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20 更新時間:25-11-05 11:34
台燈昏黃的光暈下,陳景深麵前攤開著沈清晏的入學檔案複印件。紙張在光線下顯得有些單薄,上麵記錄的信息,比他記憶中更為簡潔,也更為……詭異。
他跳過了那些基礎信息,目光直接鎖定在“家庭成員”一欄。
如他所料,父親和母親的名字後麵,緊跟著的不是職業和聯係方式,而是兩個冰冷的、打印上去的詞語:“亡故”。
亡故?
陳景深的手指頓住了。陸燃那帶著嘲諷與厭惡的聲音在他耳邊回響——“一個殘了,一個跑了。”
“殘了”和“亡故”之間,存在著無法忽視的差距。是陸燃在故意誇大其詞?還是……這其中另有隱情?如果父母真的都已亡故,那沈清晏的直係親屬欄,確實應該是“無”。
他的目光向下移動,落在“緊急聯係人”一欄。那裏填寫的是一個名字和座機號碼,旁邊標注的關係是“姨母”。陳景深對這個名字有印象,開學初核對信息時似乎聯係過,是一位語氣溫和但似乎對沈清晏情況了解不多的遠房親戚。
所以,從官方文件上看,沈清晏的社會關係簡單到近乎透明,沒有任何一個叫“陸燃”的“哥哥”存在的空間。
陳景深靠進椅背,揉了揉眉心。陸燃在撒謊?可他那張臉,以及他對沈清晏那種古怪的“了解”和“控製欲”,又該如何解釋?一個純粹的、精心策劃的騷擾者,會如此大費周章地捏造一個容易被戳破的身份嗎?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檔案的前半部分,落在那張免冠照片上。照片裏的沈清晏,和現在一樣,戴著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鏡,頭發乖順地垂著,眼神怯生生地看向鏡頭,帶著一種努力想表現得體卻依舊掩藏不住的緊張。這就是他認識的那個沈清晏。
然而,他腦海中卻不合時宜地浮現出酒吧裏那個身影——摘掉眼鏡後過分漂亮的眉眼,慵懶又挑釁的笑容,深紫色襯衫下若隱若現的鎖骨,以及那直接舔上耳垂的、濕濡滾燙的觸感……
陳景深感到一陣煩躁,他強迫自己驅散那個畫麵。這兩個形象,一個極度的內斂,一個極度的外放,如同光明與黑暗的兩極,怎麼可能共存於一個人身上?
除非……
一個之前被他下意識否定的、過於心理學範疇的念頭,再次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分離性身份障礙。多重人格。
這個想法讓他脊背微微發涼。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陸燃”就不是一個外來的“哥哥”,而是沈清晏自身的一部分,一個為了應對無法承受的痛苦而分裂出來的、極具保護性(或者說破壞性)的人格。那些傷痕,或許並非外來傷害,而是內部衝突的結果?比如,陸燃在掌控身體時,為了某種目的(也許是宣泄,也許是自殘)而留下的?
這個推測比“外部危險人物”的假設更為驚人,也更能解釋沈清晏為何對“陸燃”一無所知,以及他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和記憶的模糊。
但這一切都隻是猜測。他沒有證據。而且,將一個如此沉重的心理學診斷輕易安在一個學生身上,是極其不負責的。
陳景深深吸一口氣,拿起筆,在一張空白的便簽紙上寫下幾個關鍵詞:
1.父母死因:(“亡故”與“殘了/跑了”的矛盾)
2.手腕傷痕來源:(自傷?他傷?)
3.陸燃:(身份?目的?與沈清晏的真實關係)
4.創傷應激反應:(根源?)
他看著這幾個詞,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調查方向可能過於集中在“陸燃”這個身份本身上。或許,他應該從沈清晏的過去入手,尤其是他父母的情況。檔案上簡短的“亡故”二字,背後隱藏的真相是什麼?
他需要更具體的線索。陳景深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撥通了檔案上那位“姨母”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雜。
“喂,哪位?”一個略顯疲憊的女聲傳來。
“您好,請問是王女士嗎?我是XX大學的陳景深,沈清晏的老師。”陳景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可信。
“哦,陳老師啊,您好您好。”對方的語氣客氣但帶著疏離,“清晏在學校……是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您別擔心。他隻是性格比較內向,我作為老師想多了解他一些,以便更好地幫助他適應大學生活。”陳景深斟酌著用詞,“冒昧打擾您,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他家庭方麵的情況,檔案上記錄他父母已經……亡故了?這孩子平時也不太提起,我們想看看是否需要學校提供一些額外的關懷和支持。”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唉,這孩子是挺可憐的。他爸媽的事……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好多年前了,那時候清晏還小。好像是他爸出了什麼意外,人沒了,**後來……受了刺激,也走了。詳細的我真不清楚,我們也是遠親,平時聯係不多的。”
意外?走了?
這個說法依舊模糊,但似乎隱隱與“殘了”和“跑了”能扯上一點關係——父親因意外去世(是否致殘未知),母親因受刺激“走了”(是去世還是離家出走?)。
“那他小時候,有沒有什麼比較親近的兄弟姐妹,或者名字裏帶”燃”字的朋友?”陳景深試探著問。
“兄弟姐妹?沒有,他是獨**。朋友……就更不清楚了,那孩子從小就不愛說話,沒什麼朋友的。”
掛斷電話,陳景深的心情更加沉重。姨母提供的信息有限,但至少確認了沈清晏父母雙亡的悲劇,以及他孤僻的成長環境。這符合產生嚴重心理問題的背景。然而,“陸燃”依舊是一個謎。
就在他陷入沉思時,手機屏幕忽然亮起,一條新信息彈了出來。發件人,赫然又是那個熟悉的、屬於沈清晏的號碼。
陳景深的心猛地一跳。他點開信息。
“教授,檔案看完了嗎?是不是更糊塗了?”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
他怎麼知道?!調閱學生檔案雖然不算絕密,但也絕非一個普通學生,甚至是他的“哥哥”能輕易知曉的!除非……他一直在暗中觀察自己?或者,他有某種渠道能獲取這類信息?
陳景深迅速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百葉簾向外望去。夜色深沉,校園路燈下隻有零星幾個晚歸的學生,並沒有什麼可疑的身影。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複道:
“你是誰?陸燃?”
幾乎是信息發出的瞬間,回複就來了,速度快得驚人: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別再往下查了。為了他好,也為了你自己好。”
這一次,信息的語氣不再是陸燃那種慵懶的調笑,而是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警告。
陳景深盯著那行字,手指收緊。對方在害怕?害怕他查出真相?這個“真相”,究竟有多麼不堪,或者……危險?
他非但沒有被嚇退,反而被激起了更強烈的決心。他再次回複:
“我是他的老師,我有責任確保他的安全和健康。我們有必要當麵談一談。”
這一次,等了很久,手機再也沒有亮起。
辦公室裏一片寂靜,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陳景深站在窗邊,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張無形的網中,而那個隱藏在暗處的“陸燃”,正饒有興致地拉扯著網線,看著他掙紮。
他意識到,自己麵對的,可能不是一個簡單的心理問題學生,也不是一個外來的騷擾者,而是一個更加複雜、更加深邃的迷宮。而迷宮的入口,就在那個看似透明、實則被重重迷霧包裹的年輕身體裏。
他必須找到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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