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42 更新時間：25-12-04 20:01
施鳴朗之前就從徐䶮的語氣裏猜出來李桂莉的家庭可能不那麼幸福，可是他看李桂莉平日裏那副被老公寵壞了的模樣又不像是演得。但他不是個喜歡八卦的人，從來沒主動問過。現在聽呂政言主動提起，不由得也勾起了幾分好奇。
“其實他們姐妹倆學習成績都很好的，一路讀下去考個好本科也不是不可能。可她爸覺得女孩子讀書就是浪費錢，簡單識個字就很不錯了，嫁人才是正經事。好在這倆姑娘出落的一個比一個好看，不愁找婆家。”呂政言搖搖頭，言語中帶上了些無奈，“李桂莉她老公是看中他們家的錢才結的婚，她老公是外地的，家裏窮的叮當響，全家三個兒子，他是老二，不當不中的。要不是李桂莉，他連實習期都撐不過去。”
“那個時候管的還沒現在這麼嚴，李桂莉當書記員也是為了給他老公拉資源。咱們這邊僧多粥少，他一個外地的實習律師能找到什麼好律所，找的師父自己都沒幾個案子。這小夥子天天在咱們立案大廳晃蕩，見著有自己來的就上去問要不要幫忙寫訴狀，要不要代理人。”
“還可以……這樣？”施鳴朗原以為自己落魄的時候已經過得夠苦了，卻不曾想還有更苦的。
呂政言笑了：“看他可憐又努力，人也會來事兒，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現在可不行嘍，管的嚴。咱們立案大廳有個書記員的老公也是律師，那時沒有出回避政策，這小丫頭就把沒有代理人的當事人都記下來，回家跟老公說，讓老公去聯係，她老公呢在外麵就說自己在法院有人，兩個人互相配合，混得順風順水。”
施鳴朗睜大眼：“這不是違規了？這不公平。”
“哪有那麼多公不公平，不過是盡力追求公平罷了。李桂莉他老公看到這小丫頭，心裏就有了計較，回家去跟李桂莉他爹商量，讓李桂莉來法院做書記員。以前書記員都不是考試，都是勞務派遣，走關係的，誰有關係誰上。”
“她父親同意了？”
呂政言點頭：“花了挺多錢才給塞進來，進來跟了一個剛考進來的小法官。那小法官……能力不錯，人品……她剛進來就被庭長的書記員汙蔑偷了庭裏的章子，自己的法官明知道她無辜，但為了巴結庭長反而罵了李桂莉一頓讓她趕緊把章子還回去。”
施鳴朗低下頭，沒說話。像徐䶮和呂政言這樣知道護犢子的法官可遇不可求，隻能怪李桂莉自己倒黴了。
“被欺負的狠了，她趁午休時候躲在法庭那邊的廁所裏哭，被遛彎的人聽見又傳回庭長書記員的耳朵裏，這一傳不要緊，欺負她的人變本加厲，險些給人整抑鬱了。後來李桂莉去院長辦公室哭，鬧得院領導全都知道了，這才給她調到我手裏。”
施鳴朗撇撇嘴：淋了雨也不能去撕別人的傘啊。
“她這孩子吧，從小沒遇到過什麼好人，就總覺得這些都是理所應當的，所以每當有新的書記員進來，她總多多少少的要為難為難，加上她那個老公。”說到李桂莉的老公，呂政言皺起眉頭，眼神中多了幾分厭惡，“不幫忙勸也就算了，反而由著李桂莉胡來，還要給她叫好。李桂莉本來是有心思看看書讀個成人學位的，但生了一對龍鳳胎之後，她老公天天誇她厲害、有本事，哄著李桂莉圍著兩個孩子轉，說自己忙，天天在外麵應酬。也就這傻丫頭相信他老公在外麵是應酬。”
想起徐䶮曾經諷刺過李桂莉以為生了兒子就萬事大吉，李桂莉還說自己有老公疼就是這麼幸福。施鳴朗默默搖了搖頭：這男人也太狗了，自己出軌就算了，還要毀了李桂莉這個人。
慣著李桂莉，讓她刻薄善妒還反以為榮；再給她洗腦，告訴她相夫教子才是頭等大事，斷了她考試的念頭；讓她相信自己遇到了真愛，一點都離不開自己後，又在外麵拈花惹草。
“是……跟她老公同律所的小律師？”
“不止。”
不止？！施鳴朗睜大了眼：“那、那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
“她這個性子，能有幾個朋友？都拿她當笑話看。”
“那您怎麼也……”
呂政言深深歎一口氣，感覺人都平白老了許多：“我倒是想啊。可是你看她聽我的嗎？年年催她學習，年年都被她老公哄回去，這種時候你告訴她其實她老公都是騙她的有什麼用？她的家不是她的後盾，老公是律師，她要是鬧開了、要離婚，倒黴的不還是她自己嗎？到時候孩子、財產都得不到，家裏還要嫌棄她沒本事，看不住自己老公，沒準還要讓她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這又不是她的錯。”
“小施啊，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你要知道，在李桂莉的認知裏，丈夫就是頭等重要的，其次是自己生的男孩。這不是他老公一個人的錯，而是她父親從小就是這麼教的。這種觀念一旦生根，哪那麼容易改變呢？”
“那也不能……”
“至少她老公現在還願意騙她。”呂政言重新抱回保溫杯起身，“我不是想勸你原諒她，我隻是想告訴你她這個人……是怎麼變成這個扭曲樣子的。她老公出軌這個事兒你也知道了，告不告訴她……隨便你吧。”
施鳴朗看著呂政言悠悠離去的身影，心裏五味雜陳。
呂政言這是告訴他，現在他拿捏住一個對於李桂莉來說十分致命的把柄了，用這個把柄刺向李桂莉，不僅對她本身造成的打擊很致命，全院也都會趁機看她的笑話。對於她來說，能與此相提並論的，恐怕隻有地球爆炸了。
這荒誕的把柄，凝聚了所有人對於她的惡意，為她用荊棘編織出牢籠，偏偏她卻還看著沾滿了自己鮮血的籠壁沾沾自喜，還要對所有人炫耀：看啊，這個籠子多漂亮，它是我的親人們送給我的，隻屬於我一個人的。
你們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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