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92 更新時間：25-11-18 20:03
或許是宮潯的聲音將施鳴朗周遊九天的魂拉了回來，掛了電話後，施鳴朗竟然生出了一種“原來我還活著”的荒唐感。
他隨手將手機丟在沙發上，氣餒的長出口氣，攤在沙發上挺屍。這時，施鳴朗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不會又是宮潯吧？
他無精打采的舉起手機，屏幕上隻有“俞楠”兩個字。
俞楠？
施鳴朗接起電話，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對麵已經連珠炮似的叫喚起來：“我的天呐！小施！你知道你家法官是什麼人嗎？！”
“又怎麼了？”施鳴朗的小心髒經過大起大伏，現下已然生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
俞楠見他這麼淡定，急道：“你居然這麼淡定？”
“不然呢？”
“你家那位法官可是個大人物啊！”
“什麼大人物？”
“你居然還不知道嗎？”俞楠恨鐵不成鋼，“他們今晚開會的時候把徐䶮停職了，聽說是因為跟律師私下往來。你也小心點，要是有陌生電話或者陌生人找你，說話小心點，別被牽進去。”
“停職？”施鳴朗一骨碌坐起來，“會，會上決定的？”
“是啊。”
他知道自己被停職，卻沒有告訴我，還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施鳴朗有些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隻好引開話題：“你說他，怎麼，是大人物了？”
“他果然連你都瞞著。”說起八卦來，俞楠的語氣頓時輕快起來，“這事兒沒多少人知道，你別跟別人講。”
“嗯。”
“我姑父不是在人社局上班嗎？今天這個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他八卦的時候，發現徐䶮的檔案有點問題。”
“有什麼問題？”施鳴朗不自覺的緊張起來，握緊了拳頭，“他告訴別人了？”
“你傻啊？這種事哪敢告訴別人，不是故意揭別人的短嗎？你能進法院也是走了我姑父的門子的，他聽說你跟著徐䶮做事，想過來跟我問八卦，這才讓我追問了出來。我思來想去覺得不告訴你不行，你口風緊點，可千萬別出賣我！”
“不會，不會，我不說。”
“我姑父說，徐䶮的檔案是假的。你想啊，這可是公務員的檔案！普通人能有本事作假嗎？”
“就，就這樣？”
“不然呢？這還不夠？能作假還做的這麼精致的，他背後肯定有大靠山啊！他不是從樂安那邊過來的？沒準是個官二代什麼的呢。”
。。。。。。八卦真的是太可怕了。施鳴朗認真的想。
“怪不得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原來是關係戶。嘖嘖嘖，你說我們，拚了半條命也不一定能考上個公務員。這關係戶就是不一樣，隨便做個假檔案就成了。不知道他學曆是不是也是。。。。。。”
施鳴朗越聽越生氣，下意識脫口而出：“不是。他，他不是這樣的人。”
“知人知麵不知心。雖然他最近對你態度稍微好了點，難保不是他怕哪天東窗事發，想拉你做替死鬼的。不是我說，這種事情新聞上不是老報導嗎？你可別被他套路住啊。”
。。。。。。晚了，豈止套路，已經套牢了。施鳴朗無聲的歎了口氣：“謝謝，我，我知道了。”
俞楠聽他似乎十分漫不經心，急道：“你別不當回事！這次事情鬧得這麼大，他隻是被停職而已，肯定是上麵有人保他。可是輿論那邊總要有個交代的。你明天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正常去上班。如果有紀委的人找你你也別慌，千萬什麼都別認，隻管往徐䶮身上推就行了。”
“啊？這。。。。。。這。。。。。。”
“這什麼這。他名義上是個公務員，你就是一小臨時工！如果紀委真的找到你，那隻能證明他已經把事情推到你身上，想用你頂罪了！關鍵時候你可千萬別犯糊塗！搞不好你一輩子都毀了。”
“可。。。。。。”
可我並不是傻子。
施鳴朗握緊了手機，法官出事，書記員必然會被波及，紀委找書記員做筆錄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更何況，他已經被紀委帶走了。隻要徐䶮多說一句“他是我書記員”，那麼施鳴朗現在麵對的，恐怕就不是空蕩蕩的房子，而是冷冰冰的調查員了。
