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14 更新時間:25-11-11 08:45
經過這麼兩天,同學們也都疲了乏了再加上出了這檔子事換誰也無力繼續在這兒研學。陳老師通知各位同學次日一早就啟程返校。
因為被拐婦女不止邱巧一個,天色漸晚,他們決定先把犯罪嫌疑人帶走,隻留了幾位刑警支隊的隊員在村裏保護她們的安全。警車的紅藍燈光徹底消失在村口拐角時,邱巧正坐在楊奶奶家的門檻上,手裏攥著塊洗得發白的藍布帕子。
簡純正在找她,警察來後她陪著去山上又走了一圈剛下山看見她就湊了上去,手裏帕子上繡著半朵沒完工的玉蘭花,跟先前見的一般,針腳歪歪扭扭的。
“邱巧姐”簡純在她旁邊坐下,聲音放得很輕。
邱巧沒看她,眼睛盯著地上的螞蟻搬家,過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簡純從口袋裏掏出個疊得方方正正的紙包,是之前在山洞灶台縫裏找到的,紙都泛黃發脆了。
“邱巧姐,我看上麵有個巧字是你的嗎”
邱巧的手指猛地抖了一下,帕子差點掉在地上。她接過紙包,指尖觸到紙頁的那一刻,肩膀開始輕輕打顫,像被風刮得搖晃的蘆葦。紙包裏裹著張字條,字跡娟秀卻有力,還有一小包褐色的粉末,聞著有股草木灰的澀味。
邱巧的指尖劃過那張泛黃的字條時,指腹能摸到紙麵粗糙的紋路,她抬頭看向簡純淚水齊下“命運弄人,到底是讓我獨活了”
簡純不解的看向邱巧。她慢慢講述了那段往事:
盧桐和我是同校大學生。她那時是我學姐大我幾歲,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何時對她有了那種感情。我們在野外寫生時確定了關係。後來我們遇到了一個小姑娘迷了路,出於好心送她回家沒想到被騙來了這兒。剛來的時候楊奶奶對我不錯,盧桐卻遭受著非人待遇,她隻有每早跟我一起上山采藥時才能吐露心聲。
日子持續了一年之久。到了她們的一周年紀念日。
楊奶奶帶著鍾乙和她們一起去采藥。她們采藥累了就尋到了僻靜的石屋休息。意外發現了那本被阿花帶去的蠱術秘籍。邱巧眼裏的光比灶膛裏的火還烈,盯著盧桐的眼睛,聲音帶著少年人獨有的執拗:“種嘛,就種這個。書上說種了情蠱,兩個人就再也分不開了,生同衾,死同穴,多好。”
盧桐比她大幾歲,指尖在邱巧劃開的傷口上輕輕按了按,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滴,她眉頭皺得很緊:“巧巧,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蠱蟲鑽進血管的時候,疼得能讓人打滾,有的人疼到暈過去,好幾天都緩不過來。”她頓了頓,聲音放得更柔“而且它不是鎖,是牽。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會跟著疼,像心被攥住一樣,日夜不得安寧。你年紀小,扛不住這個。”
“我扛得住!”邱巧把受傷的手指往盧桐麵前湊了湊,血滴在地上,暈開小小的紅痕,“上次被楊奶奶用藤條抽後背,我沒哭,冬天在井邊洗凍得硬邦邦的衣裳,手裂得像鬆樹皮,我也沒哼過一聲。這點疼算什麼?”她仰著臉,眼裏全是對永遠的憧憬,“我不管什麼牽不牽的,我就想跟你捆在一起。在這裏,誰都能欺負我們,隻有我們自己能抓住自己人。種了這個,我們就是自己人裏最親的,比親姐妹還親。”
盧桐看著這雙眼睛,拒絕的話堵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口。她歎了口氣,從懷裏摸出個小瓷瓶,倒出點黑色的藥膏,先抹在自己指尖的傷口上:“這是止痛的,等會兒要是疼得受不住,就咬我胳膊,別硬撐。”
邱巧立刻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我才不咬你,我要忍著,讓你看看我有多能扛。”
盧桐沒再說話,隻是把提早發現的竹筒打開,裏麵的蠱蟲細如發絲,在月光下泛著銀白。她先讓自己的指尖血滴進去,蠱蟲立刻纏了上來,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裏全是決心。她抓住邱巧的手,將兩人的傷口對齊,輕聲說:“別怕,我在。”
蠱蟲鑽進皮膚的瞬間,邱巧才知道盧桐沒騙她。那感覺像有無數根燒紅的針往骨頭裏紮,又麻又燙,順著胳膊往心口爬。她死死咬著嘴唇,嚐到了血腥味,卻沒哼一聲,隻是死死盯著盧桐。盧桐的臉已經白了,額頭上全是冷汗,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卻還在對她笑,用沒受傷的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一下一下,像哄孩子。
“疼就喊出來”盧桐的聲音在抖。
邱巧搖搖頭,反而把盧桐的手抓得更緊:“不疼……這樣……我們就永遠在一起了……”
後來盧桐走的時候是秋季尋常的一天。邱巧正在田裏割稻子。心口突然像被巨手攥住,疼得她直不起腰,鐮刀掉在地上,稻穗撒了一地。她瘋了似的往回跑,跑到盧桐被關的柴房時,人已經沒氣了,嘴角還留著血跡。那天邱巧沒哭,隻是覺得心口那個地方,像被蠱蟲啃出了個洞,風一吹就疼。
再後來,邱巧在盧桐枕頭下找到了那封信和一方帕子。那封信是盧桐趁人不注意時寫的
