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77 更新時間：25-12-13 20:34
魯方站在傷兵營門口，夜風帶著涼意拂過他的臉頰，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和草藥苦澀的氣息。
營內燈火通明，傳來傷兵們低沉的**和軍醫急促的腳步聲，一切都顯得混亂而壓抑。
魯方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趙將軍已被專業的照料人員接手，自己在這裏已是多餘。他最後望了一眼營帳深處，那個曾經生龍活虎的師傅趙德柱如今重傷在床，這讓他胸口像被巨石壓住一樣難受。
魯方強迫自己轉身，推開門簾走了出去。
薑佑國正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休息，他那寬闊的肩膀微微耷拉著，顯然疲憊不堪。薑佑國和他的幾個打鐵營夥計背了一下午傷員，手臂酸痛得幾乎抬不起來。戰鬥剛結束，汗水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衫，現在終於喘口氣，他和夥計們癱坐在地上，無聲地揉著酸痛的肩膀。
魯方一出門就看到薑佑國這副模樣，他的心更沉了幾分。他沒有寒暄，直接伸手到背後，卸下那把沉重的“驚鴻”長弓，沉默地走到薑佑國麵前，將長弓遞過去：“我的弓壞了，麻煩給修一下。”
薑佑國費力地從魯方手中接過這把黑色巨弓，看了一眼，弓身完好無損，隻是弓弦斷了而已，抬頭道：“現在修不了，這裏沒合適的弓弦，得回營地才能給你修，先放我這吧，等回營你再來找我取。”
魯方沒有說話，點了點頭後，轉身徑直離開，他的背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決絕。
薑佑國看到魯方的情緒有些壓抑，想到趙將軍現在受了重傷，肯定是在為趙將軍傷心。然後又想起了王果還在裏麵，而魯方又是王果的戀人，連忙問：“你要去哪？”
魯方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答道：“去給我師傅報仇！”
······
與此同時，在傷兵營深處，王果正站在趙德柱的床邊。火光跳躍，映照在趙德柱蒼白如紙的臉上，他那壯碩的身軀此刻虛弱得似風中殘燭。
王果不想就這麼放任著趙德柱死去，他想救下趙德柱的性命，不但是為了魯方，也是為了自己，畢竟有一個對自己這麼好的人可太難得了，他不想讓趙德柱就這麼離他而去。
王果深吸一口氣，穩下心神，轉向一旁趙德柱的親兵們。他們個個眼中布滿血絲，臉頰還殘留著汗水衝刷出的泥跡，卻都死死盯著床榻。王果清清嗓子，道：“我想起一個能夠製造簡易青黴素的方法，但是不確定能不能拯救將軍的性命。”
親兵們齊刷刷望向王果，眼神瞬間亮起。
親兵們對王果那是萬分的信任，畢竟王果不管是製造彈簧弓還是模具，還有打仗前提出的一些建議，都是可行有效的。關鍵是將軍還特別信任他，事實也證明，王果做的一切都是對的。而且他們都親眼見著王果被手腕粗的鐵槍當胸穿透，能活下來還一點事也沒有，簡直就是神跡！既然王果說能救那一定就是能救！
親兵隊長帶頭向著王果作揖，其餘人緊隨其後，向著王果深深鞠躬，頭盔帽簷下的目光虔誠如信徒：“王軍師，您是天神下凡，請您一定要救下趙將軍的性命。”
王果連忙擺手“……我真不是神仙”，他看著眾人信任的目光，又補充道：“而且這個法子我也不確定能不能行。”
話音未落，一旁蹲在床邊的清玉猛地起身，道：“不管什麼法子，隻要能救德柱，都要試試。”畢竟那些老軍醫都沒法子了，隻能放任趙德柱就這麼死去，清玉可不想眼睜睜的看著趙德柱咽氣。
王果朝著清玉點了點頭，快速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趙將軍內力深厚，能夠護住他的內髒。但是他的傷口卻正在發炎，這才是能夠要人命的症狀所在，所以我們首要的任務就是給趙將軍消炎，阻止細菌對他身體的侵蝕，不然再強壯的人也頂不住。而想要製作消炎藥，青黴素就是最好的選擇，我不知道趙將軍會不會對青黴素過敏，但是現在關鍵時刻，隻能試試了。試試還有機會活下去，不試的話，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眾親兵和清玉一臉愣：什麼細菌、青黴素的，咋聽不懂呢，這是講天書嗎？
親兵隊長一拍胸口，對王果道：“王軍師，告訴我們要做什麼就行？您盡管下令。”
“好”，王果答應道，然後迅速分工，指著其中一個親兵開始吩咐：“我需要你去找來一些幹淨的厚布，一定要幹淨，鎮上的張裁縫鋪子裏應該會有，取來後放在沸騰的熱水裏煮一個時辰。”
那人應聲“屬下這就去辦”，轉身衝出營帳。
