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487 更新時間:25-11-11 09:21
傾盆大雨如天河決堤,狂濤般砸在破廟的殘垣斷壁上,濺起半尺高的水霧。雷鳴一聲賽過一聲,紫電如銀蛇般劈開濃黑天幕,瞬間照亮廟內蛛網密布的梁木,也照亮了那尊半邊臉頰塌落的泥塑佛像。
佛像前立著的中年漢子,正是何子旭。他約莫四十上下,鬢角已染霜華,卻絲毫不顯老態。一張臉刻滿風霜,**的鼻梁左側有道寸許長的疤痕,是早年與人比劍時留下的印記,反倒添了幾分悍烈。雙目狹長,此刻微眯著,瞳仁在閃電下亮得驚人,像是藏著未熄的星火。他額前幾縷濕發黏在**的額頭上,下頜滿是雜亂的胡茬,沾著雨水與酒漬,卻難掩那份曆經江湖的硬朗氣度。
何子旭身披一件早已洗得發白的素色蓑衣,蓑衣多處縫線崩裂,露出內裏打了補丁的粗布短打。背後斜背著一柄寒鐵柳葉劍,劍鞘通體烏黑,雖無雕飾,卻在電光閃過之際泛著冷冽的暗光,劍穗早已磨斷,隻剩一截殘繩在雨風中晃蕩。
他忽然抬手,將腰間懸著的酒葫蘆猛地拋向半空。那葫蘆皮質粗糙,滿是劃痕,在昏暗的破廟裏劃出一道弧線。何子旭頭微抬,嘴角勾起一抹不羈的笑,待葫蘆下墜的瞬間,他手腕輕翻,穩穩將其接住,動作行雲流水,盡顯江湖人的利落。拔開葫蘆塞子,一股濃烈的酒氣混雜著雨水的濕氣散開,他仰頭便往嘴裏灌,酒液順著嘴角淌下,浸濕了胸前的衣襟,他卻渾然不覺,隻大口大口地悶飲,喉結滾動間,葫蘆裏的酒見了底。
“空了。”他低罵一聲,隨手將葫蘆擲在一旁,葫蘆在泥地上滾了幾圈,發出沉悶的聲響。酒勁借著雨夜的寒氣上頭,他眼神漸漸迷離,腳下卻未踉蹌。猛地,他右手握住劍柄,寒鐵柳葉劍應聲出鞘,一道寒光刺破雨霧。他腰身一擰,左臂順勢展開,右腿腳尖點地,身形陡然旋起,劍隨身動,劃出一道圓潤的弧線。緊接著沉肩墜肘,劍勢陡然淩厲,劍尖劃破空氣,竟將周遭的雨絲劈開數寸。一套劍法舞得虎虎生風,收勢時,他單膝跪地,長劍拄地,劍身震顫,發出嗡嗡的輕鳴,正是一記漂亮至極的收招武姿。
雨勢更猛了,砸在他身上噼啪作響。何子旭緩緩起身,忽然仰天嗤笑起來,笑聲起初低沉,隨後愈發狂放,混著雷鳴震得人耳膜發顫。“哈哈哈!所謂俠義,所謂正道!”他邊笑邊揮劍亂劈,劍風掃得廟外的雨水倒灌進來,“不過是些自欺欺人的謊話!”笑聲裏滿是瘋癲,眼底卻翻湧著狂暴的怒意,像是要將滿腔的憤懣都傾瀉在這雨夜裏。他又連著劈出數劍,直到力氣耗盡,才拄著劍大口喘氣,胸膛劇烈起伏,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幹,隻剩疲憊不堪的頹然。
他踉蹌著走到破敗的佛像前,望著那缺了半邊胳膊的佛像,先前的狂躁漸漸褪去。他沉默片刻,緩緩躬身,深深拜了兩拜,動作算不上恭敬,卻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拜罷,他從懷中摸出個油布包,層層打開,裏麵是枚火折子。他吹了數下,微弱的火星才艱難燃起。借著火星,他在廟角翻找出些未被雨水淋濕的幹樹枝與幹草,堆在一塊平整的石板上,將火折子湊近,火苗慢慢舔舐著幹草,最終燃成一團小小的篝火。
他解下蓑衣,又脫下濕透的短打,搭在篝火旁的石塊上烘烤,衣物上的水珠滴進火裏,發出滋滋的聲響。接著他從行囊中抽出一床打滿補丁的破被子,抖落上麵的塵土,裹在身上。篝火的暖意漸漸漫上來,酒勁與疲憊一同湧至頭頂,何子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眼皮越來越沉,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唯有篝火的微光,在雨夜裏映著他滿是風霜的臉。
