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滄淵卷  第五十三章弱水牢中上

章節字數:7108  更新時間:25-12-21 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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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上的燭龍殿修葺還需要些時日,不如先在梧桐館休息可好?”商瓷跟在沈凜身後殷勤的說道,沈凜方才被商瓷拉著去領受那些魔宗要員叩拜與祝賀後,已有些疲憊,應付這種場合是他最厭煩的事情之一,他麵無表情的揮了揮手,示意他隨意安排就好,轉身便上了車駕。

    在去梧桐館的路上,沈凜的心情一直難以平複,如今的他已經記起了一切,包括柳敘白還沒講完的曾經。他拿起柳敘白的扶光劍,將它與自己的滄淵劍放置在一起。

    他終於想起,淮庭無間的來源,這劍招之名取了楚淮洲和藍庭宣的其中一字,無間原意為再無隔閡,那日在落劍坪指點的高人也並非旁人,而是自己,這原本是紀念楚雁離與藍澈之間的情誼之作,隻可惜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沈凜腦中開始回憶剛才的情景,為什麼柳敘白任由自己問責都不曾有怨恨,隻有當他提及以色侍人的時候會反應劇烈,這個疑問的答案並不存在於過去的記憶裏。

    柳敘白,沈凜低眸默念著他的名字,他現在很難再百分之百相信他,在他繼承了灰袍人的記憶後,他清楚的看到了柳敘白與商瓷做的交易。想到這裏沈凜就恨的咬牙切齒,他現在明白柳敘白為什麼在逐燈會一反常態,都是因為他心裏覺得虧欠,才會願意獻身於自己。

    我在你心裏,到底算是什麼?

    為什麼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

    沈凜想不明白,無論是在神域還是在魔宗,為何柳敘白都會在自己沉溺幸福中的時候選擇拋下自己,並狠狠地在自己心口補上一劍,讓他沉淪在無盡的黑暗中。

    如果沈凜不曾見過陽光,便不會畏懼夜色。

    柳敘白予他希望,每次都在他即將墮入深淵的時候將他救回,然後在他享受了平安靜好的日子後,反手將他推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到底是為什麼?

    “淮洲,我定會將你救出去。”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等我,我會來找你的。”

    柳敘白曾經的聲音在他腦海中時不時出現,他不知道在無極境等了多久,隻知道至死都沒有再看到那個身影。

    他真的有來赴約嗎?

    沈凜心裏產生了質疑,因為他想起了剛才柳敘白的辯白,言辭懇切,但是沈凜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相信,因為鎮壓自己的七靈聖器、扶光劍,都所屬柳敘白。

    沈凜何嚐沒有想過是有人栽贓嫁禍,但是最後一道由柳敘白的靈力寫成的神庭判決書,讓他徹底如墜冰窟,柳敘白的字跡興許可以作假,但那道靈力是絕不可能被模仿的,柳敘白究竟是有多厭惡自己,竟下達了千律針葉這樣的酷刑。

    在他心煩意亂之際,商瓷從車駕外輕聲喚道:“君上,到了。”沈凜從馬車上下來,迎麵便撞上了在尋柳敘白蹤跡的將離。

    將離看到沈凜,立刻走上前問道:“你怎麼在這裏?琅環呢?”

    此地名為梧桐館,是上代魔尊修建的別院,因金枝梧桐生落於此,自成一道風景,故而得此名,這裏平日都重兵把守,旁人想近觀一眼都難,而沈凜竟堂而皇之的進到這裏,這讓將離有些沒想明白。

    “不得失禮,君上今日要宿沐於梧桐館,將離聖君若是沒有什麼事便盡快退下,別擾了君上休息。”商瓷厲聲道。

    君上?將離一愣,他打量著眼前這個人,這分明是沈凜的臉,自己難道認錯人了?但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試探的喚了一聲:“淮洲?”

    商瓷見他直呼沈凜的名諱正欲開口責備,卻被沈凜以手勢製止,“這麼快就能認出我,將離,你不愧是我的知己。”

    將離聽聞此言,心中既喜又憂,喜的是柳敘白的苦心沒有白費,成功保留了沈凜的記憶並迎回了楚雁離;憂的是,柳敘白現在的安危。他一路見證了當初藍澈與楚雁離的相遇、紛爭,自然知道現在的沈凜如果遇到柳敘白,定會與他清算之前的事情。

    沈凜示意商瓷退下,然後拍拍將離的肩膀繼續對他說:“我不在魔宗的日子,你恐怕不好過吧,如今不會再有人為難你了。”

    “沈……”將離剛一張口發現稱呼不對,正準備改過來,沈凜卻釋然一笑道:“楚雁離已經死了,還是叫我沈凜或是寒濯吧,改口怪麻煩的。”

    將離聽聞點點頭,他許久不曾這樣稱呼,確實有些不習慣,於是他又重新問道:“寒濯,你見過琅環了是嗎?”

