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40 更新時間：25-12-04 22:04
蕭燼的掌心貼在她胸口，那滴金血滲進去的時候，伊蘭雅像是被雷劈中了脊梁。整個人猛地一彈，喉嚨裏滾出一聲悶響，不是痛叫，也不是喘息，倒像是一頭困獸終於被點燃了火種。
她左肩的傷口開始發燙，青黑色的毒痕像活過來似的往皮肉深處鑽，可剛動一下，就被一股金光死死咬住。那光從蕭燼指尖灌進來，順著她的血脈一路燒過去，像是有人拿燒紅的鐵絲在她骨頭縫裏劃拉。
“你……真不怕死？”她牙關打顫，話都說不利落。
“怕啊。”他聲音啞得不像話，額角青筋跳著，“但你要死了，誰給我洗衣服？”
她說不出話了，隻能瞪他。眼眶發熱，不是因為感動，是因為疼得想罵人。這混蛋什麼時候都能扯廢話！
可就在這時候，她手腕上的火焰圖騰突然一震，像是沉睡的蛇醒了。一股熱流從心口炸開，沿著四肢百骸衝上去，右手指尖“啪”地燃起一小簇火苗，搖晃著，卻沒滅。
蕭燼嘴角咧了一下：“瞧，還活著。”
話音未落，他忽然咳了一聲，唇邊溢出血絲。不是黑的，是金的，在夜色裏閃著微光。他抬手抹掉，反手又按回她肩膀上，把第二口精血噴了上去。
伊蘭雅瞳孔一縮，整個人像是被扔進了熔爐。皮膚底下金紅交錯，一道道紋路浮出來，又沉下去，像地底岩漿在奔湧。她猛地睜眼，視線從模糊到清晰，再到銳利——原本灰蒙蒙的眼底，此刻泛起赤金色的光。
“我……能動了。”她試著抬右手，火苗穩住了。
“不止能動。”蕭燼喘著氣，“你現在，比我還能打。”
遠處火把晃得更近了，十幾個人影提著雷符和油罐逼近，嘴裏喊著“拿下女帝”，聲音雜亂卻帶著狠勁。
伊蘭雅沒理他們。她低頭看了眼自己還在冒煙的左肩，又看向蕭燼——他臉色發白，嘴唇泛青，左臂裂紋已經蔓延到肩胛，金血不斷往外滲，浸透了衣料。
“你傻不傻？”她低聲說。
“你說呢？”他笑，“要不是我傻，早跑沒影了，留這兒等你翻臉宰我？”
她沒回嘴，而是突然伸手，一把將他拽到自己身後。右掌狠狠拍在地上，指尖劃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符線。
地麵“嗡”地震了一下。
熄滅已久的陣眼縫隙裏，一絲赤焰竄了出來，不高，也就半尺，可足夠嚇退最前麵三個舉火油罐的家夥。一人腳下一滑，罐子砸地，火油濺了一地，差點把自己點著。
“哎喲！”那人跳腳，“誰推我！”
“閉嘴！”旁邊同伴低吼，“那女的又來了！”
伊蘭雅沒空聽他們吵。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掌心，再按進裂縫。火焰“轟”地漲高一圈，照得她半邊臉通紅。
“還能撐住？”她回頭問。
蕭燼靠在斷牆上，一隻手撐地，另一隻手還在抖：“腿軟得像涼粉，但腦子還清醒。你要放招，我給你遞個火就行。”
“少逞能。”她皺眉，“別說話了，省點力氣。”
“你不讓我說話？”他咧嘴，“那你親我一下，我就閉嘴。”
她愣了下，火光映著她眼角一抽：“現在？你瘋了吧！”
“越瘋越真。”他嘿嘿笑兩聲，忽然抬手結印，最後一絲古脈之力順著指尖滑出，注入陣紋。
金光與赤焰在空中撞了個正著。
沒有巨響，沒有氣浪，可地麵生肖虛影竟又浮現出來——牛角、虎尾、龍爪，一個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雖然比之前淡了大半，可那股威壓還在。十幾個逼近的武者齊齊後退，有人手裏的雷符直接掉了。
“見鬼……這不是破陣了嗎？怎麼還能起？”
“別管那麼多，先撤！”
一群人慌忙往後縮，火把亂晃，踩著屍體踉蹌逃開。戰場邊緣重歸寂靜，隻剩風卷著焦灰打轉。
伊蘭雅鬆了口氣，膝蓋一軟，差點跪下。蕭燼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她胳膊，結果自己也晃了晃，兩人差點抱成一團摔地上。
“行了吧。”她喘著氣，“別裝了，你快倒了。”
“我沒裝。”他扶著牆站起來，還**著背，“我是真撐得住。”
“那你鬆手試試？”
他試了，一鬆牆就歪，被她反手拽住。
“……好吧。”他認了，“我確實快散架了。”
她沒再說話，而是轉身蹲下，背對著他：“上來。”
“啊？”
“不想死就上來。”她語氣凶，“我背你走，總比你拖後腿強。”
蕭燼怔了怔，笑了：“你還記得小時候，我背你三百裏求醫的事不？”
“記得。”她頭也不回，“那時候你邊走邊罵我麻煩，說以後要收利息。”
“那現在呢？”
“現在？”她咬牙，“我現在就把你背上，算我還你。”
他笑出聲，顫巍巍趴上她背。她起身時晃了一下，但他很輕，瘦得硌人。她一手托著他腿，一手緊握短刀殘刃，一步步往密道出口挪。
頭頂夜空忽地一亮。
一艘世家飛艦在遠處爆炸，火球騰空而起，照亮半片天。燃燒的殘骸砸進山林，噼啪作響。
就在火光最盛的瞬間，空中響起一陣機械般的聲音，冷冰冰地穿透夜幕：
“遊戲……才剛剛開始。”
伊蘭雅腳步一頓。
蕭燼伏在她背上，聲音壓得很低：“他說完就跑，不敢露麵，說明他怕了。”
“怕？”她冷笑，“他要是真怕，就不會用這種腔調說話。”
“那是他裝的。”
“也是你裝的。”她往前走，“嘴上說怕，其實還想玩。”
“那你打算陪他玩到什麼時候？”
她沒答，隻是抬頭看了眼火海映照的天空。眼中金焰跳動，像是有東西正在蘇醒。
然後她忽然停下。
“怎麼了？”蕭燼問。
她沒說話，右手緩緩抬起，指尖火焰劇烈翻騰，仿佛感應到了什麼。不遠處，一塊碎裂的傳送陣碎片靜靜躺在焦土上，銀藍色的光在裏麵流轉。
她盯著它，慢慢開口：“他留下的。”
“誰？”
“陸昭。”她聲音很輕，“這不是殘骸掉落的，是故意放的。”
蕭燼眯起眼：“什麼意思？”
她沒回答，而是背著他就地坐下，靠在斷牆邊。右手始終維持著火焰警戒，左手輕輕搭在他腕上，感受著他微弱的脈搏。
“你剛才……是不是把命借給我了？”她忽然問。
“借？”他嗤笑，“我送你的，別還。”
她側頭看他一眼，火光映著她眉間朱砂微微發亮。
“下次別這樣了。”
“哪樣？”
“拿命換我活。”
他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那你下次，也這麼救我，咱倆就扯平了。”
她沒再說話，隻是把他往懷裏攏了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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