夜雨收歇,東方泛起魚肚白,熹微晨光穿透薄霧,灑在濕漉漉的青石路上。破廟的篝火早已燃盡,隻餘一堆泛著白霜的灰燼。何子旭起身時,肩頭的蓑衣已幹爽,搭在火邊的短打帶著淡淡的煙火氣,再無半分濕冷黏膩。他將寒鐵柳葉劍牢牢束在背後,酒葫蘆空癟著晃在腰間,行囊疊得齊整,隨手甩到肩上,大步踏出了破廟。
腳下的路漸漸從泥濘變得堅實,不多時便望見了前方的鎮子輪廓。鎮子依著寒山溪而建,寒山橋橫架溪上,青石板橋麵被雨水衝刷得發亮。何子旭正欲過橋往鎮裏的客棧打酒,忽聽得橋洞下傳來一陣微弱的啼哭聲。那聲音細若蚊蚋,還帶著幾分沙啞,卻像根細針,猝不及防刺進他的耳中。
他腳步一頓,俯身往橋洞下望。溪麵水汽氤氳,橋洞深處黑乎乎的瞧不真切。何子旭二話不說,雙手按住橋邊石欄,腰身一沉,縱身便跳了下去。他落地時足尖輕沾地麵,穩穩立住,寒鐵柳葉劍的劍鞘在石壁上輕輕磕了一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借著涼透的晨光仔細一看,橋洞角落裏擺著個半舊的木盆,哭聲正是從盆裏傳出來的。他走上前彎腰,見盆中鋪著層薄薄的舊棉絮,棉絮上臥著個繈褓裹著的嬰兒。小家夥約莫足月大小,蜷縮著身子,小臉憋得通紅。何子旭伸手探了探,觸感溫熱,知是剛被遺棄不久,再一瞧繈褓的係帶,便辨出是個女嬰。
他心下一動,小心翼翼將女嬰抱起。小家夥似是感受到了暖意,哭聲弱了些,小腦袋在他粗糙的手掌下輕輕蹭了蹭。何子旭心頭一軟,轉身便大步往橋上跑。他立在橋中央,舉目四望,晨霧尚未散盡,鎮上的行人寥寥,多是挑著擔子的貨郎和清掃街道的雜役。
“誰家的孩子?”他對著薄霧大喊一聲,聲音在空曠的橋麵上蕩開,“這是誰家的女兒?就這麼不要了?”
喊了數聲,隻聽得溪水潺潺,冷風順著溪麵卷過來,刺得人臉頰生疼。他裹緊了懷中的繈褓,低頭時瞥見女嬰的脖頸上掛著枚小小的桃木牌,上麵用細刀刻著“平安”二字,字跡稚嫩,想來是做母親的親手所刻。剛看罷,懷裏的女嬰像是餓極了,小嘴癟了癟,突然扯開嗓子哇哇大哭起來,哭聲比先前響亮了數倍。何子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昨夜的酒勁過後,腹中早已空空,此刻也餓得咕咕作響。
他不再多等,抱著女嬰快步進了鎮。鎮子不大,街口便有家粥鋪,熱氣騰騰的白霧從窗口漫出來,混著米粥的清香。何子旭掀簾而入,店內隻有兩三張桌子空著。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將女嬰輕輕放在桌上,對著後廚揚聲道:“店家,來碗稀飯。”
很快,店小二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白粥走了過來。那粥熬得軟糯,米香濃鬱。何子旭尋了根幹淨的木勺,舀起一勺吹得微涼,才試探著湊到女嬰嘴邊。小家夥像是聞到了香味,立刻止住哭聲,小嘴本能地張開,小口小口吞咽起來,吃得起勁時,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睜了開來。
何子旭盯著她的臉,不由得看呆了。這女嬰生得極是周正,額頭**,眉毛細細彎彎,像畫上去的一般。睫毛又長又密,沾著幾顆晶瑩的淚珠,隨著眨眼的動作輕輕顫動。最討喜的是那雙眼睛,黑亮得像浸在水裏的黑曜石,望過來時,帶著股懵懂的靈氣。小鼻子小巧挺直,小嘴粉嘟嘟的,吃粥時腮幫子鼓鼓的,偶爾嗆到,會皺起小小的眉頭,模樣嬌憨得緊。便是他這般常年走江湖、見慣了刀光劍影的糙漢子,瞧著這小模樣,也覺得心都化了。
“客官,這是你家的孩子?”店小二收拾鄰桌碗筷時,瞥見桌上的女嬰,忍不住笑著搭話,“長得可真俊,瞧這眼睛,靈透得很。”
何子旭收回目光,搖了搖頭,伸手輕輕碰了碰女嬰的小臉蛋,語氣帶著幾分無奈:“不是我的,今早在寒山橋洞下撿的。”
他頓了頓,看著店小二忙前忙後的身影,又問道:“你說,我若是收養她,可行嗎?”