    將離剛剛問完,沈凜的臉色就黑了下來,但是他沒有責怪將離,畢竟當年柳敘白與他也算是過命的交情,拋開自己的事情不談,將離是有資格提這個問題的。

    “見過了。”沈凜淡淡道,“他嘴硬的樣子和以前真是一模一樣。”將離感覺的出來沈凜現在的情緒十分不好,原本想繼續問的話也沒好意思再說出口。

    “你想見他,去弱水牢。”沈凜與將離畢竟是多年好友,將離這點心思他還是看的出的,即便自己與柳敘白之間的恩怨諸多,但是這並不妨礙將離與他見麵,沈凜在將離眉心處畫下一個咒印,然後繼續道:“我給你魔尊特許的敕令,整個熒惑魔宮你都可隨意進出,軍部上下也任由你調遣,算是我對你這些年的補償。”

    “算你有良心。”將離在沈凜的肩上輕輕打了一拳,像是兄弟之間的打鬧一般,沈凜也露出笑容,見到將離他還是十分開心的,於是又道:“這九闕城的道服穿的實在是別扭,我去更衣,你先去軍部述職,若回來的早可以來我這裏,陪我喝上幾杯。”

    將離點頭應下,待沈凜進了梧桐館之後,他的麵色便又凝重了起來,弱水牢,沈凜竟然把柳敘白關在了弱水牢,那裏可是魔宗關押那些冥頑不靈的重犯的地方,能從裏麵活著出來的人並不多。柳敘白現在失了靈心道骨,在那個地方恐怕熬不過幾日,這點沈凜不清楚,但他卻十分明白。

    可他必須先去軍部,否則他連探視柳敘白的權利都沒有,將離心想,希望柳敘白可以撐住,他一定盡快趕去。

    回到梧桐館的沈凜,第一時間就是將那件隸屬於九闕城弟子的服裝換下,因為穿的越久,他就越忍不下心懲罰柳敘白,指間觸及到那條柳敘白親自為他係上的絲絛時,沈凜不由得蹙起了眉。

    若他真的隻是沈凜,那該有多好?

    為什麼老天偏偏要讓他重新記起那些屬於楚雁離的回憶?

    也怪自己,沈凜心道,當初他可以選擇遺忘,但是為了更多的了解和保護柳敘白,他不計後果的進入神識空間想要弄清楚原委,才會有了現在的結局。

    現在想來,這一世的自己真是愚蠢透頂,差一點又被這些假象迷惑。

    柳敘白,這麼多年,你誆騙我的手段可一點都沒變,總是露出那一副無辜的表情,將一切否認的幹幹淨淨。

    沈凜嫌棄的將絲絛拋至一旁,懶懶的倚在臥榻之上休息,腦子裏卻依舊在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前世的記憶疊覆,讓他現在越發迷茫,尤其是在心魔消散後,他心裏竟然會有一絲愧疚。

    別再心疼柳敘白了,他不值得。

    沈凜這樣說服著自己,神魔災變前發生的一切,他都曆曆在目,時間飛快的倒退回以前,倒退回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他曾與柳敘白盟誓,二人絕不分離,也絕不向神庭與熒惑魔宮低頭,前期的柳敘白的確做到了他所承諾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與自己攜手跨過那命運設下的考驗。

    冷眼、汙語,他們不知看了多少次,直到那個時候,他都沒有懷疑過柳敘白的決心。

    神魔災變前,神域在落霞穀的戰事推進艱難,柳敘白帶領先鋒軍全力抵禦突圍,沈凜不顧生死闖入魔宗大營竊取部署輿圖,後不慎被發現,圈禁幽閉受盡折磨才抓住防守疏漏從中逃脫。

    但他的付出換來的是什麼?沈凜冷笑了起來。

    他做這樣天理不容的傻事,無異於是背叛了魔宗,隻是因為他真的相信,柳敘白是公正的,他要輿圖為的是停止戰亂,而不是要向魔宗證明神域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但是當他傷痕累累的回到柳敘白身邊時,諸多跡象讓他不得不懷疑,柳敘白還是不是當初他認定的那個要與他一道披荊斬棘的人。

    未放入信函的但卻寫有悔罪二字的信封,沈凜看得分明,那是神庭五尊之間才會用到的東西,那一刻,沈凜不明白,柳敘白要懺悔的是什麼罪?

