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33 更新時間：25-11-05 18:03
坐在車裏，穆清洋識趣地替代東方璟坐在駕駛座上，畢竟不能讓一個受傷的人開長途車。大概是東方璟實在是累了，坐在副駕駛座上，顛簸了幾個鍾頭就沉沉地睡了過去。穆清洋餘光瞧見旁邊的人睡著了，順手把車上的熱氣打開防止男人感冒，覺得氣氛太安靜無聊，隨手開了音樂播放器，聲音調到差不多大小。
開著車一路上聽了不少東方璟車上的音樂CD。說也奇怪，東方璟明明是個看似時尚的人，就憑他總是穿皮衣帶洋槍和軍刀，也看得出這男子不是個死板的人，可偏偏喜歡聽的歌曲都是些古香古色的國風歌曲，隱約間帶著些許離愁和苦澀，歌詞也都是離別愁緒又痛徹心扉的詞藻。
不住地輕笑了一下，穆清洋是個死板的人，說他守舊也不為過，大概是家族遺傳吧，所以這些個古風的詞，穆清洋也都能聽清楚裏麵的韻味。忍不住看了看身邊入睡的男子，見他眉頭微皺，細長的眼眸不安地抖動著，又一次，穆清洋看出了這個男子脆弱的一麵。不同於受傷脫力倒在他身上，此刻的東方璟顯得沒有安全感很是孤單。
真是奇怪，穆清洋知道東方璟絕對是個有故事和過往的人，但是卻沒有立場開口去問。何況，穆清洋也迷惑，東方璟喚他的那聲洋兒，為什麼就能將他從青麵小鬼的蠱惑中救出來。論說裏麵的原因，穆清洋說不清，更不敢與追究，於是也就強迫自己不去想了。
綠影村是個在深山裏閉塞的村莊，隻有一條公路連通他們與城市。所以穆清洋開著車子走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間東方璟沉沉睡著，穆清洋也沒去打擾。雖然穆清洋開車也累，但是還能撐得住。終於，在第二日天空微微發白的時候，身邊的東方璟才漸漸醒來。
看了看車子周圍的環境，一邊是懸崖，一邊是茂密的山林，濃濃的白霧籠罩在山間，連陽光都照不透似的，陰森森的，又安靜得可怕。東方璟這才察覺自己睡了很久，穆清洋已經開進了山路。
“醒了？”身邊男子好聽的聲音傳入耳中，東方璟側頭看了看穆清洋，見他一臉的倦容，知道他連夜趕路，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應該也快到了，去了先休息一晚。”東方璟看著穆清洋的黑眼圈提議道，將車窗開了一個縫兒，微涼的風灌進來，中和了車裏昏昏欲睡的氣氛。
穆清洋忍不住打著哈欠，車速不快，卻時刻緊繃著神經。山路的大霧太誇張，不留神就會衝出圍欄，開到山崖下麵去，“我知道快到了，就憑這誇張的霧氣也該知道了。”
東方璟輕笑了一下，看著窗外的濃霧，若有所思地說道，“也難怪，饕餮出現在這裏還真不奇怪。估計這霧氣是靠近綠影村才有的吧？”
“恩！”穆清洋活動了一下脖頸，回憶起這大霧，來得確實詭異。“怕是這霧氣就是饕餮使的障眼法，一些開車不小心的人，沒等進村就得折在這路上。”
“不過說實在的，這村的自然環境保護得真好，你看這茂密遮天的樹林，根本沒有被亂砍亂伐過度開墾的痕跡。”東方璟用手臂撐著腦袋，望著窗外的一切倒有幾分愜意，生活在城市他已經很久沒親近過大自然了。
穆清洋冷笑了一下，“當然，死了這麼多人，誰還敢來打擾這裏？”
東方璟取了一根煙，本想點燃抽，又看向穆清洋，猶豫了幾秒便收了起來，眼底是溫柔的。半響微勾起嘴角，笑著說道，“穆清洋，你那柄破劍真應該換了，不頂事！”
穆清洋皺起眉，微抿了一下唇，無奈地開口說道，“不就是刺了你一下，這麼記仇？要和你說幾遍，對付妖獸，劍比你那槍好使！”
看著穆清洋生氣的模樣，東方璟忍不住輕笑著側頭繼續吸煙，他喜歡看穆清洋炸毛的樣子，隻有在這時候，東方璟才覺得，他是能主宰穆清洋情緒的少數人之一。況且，他能感受到，穆清洋很寶貝他的古劍，這一點也讓東方璟覺得心生暖意。