店小二聞言愣了愣,隨即苦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粗布衣裳:“客官說笑了。我這店裏的月錢微薄得很,平日裏省吃儉用,也隻夠勉強養活自己,哪還有餘力幫襯旁人。”
何子旭聽了,沒再說話,隻是低頭繼續慢慢喂著懷裏的女嬰,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兩人身上,倒添了幾分暖意。
何子旭把最後一勺粥喂進女嬰嘴裏,見她砸吧著小嘴,滿足地眯起了眼,心裏那點糙硬的棱角像是被溫水泡軟了。他指尖摩挲著女嬰脖頸上的桃木牌,“平安”二字被磨得有些光滑,便低聲道:“小家夥,這牌上刻著平安,往後小名就叫平安吧。”
他又望著窗外寒山橋的方向,晨霧已散,橋影清晰映在溪水裏,昨夜的雨痕還凝在橋麵的石板縫裏。“我姓何,你我在寒山橋遇的,又趕了場夜雨,大名便叫何雨寒。”說罷輕輕捏了捏何雨寒的小手,語氣裏滿是感慨,“咱們啊,都是苦命人,往後就湊活著過這苦命日子吧。”
女嬰似是聽懂了,小腦袋蹭了蹭他的掌心,發出細碎的咿呀聲。何子旭笑了笑,朝後廚揚聲喊:“店家,再添兩碗白粥。”
兩碗熱氣騰騰的粥很快端上桌,他餓得狠了,也顧不得燙,呼嚕呼嚕幾口便喝下一碗,另一碗也沒磨蹭,片刻就見了底。粥香熨帖了空蕩的腸胃,他渾身也添了些力氣,轉頭衝店小二招手:“店小二,勞煩搭把手。”
他解開背上的行囊,取出那床打滿補丁的破被子,在靠窗的長凳上鋪平,小心翼翼將何雨寒放上去。小家夥剛沾著布料,便蜷起身子,小手攥著被子邊角,竟慢慢睡了過去。店小二在旁幫著掖了掖被角,小聲道:“客官放心,我看著呢,保準不讓人碰著孩子。”
何子旭點頭謝過,把蓑衣往肩上一搭,轉身掀簾出了粥鋪。鎮子不大,拐過兩個巷口便見著一家酒館,門前掛著塊褪色的木匾,寫著“醉仙居”。他大步走進去,往櫃台上拍了幾枚銅錢:“店家,打一壺好酒。”
掌櫃的麻利地取來個新酒葫蘆,灌滿了醇厚的米酒,塞到他手裏。酒液的香氣透過葫蘆皮漫出來,何子旭捏著葫蘆晃了晃,隻覺得心裏那點空落落的地方,總算被這熟悉的氣息填了些。他沒多耽擱,攥緊酒葫蘆便往粥鋪趕,腳步比來時快了幾分,心裏竟惦記著那床被子裏的小小身影。
何子旭將酒葫蘆揣進懷裏,大步折回粥鋪。何雨寒還蜷在長凳上睡得沉,小嘴微微張著,呼吸勻淨,被子被她攥得皺巴巴的。他俯身將人小心抱起,繈褓貼著胸膛,暖乎乎的一團,連帶著昨夜殘留的戾氣都淡了大半。他謝過店小二,將蓑衣往肩頭一攏,裹住懷裏的小身子,邁開步子出了鎮子。
這江湖路本就孤冷,如今懷裏多了個小累贅,何子旭的腳步不自覺放緩了些。走了約莫半日,日頭漸烈,何雨寒在懷裏哼唧起來,小臉皺著似是餓了。他尋了處樹蔭歇腳,摸出懷裏僅剩的半塊幹餅,嚼得碎了想喂,可小家夥隻抿著嘴哭。何子旭這才恍然,嬰兒哪能吃這些粗糙吃食,得換些細軟的米糧,還得備著繈褓尿布,樁樁件件都要銀錢。
他低頭看了看背上的行囊,這行囊跟著他走了十餘年,裏頭除了幾件舊衣裳,餘下的都是些早年闖蕩時攢下的寶貝。他解開行囊繩,翻出個油布小包,層層拆開,裏麵先是幾株卷得緊實的幹草,葉片泛著暗綠光澤,正是西域難得的仙草,當年為采這草,他在流沙裏跟沙盜搏了半宿;又拿出個小錦盒,盒裏嵌著顆黃豆大小的白珠,晶瑩剔透,便是天山淚滴,據說能安神定驚,是他從雪山冰窟中尋得;最底下壓著三枚戰國紅瑪瑙牌,瑪瑙上紋理如烈焰翻滾,邊緣打磨得光滑,當年一位老侯爺以百兩黃金相贈,他都沒舍得換酒。這些物件,哪件不是江湖人眼熱的稀罕物,尋常人家見了怕是要驚得說不出話。
何子旭將這些東西重新包好,揣進懷裏,抱著何雨寒直奔前方的青溪鎮。鎮上最氣派的便是“德順當鋪”,門楣上的金字雖有些斑駁,卻依舊透著厚重。他掀簾而入,櫃台後坐著個戴老花鏡的掌櫃,正撥著算盤,見他一身風塵,還抱著個孩子,眼皮都沒抬一下。
“當東西。”何子旭將懷裏的油布包往櫃台上一放。
掌櫃的慢悠悠放下算盤,推了推眼鏡,伸手去拆包裹。待看清裏麵的物件,他那雙耷拉的眼皮猛地一挑,手指顫抖著捏起那株西域仙草,湊近鼻尖聞了聞,又拿起天山淚滴對著光瞧,最後撫著那瑪瑙牌的紋理,嘴裏“嘖嘖”出聲:“這位客官,你這些東西……莫不是來路不正吧?”