    而拿到輿圖的柳敘白,再也沒有踏足他所在的軍帳一步,他好不容易可以起身相尋,卻又撞上柳敘白匆匆忙忙焚信的場麵。

    那飄落的灰屑中,一個殘剩的“風”字,讓他心如刀絞,柳敘白明明答應過他,不再與風知還聯係,若是信內所書隻是軍機,那自己為他深入大營竊取輿圖的這份誠意還不能讓柳敘白坦然相待嗎?

    盡管柳敘白辯解說不是他想的那樣,但是他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二人甚至為此大吵一架,同在一個營地卻多日不肯相見。

    修養期間,他聽到了很多說法,有人說,柳敘白與風知還有密信往來,顯然是對沈凜沒了興趣;也有人說,這輿圖到手之後,先鋒軍定會所向披靡,到時便可將魔宗大軍一舉殲滅,沈凜的生死根本無人在意;更有人說,柳敘白向神庭遞交了悔罪書函,懺悔自己曾經與沈凜曖昧不清的關係。

    捕風捉影的話,讓他神思大亂,他想去找柳敘白問個明白,卻得知,柳敘白已經帶著先鋒軍出發在落霞穀深處與魔宗大軍交戰。

    等他趕到之時,先鋒軍死傷過半,軍中唯一的女將秋嫻雙目通紅撕扯著他的衣衫質問他,為什麼這麼做?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根羽箭便射穿了秋嫻的心髒,秋嫻死前口中依然低喃著:“神君說的對,魔宗之人可用不可信,必要時須殺之,以絕後患。”

    這話,是柳敘白對他的評價嗎?沈凜的血涼了一半,難道柳敘白是真的要舍棄他了嗎?他不顧一切衝向最前方,他等不了,他必須要現在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那份輿圖,是他親手送到柳敘白手中的,若柳敘白對他隻是利用,那他是不是,真的斷送了整個魔宗的未來?那份曾經的堅持,是不是成了一個笑話?

    魔尊商丘與柳敘白纏鬥於陣前,天魔之力的壓製讓柳敘白極為掣肘,盡管方才還怨氣纏身,但看到柳敘白後,他還是選擇了共同為戰。

    那是他已經沒於骨血的信任本能。

    那結成的伏將困陣讓柳敘白再度負傷倒地,他橫身在前,讓柳敘白先走,自己拖住商丘,借著這短暫的空檔,先鋒軍僅剩的兵馬拚盡全力將柳敘白送出了困陣,沈凜滯留在此,想與商丘來個了斷。

    “你就這麼相信神域的天尊會給你一個天平盛世?”

    “他是神,不是魔,行的從來就不是一條路。”商丘看著他,淡淡說道。

    他沒有聽,耳畔的風聲與兵刃相撞的鳴響讓他忘卻一切,不斷濺落的血水讓他一步都不敢退,他不想質疑柳敘白,他不想承認自己可能犯了一個無可挽回的錯誤。

    直到麵前的商丘緩緩倒下,沈凜看著掌心那顆怦然跳動的天魔心跪倒在地,他沒有想過,他居然有朝一日,可以與魔尊一戰,亦沒有想過,他居然憑借微弱的優勢殺了魔尊。

    此刻,他的身份與責任便與前塵完全割裂,他,成了魔宗新的代言人。

    “魔尊的位子,可不是那麼好坐的。”商丘的臉上露出一絲釋然。

    “這天魔心送你了,當日我繼承著天魔血脈的情形與今日很是相似,都是不得已而為之,如今,這命運的傳承,輪到你了。”

    “用你的眼睛去見證吧,看看他,值不值得你付出這麼多。”商丘示意他過去,對他講述了一些有關天魔心的秘密,沈凜瞳孔放大,眼看著天魔心向自己逐漸靠攏,最終與自己的血脈融為一體。

    “神域的人,從來不會真的信你。”

    “他們絕不會讓你活著。”這是商丘咽氣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風知還和陸竹笙的後援大軍趕到之後,看著這血流成河的場景,發了瘋一樣的要殺他償命,沈凜失措的站在原地,他明明是幫了神域的,為什麼這群人還是將他視作仇敵?

    他正準備奮起反抗,柳敘白卻擋在他們中間,央求沈凜不要反抗,一切交給他來處理。

    “信我嗎?”

