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83 更新時間：25-12-18 15:01
老淬火爐的爐門還敞著，耐火磚被撬得東倒西歪，碎磚縫裏的藍色油漆在陽光下格外紮眼——蘇明用手機比對過，和明遠機械貨車的漆料成分完全一致。孫老鐵蹲在爐邊，手指撫過爐壁上的齒輪鎖，那是馬德山當年親手改裝的，齒牙上還留著鋼印劃過的淺痕。“他們沒摸到門道。”他抬頭看向林曉燕，手裏捏著塊沾著油漆的碎磚，“這齒輪鎖得用梅花鋼印當鑰匙，轉對了齒牙才能開夾層，光靠撬棍沒用。”
林曉燕把鋼印塞進帆布包最裏層，拉鏈拉得死死的。技術科的小王站在旁邊，臉色還是發白：“林技術員，我真沒走開過，就剛才去了趟廁所，回來爐門就被撬了。”蘇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車間角落的監控：“監控被黑了，但門口的監控拍到一輛無牌麵包車，和趙警官說的明遠機械接應車特征一樣。”他頓了頓，“小王，你別太自責，他們是有備而來。”
“當務之急是找到老陳。”林曉燕翻出手機裏的五金店地址，是老陳昨天無意中說漏的，“他肯定還有事沒說，那些黑衣服的人既然能威脅他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趙小磊突然舉起手，工裝袖口的鐵屑蹭到了臉頰：“我跟你們去！我爺爺手劄裏記著老陳的性格，吃軟不吃硬，我用爺爺的事跟他說，他說不定會鬆口。”
孫老鐵站起身，把淬火鉗別在腰上，茶缸裏的剩茶晃出幾滴：“我也去。當年老陳跟馬師傅學手藝，還是我帶他認的淬火爐，論輩分他得叫我一聲師兄。”他往車間外走，腳步比平時快了些，“馬師傅常說，老陳心善就是膽子小，要是被人捏住把柄，肯定不敢說實話。”
鐵山北路的“老陳五金”藏在兩家麵館中間，門臉不大，木質招牌上的“老陳”兩個字被雨水泡得發虛，旁邊掛著串舊扳手，風吹過叮當作響。店裏飄著淡淡的煤油味，貨架上擺著各種規格的螺絲和鐵絲，最裏麵的貨架上，竟然擺著個生鏽的鐵砧，上麵刻著個小小的“馬”字——是馬德山當年給老陳的出師禮。
老陳正蹲在櫃台後擦扳手，看到推門進來的林曉燕幾人，手裏的扳手“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慌忙站起來，圍裙上的機油蹭到了褲腿：“曉燕……曉燕姐，你們怎麼來了？”他的眼神躲閃著，手不自覺地摸向櫃台下的抽屜，被孫老鐵一眼看穿。
“別藏了，我們不是來逼你。”孫老鐵走到鐵砧前，手指敲了敲上麵的“馬”字，“當年馬師傅把這鐵砧給你，說你”手穩心細，能接他的活”，現在你就甘心被人當槍使？”老陳的喉結動了動，從貨架上拿下個搪瓷杯，倒了杯涼白開：“孫師兄，我……我也是沒辦法。”
趙小磊從懷裏掏出爺爺的手劄，翻到有老陳名字的一頁：“陳叔，你看這頁，我爺爺記著”守業幫我磨過五十把鏨子，每把都齊整”。他那麼信你，怎麼會把重要的箱子隨便托人？”他指著手劄上的字跡，“你昨天說馬師傅2004年托你保管箱子，可我爺爺這頁記著，2004年你在深圳打工，是我爸給你寄的路費回來的——你根本不在鐵山。”
老陳的臉瞬間白了，端著水杯的手開始發抖，水灑在櫃台上，順著木紋往下流。林曉燕把北坡倉庫的提貨單放在他麵前：“這是明遠機械2004年的提貨單，簽收人是李茂山，而你昨天說”老周的廠子門牌號有8”，這些信息太精準了，不像是”記不清”的樣子。”她盯著老陳的眼睛，“那些黑衣服的人，除了威脅你女兒，還跟你說了什麼？”
“我真沒瞞你們多少！”老陳突然提高聲音，又趕緊壓低，左右看了看店外的街道，“上周三晚上，有個穿黑夾克的人來店裏，說我女兒在深圳的電子廠偷了東西，要是我不聽他的，就把她送進派出所。”他從櫃台抽屜裏拿出張照片，是個穿工裝的年輕姑娘，“我就這一個女兒，她剛畢業，不能毀在這上麵。”
蘇明接過照片，發現背麵有串手機號，他立刻用手機查了查：“這是緬甸的號碼，和黃誌強監獄那邊的聯絡號是同一個網段。”他走到老陳身邊，指著他的袖口，“陳叔，你袖口沾著的是TC4鈦合金屑，這種材料隻有航天零件才用，我們紅星廠也是上周才領到樣品——你最近見過那些黑衣服的人，而且幫他們搬過零件，對不對？”
警笛聲越來越近，蘇明走到酸棗樹旁，用工兵鏟輕輕挖開土，磚窯的入口慢慢顯露出來。林曉燕握著梅花鋼印，站在入口前，陽光透過樹葉落在鋼印上，梅花紋路亮得像要發光。她知道，磚窯裏藏著的不僅是當年的罪證，更是馬德山和父親守護的真相——而這真相，馬上就要重見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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