“巧巧,情蠱我留了解藥,在灶膛第三塊磚後麵。別學我強,疼了就解開。我走了,你得好好活,你一定可以逃出去,走我沒走過的路,成為大畫家,過好自己的後半生,別想我,愛自己就夠了”
邱巧把信貼在胸口,那裏的疼還在隱隱作祟,像盧桐在輕輕掐她。她沒去找解藥,就那麼揣著那點疼過了一年又一年。夜裏躺在床上,她會摸向心口,那裏的蠱蟲像睡著了,又像醒著,偶爾輕輕動一下,她就知道,是盧桐在想她了。
故事說到這兒,簡純已經淚流滿麵了,她不知道如何安慰邱巧往前看,她隻能看著邱巧對著空氣喃喃自語哭的傷心
“你說你擔心我扛不住,”邱巧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這些年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話“我熬了這麼多年,熬死便算了,是你讓他們來救我的嗎,你怎麼不親自來罵我怪我,都怨我給纏著你下蠱,讓你走都走不安生……”
“邱巧姐你們那麼相愛,盧桐肯定不願意看到你這樣過活後半輩子的,藥就在這兒”簡純將草藥小心遞向邱巧。
她笑了笑眼裏含著水光毫不猶豫將藥草打翻在地“盧桐走了之後這日子就沒意思了,苟活這一生我累了,往後我能活多久,能走到哪一步全看天意了”話落便拿著帕子回了屋。
現在到簡純坐在門檻上發愣了,直到張延找到她。
“你對熬夜有什麼執念嗎”
簡純雙眼通紅,明顯不想理他。張延看她這副神情也不在多問。僅僅是向她遞了根煙。
簡純沒有抽煙的癖好,她隻見過自己的父親這麼幹過,煙霧繚繞很難聞。
“瞿靈沒教啊”張延看她遲遲不接“拿著吧,我教你”
“抽煙是什麼好事嗎你教我”
“抽煙當然不是好事,但是有些人抽煙也隻是為了緩解壞事帶來的不悅”
簡純半信半疑的接過香煙,很細的一根,看上去外表很漂亮。指尖帶著細微的顫。
“啪”地一聲擦亮火機,幽藍的火苗湊近。她遲疑了一下,微微傾身,將煙尾含進唇間,湊近那簇火。吸氣的那一刻,辛辣的煙霧猛地灌入喉嚨,嗆得她立刻偏過頭劇烈地咳嗽起來,眼角剛剛幹涸的淚意又被逼了出來,臉頰泛起潮紅。張延靜靜看著,沒伸手拍她的背,也沒說風涼話。隻是等她咳得稍緩,才開口“慢點。別過肺先在嘴裏含一會兒”
簡純依言照做,第二次嚐試時小心了許多。煙霧在她口腔裏繚繞片刻,然後被輕輕吐出。青白的煙絲從她蒼白的唇間逸散開來,她體會到一種脆弱的頹靡。
兩人一時無話,隻有山風吹過屋簷的細微聲響,和煙草靜靜燃燒的嘶嘶聲。張延也點上了煙,煙霧在他們之間緩緩流淌,像一道無形的、卻又暫時連接彼此的屏障。直到那支煙燒了近半,簡純開口“邱巧明明能有好的活法”她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盧桐給的後路她都不要”她又吸了口煙緩緩吐出。“她說就看天意能走到哪一步。”簡純的聲音很輕,像在自言自語,帶著些許惋惜,“明明可以有別的選擇的她也可以活下去的”
“她們本來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的,讀書,工作,愛自己想愛的人,光明正大地走在太陽底下”她的聲音哽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死了,一個瘋了困死在這鬼地方”
張延始終沉默地聽著,他指間的煙已經快燃到盡頭。直到簡純說完,空氣裏隻剩下壓抑的沉默和濃重的煙味。他才抬手,將煙蒂摁滅在腳下的泥地裏,動作幹脆利落。然後,他轉過頭,看向簡純“天意有時候是瞎的”他終於開口“但人能做的,不止是看著”他伸出手指向她快要燒到指尖的煙:“差不多了,別燙著”
簡純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煙蒂,依言學著他的樣子,將其摁滅在泥土裏也摁滅了一些無處安放的悲憤。
煙草的氣味還彌漫在空氣裏,帶著苦澀,卻也帶來一種奇異的、虛脫後的平靜。張延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塵,然後向她伸出一隻手穩定地懸在半空
“風大了,回去嗎”
簡純將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二人起身走向房屋。
張延走到房門口想了半天對簡純說“抽煙的確不是個好事,沒我的時候不許抽煙”
左慈跟周無岐總是能在關鍵時候到場。
“沒看出來啊延哥,你這麼關心簡純”
“簡純你是不是背著我們學會抽煙被延哥逮到了”
“簡純沒有我的地方不許抽煙”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調侃著。張延率先把周無岐拎回屋子叫罵著“我是不是隻顧著收拾那個鍾乙,把你這個真中二少年給忘了啊”
簡純手裏還殘留著香煙的餘溫。看著邱巧的房間出神。
“邱巧姐有她自己的選擇,你不用擔心她了,等明早起來,她就能跟警察回家結束這樣的日子了”左慈安慰道。
簡純深深地望向那個屋子
她們一定很愛彼此吧愛到都能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承受蠱蟲的痛苦,另一方身死,都能把蠱蟲帶來的痛苦當做是那個人的思念
愛到了時至今日邱巧偶爾把百分之九十九的世界忘記還在做著有盧桐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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