    柳敘白抬頭望向他,那一刻,沈凜不知如何應答,但沉默了片刻之後,他還是將滄淵劍拋落在地束手就擒。

    讓他也沒想到的是,那須臾間的錯眸,會是他此生與柳敘白的最後一次對視。

    沈凜現在想來,卻覺得商丘臨死之言說的有幾分道理,神域的確沒有給他活路,一步一步將他逼到了絕境,而最讓他心寒的是,商丘並沒有說錯。

    最後要了自己命的,正是他最信任的柳敘白。

    最後的畫麵,定格在了風知還緩緩走向柳敘白,將他抱在懷裏埋頭痛哭。

    嗬……自己當初還真是天真,怎麼就沒看出二人之間那隱忍的情誼呢?沈凜再度冷笑道,若說他們之間一點事情都沒有,自己是斷斷不可能相信的。

    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有的機會好好讓柳敘白知道,他犯了什麼樣錯。

    沒有人可以這般隨意玩弄他人的真心。

    即便是天尊神君也一樣。

    今日在弱水牢中隻不過是柳敘白略施薄懲,自己不妨晾上他幾日,也好讓他知道知道,自己當初在無極境中是怎麼熬過來的。

    熒惑魔宮之內他還有很多事情要接手,等忙完了再去找他好好敘敘舊,想到這裏,沈凜不由得用舌頭舔了舔被柳敘白咬傷的嘴唇。

    果然,一次是吃不夠的,現在就開始回味了。

    “商瓷。”沈凜低聲喚道。

    商瓷聞聲便推門而入,向著沈凜行了一禮後便道:“君上吩咐。”

    “給柳敘白備些餐食,他身子虛,別讓他輕易死了。”沈凜揉摁著自己的太陽穴說道。“若是將離要去探望,不用攔著,讓他去。”

    “是。”商瓷乖巧地回答道,他看著沈凜有些困乏,便上前一步道:“君上,要不要先寬衣休息?”說完就準備動手去解沈凜的衣帶。

    “不用,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沈凜很是反感被人這樣觸碰,本能性地躲避開來,商瓷見狀也隻能悻悻地收回手,轉身告退,待出了門之後,他便行到了梧桐館外,隨手喚了一個親信的魔甲軍過來。

    “告訴軍部那邊,讓他們拖住將離,能拖多久是多久,然後給遲人梟傳個信,讓他手腳麻利點,把那盒東西給他送過去,就說是君上的意思,還有,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弱水牢,不得替柳敘白醫治,違令者,就地誅殺。”

    柳敘白,這一次,我看你怎麼活著出來。

    弱水牢這邊,遲人梟在收到商瓷的口信之後更是肆無忌憚,直接將看家本領都使了出來,凡是能想到的刑罰,全都在柳敘白身上使了個遍,不過讓他感到震驚的是,即便柳敘白被他折騰得要死,但硬還是吊著一口氣苟活著。

    “真不愧是柳仙師,居然還沒死。”遲人梟看著腳下已經氣若遊絲的柳敘白諷笑道。

    “像柳仙師這麼身份尊貴的人,設宴款待也需多花些心思。”說完,便向身後的獄卒揮了揮手,獄卒便端著一盤東西走上前,遲人梟將托盤內的盒子打開,而後對柳敘白又道,“柳仙師,你不妨猜猜,這裏麵裝的是什麼。”

    柳敘白在受過鞭刑之後失血過多,體力也有些跟不上,他嗤笑一聲道:“猜對猜錯,最後不都還是會用在我身上嗎?”

    “盡管來便是。”

    遲人梟聽著他那嘲諷的話語,頓時冷了臉,身旁的幾個獄卒很有眼色,立刻將柳敘白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死死地按住他的上身,遲人梟端著盒子緩緩逼近他,而後捏起他的臉說道。

    “我聽聞,說謊之人要吞針千根,柳仙師欺瞞君上的事情應該不止一件吧?”

    “那不妨,將整盒都吃盡?”遲人梟的手微微傾斜,將盒子中密密麻麻的銀針亮了出來,他失了一臂無法親自動手,便將盒子遞給獄卒,“喂他吃下去,這可是君上的一片心意,不能浪費。”

    是沈凜的主意嗎?