有一搭沒一搭的，穆清洋和東方璟對話著，就來到了綠影村。將車子停在村口的空地上，穆清洋和東方璟一同下了車。
剛一下車，撲麵而來的陰森壓抑感瞬間將二人淹沒，剛才山路上的濃霧在村子裏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加濃密，幾乎連三米外物體都看不清。而村子就建在半山腰上，與山體合為一體，高低錯落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沒有煙火氣。家家戶戶挨得不遠，建築風格也好似是晚清時的樣子，這地方就仿佛被定格在了舊時空，與現代文明切割分裂了一般。
穆清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東方璟，見他一臉見怪不怪的樣子，便覺得心裏煩悶，感慨著這家夥怎麼遇到什麼事情都那麼灑脫，仿佛十拿九穩的模樣。
拿著隨行的東西，沒走兩步，就見著村口坐著一位老人，穿著一襲黑色的棉衣，黝黑布滿皺紋的雙手在編製著東西。
穆清洋本想要湊近老人詢問些什麼，靠近了卻瞳孔一驟，發現老人身上穿的根本就不是棉襖，分明就是給死人穿的壽衣。再見老人手上的東西，她在編製著草織的娃娃，一男一女，麵貌生動得仿佛不像是手編的。
那老人見穆清洋靠近，連頭也沒抬一下，嘴裏叨念著什麼，聽不真切。
東方璟上前拉住穆清洋的手臂，是擔心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傷害穆清洋，因為隱約間，東方璟能感受到這村子裏有什麼強大的氣場，第一次壓得他也有些心慌。很明顯，不是饕餮，或者說，不僅僅是饕餮。要知道，對東方璟來說，饕餮還真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
進了村子，卻發現這裏就像是才辦過喪事似的，家家戶戶都掛著白色的燈籠，門口還掛著白色的素布，看得人毛骨悚然。也不知為何，村裏的人在看到東方璟和穆清洋之後，似乎就和見鬼似的，紛紛將房門關起來，然後躲在窗戶裏看著二人的行動，那眼神帶著厭惡和惡毒，仿佛很不希望二人來村子似的。
“大哥哥！”不遠處傳來了孩子的聲音，東方璟警惕地擋在穆清洋身前，看見一個留著短發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向穆清洋和東方璟，臉上帶著稚嫩，實在不像妖魔，東方璟才放心讓她接近。
“師傅讓我來接你們~”孩子拉著東方璟的手，撒嬌說道，大概是東方璟長得更有親和力一些，穆清洋本就長得清冷，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仔細打量了一下女孩子，穆清洋突然驚訝地瞪大雙眼，這孩子和剛才村口那怪異老人編製的草人女娃娃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穆清洋確定自己不會看錯。來不及和東方璟說太多，那女娃娃就帶著二人來到了一個房子前。
“媽媽，師傅，人我帶來了！”女娃娃見到了自己的母親，就上前去要抱。東方璟抬眼看了看，隻見一個女子和一個身著道服的中年男子站在房前等待著他們。奇怪的是，這戶人家和她對麵的住戶，居然掛的是大紅色的燈籠，披的也是紅色的素布，與之前的房子形成鮮明對比。
那個女子抱著孩子看了看穆清洋和東方璟，沒說什麼，就進了屋子。那被稱作是師傅的男子就迎上來，眼底和善，不同於之前的那些個村民。
“不知二位來綠影村，所謂何事？”道士的聲音帶著笑意。
“旅遊！”東方璟輕笑著迎上去，握了握道士的手，先穆清洋一步給了答複。