何子旭眉峰一挑,指節叩了叩櫃台:“掌櫃的,開門做生意,隻看貨成色,莫問來路。你就說,能當多少?”
話音剛落,旁邊突然竄出個穿綢緞的年輕公子,身後跟著兩個家仆。那公子湊到櫃台前,一眼盯上了那枚天山淚滴,伸手就想拿:“這珠子倒是新奇,給我瞧瞧。”
何子旭手腕一翻,穩穩按住錦盒,冷聲道:“放手。”
那公子吃了癟,頓時沉了臉:“你這人好不識趣!知道我是誰嗎?這青溪鎮半數鋪子都是我家的,你這破珠子,就算是真的,在這兒也得看我的臉色。”他轉頭衝掌櫃的喝道,“張掌櫃,這等來路不明的東西別收,免得惹禍上身。”
張掌櫃麵露難色,一邊是鎮上的富家公子,一邊是身懷異寶的江湖人,哪邊都不好得罪。他搓著手道:“客官,要不……你換別家試試?”
何子旭冷笑一聲,抱起剛醒過來、正眨巴著眼睛的何雨寒,另一隻手拿起天山淚滴,指尖一彈,珠子在櫃台上滾了一圈,發出清脆的聲響。“我這些物件,西域仙草能治瀕死之症,天山淚滴可安幼兒夜驚,戰國紅瑪瑙更是稀世之材。別說這青溪鎮,便是京城的當鋪,見了也得當寶貝收。你不收,自有人收。”
那富家公子見狀,更是不服氣,衝家仆使了個眼色:“給我搶過來,出了事我擔著!”兩個家仆立刻擼起袖子就往何子旭身前湊。
何子旭腳下輕輕一挪,將何雨寒護在身後,左手閃電般探出,扣住當先那名家仆的手腕,稍一用力,家仆便疼得嗷嗷直叫。另一個家仆見狀,抄起旁邊的算盤就砸過來,他側身避開,手肘一抬,正撞在那人胸口,家仆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不過轉瞬,兩個家仆便沒了還手之力。那富家公子嚇得臉色發白,後退了兩步,卻還硬撐著喊:“你敢傷人!我報官抓你!”
“報官便報官。”何子旭目光如寒刃,掃過那公子,“我這些物件,皆是憑本事所得,官府來了,也得講道理。倒是你,光天化日要強搶他人財物,該當何罪?”
張掌櫃見勢不妙,趕緊上前打圓場:“公子息怒,客官息怒。都是誤會,誤會!”他湊近那公子,低聲說了幾句,無非是這些物件價值連城,真鬧到官府,公子未必占理。那公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狠狠瞪了何子旭一眼,帶著家仆灰溜溜地走了。
店裏總算清靜下來。張掌櫃擦了擦額角的汗,重新拿起那些物件細細打量,半晌才咬咬牙道:“客官,這些東西都是上等好貨,隻是當鋪規矩,得折價。我給你五百兩白銀,你看如何?”
五百兩已是極高的價錢,何子旭不再多言,點頭應了。掌櫃的麻利地寫了當票,兌了銀子,沉甸甸的銀子被何子旭揣進懷裏。他收起當票,轉身抱起何雨寒,小家夥不知何時抓著他的衣襟,正對著他笑。
“何雨寒,往後吃喝不愁了。”他低聲道,又怕驚著她,聲音放柔了些,“平安,咱們去買些米糊。”
說罷,他大步走出當鋪,陽光灑在他身上,懷裏的孩子咿呀一聲,倒是給這江湖路添了幾分鮮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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