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63 更新時間:25-11-11 17:18
【雙更】
裴譽珩在裴冶的公寓裏待了兩天。與其說是居住,不如說是一場無聲的囚禁與對峙。裴冶無微不至,將“兄長”的關懷演繹到極致,早餐是精準符合他口味的西式簡餐,午餐由私廚做好直接送來,連他慣用的香薰和沐浴用品都備得一應俱全。
然而,這種體貼無處不在,像一張柔軟的網。裴冶不再有那晚露台上激進的越界舉動,但他的目光始終如影隨形,每一次遞東西時“不經意”碰觸的手指,每一次靠近說話時拂過他耳廓的溫熱呼吸,都在無聲地重申著那晚未盡的意圖。
裴譽珩一如既往的冷漠,仿佛一尊沒有溫度的神像。他接受所有的安排,不置一詞,卻也吝於給予任何回應。直到第三天下午,他拿起手機,撥通了司機的電話,語氣平淡地吩咐對方來接他。
裴冶靠在書房門口,看著他:“要回去了?”
“嗯。”
“這裏住不慣?”
“膩了。”
裴譽珩的回答簡短到近乎殘忍。他不需要向裴冶解釋,就像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他起身,拿起隨手帶來的一個單肩包,裏麵隻有幾件必需品,裴冶為他準備的一切,他都未曾動用。
裴冶沒有阻攔,隻是看著他換鞋,在他手觸到門把時,才緩緩開口:“譽珩,記住我說的話。無論你在哪裏,需要的時候,”家”在這裏。”
裴譽珩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開門,離開,動作流暢冷漠。
車駛回他自己那間高級公寓樓下時,夕陽正將天空染成一片暖橙色。然而,這抹暖意並未驅散裴譽珩周身的低溫。他一眼就看到了公寓大樓門口那道熟悉的身影——宋朔。
他倚靠在一輛黑色的車旁,穿著簡單的襯衫和長褲,頭發有些淩亂,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個人透著一股濃重的疲憊感。他顯然在這裏等了很久,或許,是每天都會來這裏等。
看到裴譽珩從車上下來,宋朔立刻直起身,眼神複雜地望過來,裏麵有擔憂,有痛苦,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的、未曾熄滅的期待。
裴譽珩視若無睹,徑直走向大門。
“譽珩!”宋朔快步上前,攔在了他麵前。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裴譽珩終於停下腳步,抬眸看他,眼神裏是慣有的疏離:“有事?”
這兩個字像冰水,澆得宋朔臉色又白了幾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語調的平穩:“你電話不接,信息不回,我隻是……很擔心你。”他的目光仔細地掃過裴譽珩的臉,似乎想找出一點他過得不好的痕跡,然而沒有,裴譽珩依舊完美得無懈可擊,甚至因為幾日不見,那份冷傲更添了幾分難以接近的氣息。
“我很好。”裴譽珩繞過他,準備繼續往前走。
“裴譽珩!”宋朔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那力道很大,帶著壓抑了數日的情緒,攥得裴譽珩腕骨微微生疼。裴譽珩眉頭瞬間蹙起,低頭看向那隻抓住自己的手,宋朔的手指修長,曾經無數次溫柔地牽過他,此刻卻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
“放開。”裴譽珩的聲音冷了下去。
宋朔非但沒有放開,反而借著這股力道,將他拉得更近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到能清晰感受到彼此呼吸的地步。宋朔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疲憊的氣息撲麵而來,這與他一貫幹淨溫柔的形象大相徑庭。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為什麼住在裴冶那裏?”宋朔盯著他的眼睛,聲音壓抑著顫抖,“我是你的男朋友!你知不知道我這兩天是怎麼過的?!”
他的質問帶著痛楚,也帶著最後一絲試圖抓住什麼的掙紮。
裴譽珩試圖抽回手,但宋朔握得極緊。這種被強迫的感覺讓他非常不悅,眼神裏的冰霜更厚了一層:“我的事,需要向你彙報?”