那道士笑著說道，“哦，這裏是綠影村唯一的旅館，你們住在這裏就好！對了，晚上最好不要亂走，這裏野獸多，不安全。”
東方璟笑著迎合著，示意身後的穆清洋也上前和道士握了手。那道士語氣和態度都十分和善，卻不知為何看得穆清洋很是別扭。終於送走了道士，二人才走進了房子。見那女子抱著孩子坐在房子的角落，房子是簡單的二層土樓。女子狼狽地紅著眼眶，眼底透著些悲涼，緊緊抱著孩子，深怕被別人搶走似的。
“您好，我們想住宿。”東方璟上前帶著笑意，友好地問著。
那女子冷漠地看著東方璟，指了指二樓的房間，“那間房空著，裏外兩個套間，足夠你倆住！勸你們別久待，之前那些伐木工就住那房間，沒多久就死了！”
東方璟微挑起眉，輕笑了一下，“我們兩是那種鬼見愁又不怕死的家夥，您不了解我們！”半開玩笑的語氣，卻換不來女子半點笑容。
“大哥哥～陪我玩好不好！”女子懷裏的孩子掙脫了懷抱，跑向東方璟要他抱著，東方璟愛憐地摸了摸女娃娃的頭，看著那女子沒有反對的意思，就示意穆清洋讓他先去收拾行李休息一下，他陪著這孩子玩一會。
穆清洋也沒拒絕，看著東方璟帶著孩子在院子裏玩鬧著，自己提著大兜小兜準備去二樓，眼角餘光看到女子窩在角落偷偷地看著女娃娃落淚，依稀聽見她歎著氣輕聲哽咽著自言自語，“都是命啊，孩子！就是可憐了你喲，可憐了你呀。”
穆清洋若有所思地抿了下唇，望見了女人淚眼婆娑地看向他，趕緊裝作沒聽到任何話語的模樣提包走進了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卻也沒了睡意。
推開窗戶，看了看被包裹在層層山裏的村落，這一坐坐山澗就像是銅牆鐵壁，將這小小村子鎖起來，絕望得讓人心底發慌。漆黑的夜卻有一簇橘光帶著煙火氣，與四周黑暗的一切格格不入，穆清洋依稀看到了村子東邊有座寺廟，借著廟宇周圍的路燈看到了絡繹不絕地來往著村民。他明白這大概是供奉所謂山神的地方，可帶著虔誠跪拜的村民們卻不知，這山神可能是害人的妖獸。
“咚咚咚。”房門被敲響了，穆清洋開了門，發現是方才樓下的女子拿著一床厚被子進來，伸手遞給男人，還不忘柔聲叮囑，“夜裏冷，給你們添些被子。”
穆清洋微低著頭笑著表示感謝，女子本想離開，卻看見了穆清洋放在床邊上的那柄青銅古劍，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穆清洋倒是全數捕捉到了，趁著女子眼底複雜的情緒沒消散，喃喃道，“這村子詭異，怕是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吧？”
女子眼底閃過驚恐，有些慌亂地轉身看著穆清洋，回憶起同行的東方璟對她的孩子那般友善，比起周圍的村民，倒顯得有人情味多了，眼底閃過猶豫，忍不住勸說道，“我聽那師傅說了，你們是捉妖師。但是，為了你們自己好，別淌這趟渾水，不會有好結果的！”
穆清洋看得出女人有心事，原本思考著如何取得對方信任讓她開口說清楚，這下看女人先鬆了口，明白事情有了轉機，這才不放棄地上前拉住女子的手腕，眼底真誠地說道，“我們能替你們除了這東西，你們供奉的可不是什麼神，那是可以要人命的惡獸！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或許可以改變現狀！”
女子眼底滿是絕望，無助地搖著頭，“這是我們的命，沒人能改變……”
穆清洋見女子不相信自己的話，皺眉思考了幾秒，認真說道，“那東西是饕餮，說實話，雖然厲害，但不是堅不可摧！是你們供奉著它，它才越發強大！我和同行的東方璟，雖然不是天神下凡，但是妖魔鬼怪我們見多了，饕餮並不是最難對付的！你要相信我們！”
