!”餘成悅勃然大怒,霍然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說誰是鰥夫!”
“欸欸欸,”藍朝木掰開餘成悅的手,笑得狡黠,“餘府禁暴躁粗鄙。”
餘成悅閉眼深吸了口氣,拂袖道:“雎兒生母尚在,休要胡說,你也沒好到哪去。”
“這還能比起來了?哎,我錯了錯了,餘兄消消氣嘛。”藍朝木討好地要拉餘成悅同他一起坐下,餘成悅甩開了他,坐回秋千之上。
藍朝木繼續道:“那你說說雎兒他娘去哪了,怎麼沒見她,府上除了宋婆,也沒個女人的臥房。”
“在月宮裏。”
“真把我當六歲小孩唬呢?我們現下可是一家人,這麼見外。”
“那你先告訴我,為何來餘府。”餘成悅目光銳利地質問道。
藍朝木枕著手臂,斜倚在草地上,歎聲道:“罷了罷了,告訴你也無妨。我呢,本是江湖浪客,後遇到一位姑娘,安定了些時日,育有小女泯昔。唉,怎料吾妻紅顏薄命,獨留我父女飄零,我心灰意冷,便帶著女兒離開了那傷心之地,繼續雲遊。
“可女兒家啊,終究不能一直在外漂泊,我便想著為她尋一處安身之所。昨晚之事確實是我故意為之,想著那嫦娥砸誰我救誰,他念我救命之恩,定願意收留我們父女。”
聽罷,餘成悅冷聲道:“你這如意算盤打得倒是響亮。”
“那可不,”藍朝木嬉皮笑臉湊上餘成悅,“你就說成沒成吧。”
餘成悅抬腿便踢在了他胯骨上,藍朝木狼狽滾出三尺:“你不是說餘府禁暴躁粗鄙嗎?你這做家主的,倒比我還不守規矩!”
“我是家主,你能耐我何?”
“不跟你一般計較,”藍朝木又挪了回來,“到你了,說說雎兒他娘是個什麼情況。”
餘成悅撇了一眼他:“餘府內需戌睡卯起,戌時已到,請客人快快歇息,莫要擾了府中清淨!”說罷,撣了撣衣袍,獨自離去。
藍朝木一人在地上氣憤不已,他坐起身來,**似的抓起一把草屑向餘成悅方向扔去,草屑無力地打著旋兒,又落回地上。
——
一年後。
天地間被一片蒼茫的白所籠罩,落雪如天神不經意遺落的白羽,輕盈地從蒼穹深處緩緩飄落。
朔風如刀,刺骨的冷意仿佛能穿透最厚實的衣物,直抵骨髓。
嶽崇縣城中,兩行深深的腳印在皚皚白雪中顯得格外醒目,蔓延至餘府門前。
一身披橙色裘裝的男子匆匆步入門前,他腳下砰砰地踹著大門,“速速開門,你家二老爺回來了。”
細看那裘裝之下,竟還裹著一個粉白的嬰兒,隻露出一張小小的嘴巴。
宋管家聞聲而來,急啟府門,眼前的藍朝木鬢發覆雪,睫毛凝霜。
他已離府數日,剛一跨進門檻,便將嚴寒拋諸腦後,揚聲朝屋內人高呼:“餘成悅,快出來接你老子!昔兒,阿爹我回來了!”
兩道小小的身影自內堂奔出,二人身後,餘成悅身著藏青織錦長袍,款步而出。
“這般風雪,怎麼不把你這張嘴給凍住,”餘成悅瞥見藍朝木懷中的嬰兒,神色微變,忙伸手接過,嗔怪道,“還不快些進屋。”
眾人進了屋,宋管家早捧來紅泥小火爐,置於案旁,藍朝木忙湊上前去。那嬰兒被餘成悅抱至爐邊,在融融暖意中,粉白的小臉上漸轉紅潤。
餘長雎和藍泯昔好奇地圍了上來,目不轉睛地望著酣睡的嬰兒。
他睫毛若蝶翼輕垂,任憑周遭人聲喧鬧,猶自沉眠不醒,對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毫無察覺。
餘長雎指尖輕點嬰兒臉頰,疑惑道:“這般動靜,他怎麼還沒醒?”
藍泯昔壓低聲音道:“莫不是……凍死了?”
恰在此時,嬰兒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他瞳孔深棕,隱現點點鎏金,目光不似新生兒的懵懂,竟是平靜淡漠。
餘長雎見狀,立刻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嬰兒隻眨著眼,打量眾人。
藍泯昔拽住藍朝木衣袖,悄聲問道:“可是個啞巴?”
藍朝木笑著輕叩她額角:“他剛出生,怎麼說話?”
“藍叔你出去這段時間,是去生孩子了嗎?”餘長雎認真問道。
藍朝木給了他一記爆栗:“看來忘記教你倆一些必要的生活常識了!”
餘成悅忍不住抿嘴偷笑。
藍朝木看他這副模樣,又攏起兩個孩子,故意壓低嗓音:“以後他便是你們的弟弟,若有人問起,便說……”他忽地頓住,惹得兩人忙不迭又湊近了些。
“便說是餘阿爹和藍阿爹所……唉唉,餘成悅!”藍朝木剛說到這裏,便猝不及防地被餘成悅揪住了耳朵。
見二人嬉鬧,兩個孩子也頓時笑作一團。
嬰兒被安置在床榻之上,兩個孩子跟著趴**。
“我是知道,男子是生不了小孩的,”藍泯昔伸出小手,撫過嬰兒的臉頰,又順著衣襟而下,喃喃道,“你可是山中靈獸所化?怎尋不見犄角、尾巴?”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嬰兒手上那枚骨戒之上,頓時眼前一亮,喜道:“好漂亮!換根糖葫蘆給姐姐吃好不好?”說著便要去取,嬰兒卻下意識縮手避開。
“小氣!”
餘長雎靜靜看著嬰兒,咯咯傻笑。
記事起,他便沒有朋友,不知為何,城中孩子見他都避之不及,不願與他玩耍,他此前有了泯昔,現下又來了個弟弟,心中自是無比歡喜。
自此,男嬰便於餘府安身。藍朝木為其取名“許忘邪”,許他此生坦蕩,不染塵世汙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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