“需要!”宋朔幾乎是低吼出來,他另一隻手也抬起來,抓住了裴譽珩的另一隻手腕,將他完全固定在身前,形成了一個對峙的、充滿張力的姿勢。“至少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是那枚戒指你不喜歡?還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
他的眼眶微微發紅,那裏麵承載的痛苦如此真實而沉重,卻絲毫未能融化裴譽珩眼底的冰冷。
“你什麼都沒做錯,”裴譽珩看著他,語氣平靜得近乎殘酷,“隻是我不需要。”
宋朔的身體猛地一晃,像是被這句話狠狠刺穿。他抓著裴譽珩手腕的力道不自覺地鬆懈了一瞬,裴譽珩立刻用力掙脫了他的桎梏。
手腕上留下一圈明顯的紅痕,在冷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眼。
宋朔的目光落在那一圈紅痕上,像是被燙到一般,眼神裏閃過一絲懊悔,但更多的是一種絕望的瘋狂。他看著裴譽珩揉著手腕,那副疏離又帶著一絲被冒犯的厭棄模樣,長久以來積壓的不安、嫉妒和痛苦終於衝垮了理智的堤壩。
他猛地上前,不再是抓住手腕,而是伸出雙臂,緊緊地將裴譽珩擁入了懷中
這是一個與裴冶那種帶著試探和掌控欲的擁抱截然不同的擁抱。宋朔的擁抱是絕望的,用力的,仿佛要將裴譽珩整個人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帶著一種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般的孤注一擲。
裴譽珩完全僵住了。
他習慣了與人保持距離,習慣了高高在上地接受仰望,卻極少被人如此緊密地、充滿力量地擁抱。宋朔的胸膛寬闊而溫暖,心跳劇烈地隔著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震得他耳膜發嗡。那熾熱的體溫,那急促的呼吸,那微微顫抖的身體,都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將他裹挾其中。
“放開!”裴譽珩的聲音裏終於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他用力掙紮,手抵在宋朔的胸膛上推拒。
“不……”宋朔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聲音悶悶的,帶著哽咽的沙啞,“我不放……譽珩,別這樣對我……我愛你啊……”
“愛”這個字眼,像一塊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裴譽珩心中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更深的煩躁與荒謬。他停止了掙紮,不是因為順從,而是因為一種極致的冷漠。他任由宋朔抱著,身體僵硬得像一塊木頭,聲音卻比剛才更加冰冷:
“宋朔,你的愛,讓我很困擾。”
這句話比任何掙紮都更具殺傷力。宋朔擁抱他的力道,一點點地,無可奈何地鬆懈下來。他緩緩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裴譽珩近在咫尺的臉,那雙總是盛滿溫柔的眼睛裏,此刻隻剩下破碎的痛苦。
“困擾?”他喃喃地重複著這個詞,像是第一次認識它。
“是。”裴譽珩直視著他,毫不回避,“你的,許舟的,都一樣。”他頓了頓,補上最後一句,“包括裴冶的。”
他將三份感情,輕飄飄地放在了同一個天平上,並宣判了它們的等值——都是困擾。
宋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踉蹌著後退了一步,鬆開了懷抱。晚風吹過,帶走了懷中最後的溫度,隻剩下無盡的空茫和冷意。
他看著裴譽珩,看著他那張讓自己癡迷了無數個日夜的臉,第一次覺得如此陌生,如此……令人心寒。
裴譽珩整理了一下被弄皺的衣袖,手腕上的紅痕依舊明顯。他不再看失魂落魄的宋朔,轉身,輸入密碼,推開了公寓大樓沉重的玻璃門。
這一次,宋朔沒有再阻攔。
他隻是站在原地,看著那抹冷漠決絕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如同看著他心中最後一點微光,被徹底吞噬在冰冷的黑暗裏。
玻璃門緩緩合攏,映出宋朔蒼白而扭曲的倒影。
他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那裏似乎還殘留著擁抱裴譽珩時的觸感和溫度。然後,他慢慢地、緊緊地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
那雙曾經總是盛滿柔情的眼睛裏,有什麼東西,徹底碎裂了。
裴譽珩乘坐電梯上行,冰冷的金屬壁映出他毫無表情的臉。電梯狹小的空間裏,似乎還殘留著剛才宋朔擁抱他時的氣息和力道。他抬起手,看著腕上那一圈漸漸淡去的紅痕,眉頭幾不可見地蹙起。
不僅僅是厭煩。
在那被緊緊擁抱的瞬間,在那熾熱的體溫和劇烈心跳的包裹中,除了被冒犯的不悅,似乎還有一絲……極其微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陌生的戰栗,劃過他冰封的心湖。
他厭惡地甩了甩頭,將這點異常歸咎於對肢體接觸的本能排斥。
電梯到達,門開了。
他走向自己的公寓門口,隻想盡快將外界的一切,包括宋朔那絕望的眼神和令人窒息的擁抱,都徹底隔絕在外。
然而,當他打開門,踏入玄關時,腳步卻頓住了。
客廳裏沒有開燈,隻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進來微弱的光線。而在那片昏暗中,一個身影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如同蟄伏的陰影。
不是裴冶,也不是去而複返的宋朔。
那雙在黑暗中望過來的眼睛,帶著一種他從未在對方身上見過的、偏執而陰鷙的光芒。
是許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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