    柳敘白愣了片刻,讓自己受刑難道還不能解恨?竟要用這麼痛苦的方式折磨自己?他的心不由得沉了下來,看來,沈凜真是一刻都不想他活的舒坦。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獄卒便將那盒子中的銀針一把一把的推入他的口中,針尖剮蹭的喉嗓,讓他疼痛難忍,但是身子被控製著,他除了一口一口的吞咽沒有任何選擇。

    直到那盒子中針一根不剩,獄卒們才停了手,柳敘白捂著自己的脖子,陣咳連連,銀針已經將他的口腔和食道劃的鮮血淋漓,每一次的咳嗽都會帶出絲絲血水。

    遲人梟許是也有些乏了,在逼迫柳敘白吞針之後,便走到他身邊重重的踢了一腳,便活動得有些酸累的胳膊從弱水牢離開,獄卒們也不敢再有什麼動作,趕緊鬆開柳敘白各自歸位。

    圓台之上,隻剩了柳敘白一人捂著肚子抽搐,遲人梟這一腳,差點要了他的命,胃裏的銀針似有刺穿的跡象,他一張口就噴出一大攤血水。

    好疼,肚子好疼。

    柳敘白額角的汗水不斷滴落,不自覺間眼睛濕紅一片,沈凜希望他死,遲人梟也希望他死,這熒惑魔宮的每一個人,都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那他為什麼要堅持?

    他不是應該遂了沈凜的心願,就在這弱水牢中悄無聲息的死去?正當他準備放棄之時,眼睛再次看到了那把被遲人梟扔到一邊的折扇。

    沈凜……曾經心裏是有他的吧?至少那個時候,他是不恨自己的。

    他說過,會原諒自己一次的。

    柳敘白再次想爬過去拿取,隻是這一次的位置實在距離他過遠,即便身上的鐵鏈被拉扯的筆直,傷口再次被撕裂,他的手指依舊觸及不到那把扇子。

    它就像沈凜一樣,自己越是想要靠近,他就會被外力推到更遠。

    “寒濯……對不起……”柳敘白不由得痛哭了起來,在這無人的弱水牢中,他再也不用掩飾自己內心的悲痛,過去與現今的一切,已經將他折磨得體無完膚,但是沈凜前世的死,真的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他將身子蜷縮起來,想給自己一點安慰,但越是如此,他就越哭的停不下來。

    究竟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們明明,是那樣信任彼此的。

    這樣的哀慟一直持續到第二天遲人梟再次出現,他看了一眼已經銀針之痛折磨了一宿麵色慘白的柳敘白,不緊不慢的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夾棍,獰笑道。

    “柳仙師,我們繼續。”

    被這種複雜情緒困擾的,不止柳敘白一個,沈凜整晚也沒有睡好,他躺在那寬闊的床榻之上,翻來覆去都找不到曾經那種安心的感覺。

    這床遠比清規峰的要舒適,可是無論怎麼睡,沈凜都覺得少了什麼,那股曾經一直縈繞在他身側的千秋歲香,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覺起來,沈凜隻覺得疲累不堪,他揉著自己脖頸轉動著腦袋活動,想要緩解一下不適感,看著桌上喝了一半的酒,心中不禁疑惑起來。

    將離去找柳敘白去了這麼久嗎?說好的回來陪自己喝兩杯也沒來。

    沈凜心中暗罵將離不夠意思,等會再找他算賬好了,昨日商瓷為了讓自己好好休息,所以特地沒有給自己安排行程,他剛一推開門,就看到了在門外等候的商瓷。

    “君上,今日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知為何,沈凜一看到商瓷這幅熱絡的樣子,就想避而遠之,他身上的脂粉味總會讓自己有些不適。

    “不用了,我就留在梧桐館。”沈凜連忙擺手道,“你看到將離了嗎?”

    “將離聖君昨日去了軍部,但是似乎軍部那邊剛好有一些要事需要他處理,據說一直忙到了今早還沒回去歇著,唉,將離聖君真是辛苦呢。”商瓷故作同情之態。

    原來是有事耽擱了,沈凜心道,原本是想給將離找個權利大點事少點的工作以做補償,但是好像適得其反,反而給他找了個麻煩差事。

    “那等將離回來,你讓他來找我吧。”沈凜實在受不了商瓷那副諂媚的樣子,趕忙找了個借口讓他去忙,自己好清靜清靜。

    柳敘白他昨晚……

    沈凜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思慮,他居然在擔憂柳敘白在又濕又冷弱水牢中過得如何,想到這裏,沈凜不由得嗤笑起來。

    他是自己的囚犯,又不是客人,擔心什麼?關個一兩天,死不了人的,隻是囚禁又沒有虧待他,自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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