王果又轉頭對著另一個親兵道：“我需要你去找一些幹淨的瓷碗，刷幹淨後，也是煮一個時辰，然後再取來一些幹淨的木炭，白醋和堿。”
那親兵毫不遲疑，轉身疾掠而去。
最後，王果對隊長及剩餘三人道：“你們四人的任務有點重，我需要你們去鎮上的居民家裏去找發黴的食物，最好是長了綠毛和青毛的發黴食物，毛越長越好，我需要用到這些黴塊。”
“好的，王軍師，屬下這就去辦。”說完，親兵隊長帶著三個手下就要離開。
王果急忙補充道：“不要破壞發黴的那些毛，我需要的就是那個黴塊。”
親兵隊長重重點頭，帶上三人疾步行出，腳步聲消失在夜色中。
清玉擦幹淚水，強作鎮定：“我呢？我能做什麼？”
王果轉頭看向清玉，隻見他臉上的淚痕還未幹，在火光的照射下現出兩行亮光。王果猜不透他與趙德柱的關係，但是看他哭的這麼傷心，應該不是一般關係。
王果：“先生，我需要一間幹淨的房間，不要讓閑雜人等進去，我要用來製作青黴素。”
清玉：“我這就派人去尋來。”
王果：“還得留個人在這隨時觀察趙將軍的情況。”
清玉點頭：“我留下。”
王果雖然看著年輕，但是清玉卻知道王果實際是個成年人，他知道王果吃過不死藥的事，所以才能夠恢複年輕。從剛才王果的行事作風中，清玉就能看得出來，王果此人遇事冷靜，做事果斷，行事風格根本不像外表的這個少年模樣，反而更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學究。
清玉心中頓時想起了一個詞：少年老成。
······
親兵們的行動很快，他們組織了一隊步兵，挨家挨戶的去敲門，向住戶們借發黴的食物。
居民們對這些剛剛打了一天仗的士兵都充滿了尊敬，將家中那些長毛發黴的食物全部拿了出來。
王果站在一間幹淨的倉庫中，由親兵為他打著火把，他蹲下身子從一個一個的籃子中挑選著適合的黴菌。
火光跳躍中，他蹲在地上，膝上鋪一塊淨布，從一個又一個籃子裏揀選黴菌。他避開黑色、黃色的黴斑，隻取那些綠如翡翠的鮮亮絨毛，尤其是饢餅上的厚厚黴毯。
親兵隊長在一旁守候，屏息凝視王果的動作。每揀一塊黴糧，他都小心放入專用竹籃，生怕汙染珍貴菌種。
在火光的照射下，王果蹲在地上從自己挑好的籃子中拿起一個個的發黴的幹糧，再次檢查。
隻挑選顏色一樣的，又篩選出了一些。
最後，從數十個籃子裏，隻挑出了能裝滿一個籃子的發黴幹糧。
也不知現在是晚上幾點，挑了許久的王果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對親兵隊長道：“我隻需要這些就夠了，剩下的這些都還回去吧。”
親兵隊長低頭看著地上這數十個籃子的發黴幹糧，道：“他們應該不會要了。”然後又吩咐手下將這些籃子都提走，隻剩下王果挑出的那個。
王果知道現在趙德柱正危在旦夕，隨時都可能殞命，也不再耽誤時間，對親兵隊長道：“我現在就開始製作簡易青黴素。”
王果知道現在就是在與時間賽跑，必須得抓緊時間製出青黴素來拯救趙德柱的性命，萬一趙德柱死了一切就都白費了。不光自己傷心，魯方肯定也會傷心死。魯方現在又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行事大膽魯莽，真不知道他聽到趙德柱的噩耗後會做出什麼。
趙德柱的三個親兵為王果掌著火把，將整間屋子照得透亮，親兵隊長則和另外兩個親兵為王果打下手。
王果拿過煮過的瓷碗，右手握持薑佑國特製的彈簧匕首，左手捏起一塊黴變饢餅，在火光下湊近細看，隻見黴菌如絲絨般覆滿表麵。他手腕穩穩推進刀刃，如蜻蜓點水般輕刮，刀鋒掃過之處，綠茸茸的菌粉簌簌落入碗底。
如此反複，一籃子黴食最終隻刮得半碗灰綠色菌屑。
王果借著火光看著手中的這半碗黴菌，心道：應該足夠了。
隨後，他取清水倒入碗中，用竹筷攪動成粘稠漿液。
攪拌好後，一碗綠色的水呈現在王果和親兵隊長的眼前。
王果小心翼翼地將這碗綠色的水放在桌上，這碗水凝結全鎮希望，一滴也失不得。
王果又取來另一個幹淨的碗，將三塊煮過水後的厚布覆蓋在上麵。他輕輕地端起那碗綠色的水，傾斜成一個微小的角度，將水一點一點的倒在上麵。
王果倒的很慢很小心，綠色的水經過三層布的過濾，一點一點的滴在了下麵的碗中。
周圍的幾個親兵大氣也不敢喘，靜靜地看著王果的操作，生怕打攪了王果。他們從未想過這些發黴食物上的斑塊能夠治病，隻知道這些發黴的食物吃了會拉肚子，沒想到竟然還是治病的良藥？
王果倒水的手很穩，雖然打了一天仗，現在還未吃飯，身體又累又餓，但是他現在沒空吃東西，更是將吃東西的事拋之腦後，他現在一心隻想救下趙德柱。
過了很久，終於將這碗綠色的水倒完後，布的最上麵留下了不少的殘渣。
王果小心地掀開過濾布，隻見下麵的碗中已經裝了大半碗淺綠色的水，在火光下，晶瑩透徹。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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