大晚上的，書記員在這種情況下出現在法官家裏，那他就是有一千張嘴都說不清。
施鳴朗有些難過，他甚至險些脫口而出“可他已經被帶走了”。但就在話要出口的那一刻。。。。。。
俞楠真的隻是打電話來關心自己的嗎？
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心底，施鳴朗瞬間手掌冰涼，心跳逐漸加快，滑膩的冷汗浸透衣衫讓他十分難過。
在這個宮潯剛剛好被掛了電話的時候，俞楠的姑父剛剛好跟他八卦順便透露了徐䶮的背景？我本來是要去本部補檔案室調檔的缺口，卻陰差陽錯的到了徐䶮手下，而俞楠剛剛說了，我能進院也有他姑父幫忙。。。。。。
他不敢再往深裏想下去。
自從父親跳樓之後，他就好像被命運之手牽引著，該去走什麼樣的路，該去見什麼樣的人。而此刻，這張名為“命運”的大網，終於於濃濃夜色之中，第一次，向施鳴朗展現出了它的一角。
電話那邊，俞楠著急的又說了些什麼，但施鳴朗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隻木訥訥的說了一句“謝謝”便掛了電話。
耳邊，又響起林澗曾經說過的話：
“嘖嘖，也難怪徐䶮會栽在你身上。你這張臉幾乎完美的踩中了他所有的審美點。狗狗眼、瞳色淺、膚白貌美、紅唇點點……這是我們編給徐䶮的擇偶順口溜。最重要的是，這些隻是基本要求，大概隻能多讓他多看一眼罷了。要是想讓他再多看一眼，那必然。。。。。。腿不能太瘦，腰不能多肉，軟而不娘，美而不妖。”
話說到這裏，林澗自己都笑了：“你聽聽，這是挑對象嗎？這簡直就是挑神仙。你啊，要不是親手捏過你這張小臉兒，我都要懷疑是有人給了你圖紙，讓你照著這標準整的了。”
現在想來，那個時候，林澗應該是在試探自己吧。
施鳴朗看看表，九點了，又到了**媽吃藥的時間。
他跌跌撞撞的爬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想了想，還是留了一盞燈。
萬一，他回來了呢。
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施鳴朗的手機就震動起來。他一驚，猛地坐起來，卻見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號碼，心狂跳的厲害。他深吸一口氣，輕輕的接起電話。
“喂？”
“小施，是我。林澗。”
林澗！
施鳴朗的眼睛頓時亮了，像是尋到了救命稻草：“林總！”
“抱歉啊小施，我最近有些忙，昨天實在太困，一不小心睡著了。”林澗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些心虛，“昨天。。。南宮凜沒跟你瞎說些什麼吧？”
“南宮凜？。。。沒，沒有。他什麼都沒，跟我說。”
“徐䶮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你不要急，他不會有事的。”
“你們都說他不會有事，讓我不要擔心。”施鳴朗極其難得的打斷了林澗的話，脫口而出，“這怎麼可能！他，他是被紀委，從我眼前帶走的啊！我，我。。。。。。”他的聲音急切中已然帶上了隱隱的哭腔。
“我知道，我知道。”林澗安撫道，“其實我們並不是什麼都不告訴你。隻是對於這件事情，我們知道的確實很有限。”說到這裏，林澗頓了頓，那邊傳來了模糊而遙遠的低語聲，又過了一會林澗才重新接了回來，“對於現在這種情況，我反而更加擔心你一些。我建議你今天照常上班，多餘的事情不要做，靜觀其變。”
一陣不算太短的沉默後，施鳴朗的聲音悶悶的傳來：“林總。你也認為，我能遇到徐庭。。。。。。是必然的嗎？”
林澗沒有思考太久便笑了起來：“相遇可以被安排，但緣分不會。”
施鳴朗一言不發的掛了電話。
如果喜好都可以被利用，那緣分為什麼就不可能被安排？
他翻身下床，拉開窗簾。
玻璃上一片水霧，窗外淺藍朦朧，星星點點的白色路燈被水汽氤氳成模糊的、漂浮在半空的光團，靜謐中，傳來陳舊的掃把與街麵接觸摩擦的聲音，格外清楚。
他眼中倒映著這點點微光，神色愈發果決。施鳴朗手顫抖著撥出一個號碼，聲音卻格外沉穩而堅定：“今天。。。下雨了，你會來接我嗎？”
眼中微光熄滅，晦明之間，掃地的聲音漸漸遠去，不知是誰的輕笑一瞬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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