那女子眼底閃過猶豫，望向穆清洋的眸眼，那男人眼底有一種令人心安的堅毅，終於所有的堅強被擊破，女人哭著跪倒在地上。如果不是為了她的孩子，她一定不會說出一切，但是如今女兒的未來岌岌可危，她隻想著放手一搏。
緊緊地握著穆清洋的手腕，女子顫抖地祈求到，“救救我的孩子，救救這個村子吧！”
穆清洋眼底閃過不忍，扶著女子坐在床上，自己則站在床邊，示意女子說下去。
“那東西是我們的父輩們招來的惡果。”女人深吸了幾口氣，平複了情緒，顫抖著開口道，“原本，我們村是個和睦的小村莊，每個人要求的不多，卻過得很幸福。我們就是依山吃山，離開了這山林，村子就沒法活下去了！”
“30年前，我還是個小娃娃，城裏來了一群人，西裝革履的像是大老板，說要伐木建工廠。我們當然是不願意的，可幾次交涉對方都很強勢，眼瞅著已經是板上釘釘不得不妥協了。”女人頓了一下，本來平靜的眼裏漸漸生起了一絲恐懼，“村裏流傳著一個傳說，說是有一門秘術可以召喚山神，替我們保護村莊。於是，村裏一些會門道的人聚在一起，舉行了一個所謂的召喚儀式，卻沒想到召喚來的是個會吃人的怪物，不僅嚇跑了要開場子的老板，連村裏的村民也無辜被吃！”
能明顯感受到，在提到怪物的時候，女人的身體都止不住得抖，慘白的臉上那雙閃爍著驚恐的眸子讓穆清洋也不自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後來，村裏來了一個法力高深的道士，替我們鎮住了那妖怪。那道士讓我們給那怪物建了個山神廟，還說這東西他一人壓不住，隻能和它做了交易，每年我們村子提供一對男女童子供他祭祀山神，這才可以保村莊太平！”
“從那以後，村裏就有不成文的規定，每年不同的兩家人貢獻祭祀的孩童，被選中的人家，就要掛上紅布，其他人家要掛白布為孩子祈福。今年輪到我那可憐的孩子了！我隻有她一個孩子，丈夫也死得早！我不想失去她，求你們救救她好嗎！”本是不想回憶的驚悚過往，女人為了救孩子硬著頭皮勉強斷斷續續說完，而後就繼續懇求穆清洋的幫助。
穆清洋皺眉聽著女子敘述完所有的故事，才搞懂為何家家戶戶掛白布，為何村口的老人穿著壽衣做草人，這都是為祭祀做的準備。隻是，穆清洋感歎著饕餮也太膽大，居然傷人害人到如此地步，確實可恨！但是，連續吃了那麼多孩子，他猜測那妖獸應該已經很難對付了，看來又是一場硬仗。
“放心，我會盡力而為！”穆清洋歎了口氣，他沒想到時至今日竟然還能有所謂的祭祀惡行。
轉身離開房間，想要和東方璟交流一下獲得的信息，卻見東方璟抱著那女娃娃在院子裏安靜地坐著。
“乖，大哥哥不會讓你有事的，大哥哥很厲害的！”隻見東方璟一臉溫柔和耐心地哄著女孩，將她抱在懷裏，輕撫著安慰著。
穆清洋明白，東方璟也從這孩子口中問出了大致的信息，正想說些什麼，東方璟先轉頭看向他，眼底帶著笑意和溫暖，衝著女娃娃指了指，“你看，那個哥哥比大哥哥還厲害呢，你過去抱抱那個哥哥，那個哥哥就願意幫你了！”男人的眼神像是一汪溫潤的清泉，望向穆清洋的時刻將他原本因為聽了女人故事而惡寒的身體暖回來了幾分。
穆清洋眼底閃過慌亂，就見著女孩子羞澀地走向他，張開雙臂討要擁抱，穆清洋眼底的冷淡消失了，抿著唇笑著蹲下來抱住女娃娃，輕輕拍著孩子的後背，“乖，哥哥盡全力！相信哥哥！”
“穆清洋！這是場硬仗，可別拖我後腿哦！”抱著孩子，穆清洋抬眼看著東方璟直起身，眼底溫柔地看著他，卻又是滿滿的堅定。
穆清洋點了點頭，心底想的是，就算他倒下了，他也相信東方璟會替他戰到最後。不論是什麼，隻要做了違背天理的事情，就應該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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