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38 更新時間:25-12-06 17:59
安嬪不知想到什麼榮華富貴,笑出聲道:“說的好!待本宮當上太子的母妃,看那些趾高氣揚的女人還敢不敢跟我放肆,到了那時,我便是母憑子貴,再也不用擔心守著這深宮暗無天日了。”
沈槿煜雙眸裏盛滿憤怒,一顆熱情似火的心,仿佛被扔到了冰譚裏,那潭水凍得他全身發冷,嘴唇烏紫不停地哆嗦,手腳冰涼。
彼時手裏的詩文被他無意識地攥皺,半晌意識到後又緩緩鬆開,無力地垂在身側,自嘲道:“我早就該知道,不會有人待我真心……”
原來,從頭到尾,他始終是孤身一人。
回東宮的路,漆黑又漫長,慢慢地他就這樣走了十五年。
他以為真心對他疼他的安嬪,背地裏竟是這樣一副蛇蠍心腸,回想起從前偽裝出來的疼愛,沈槿煜一陣惡心。為了她的富貴不惜來騙他,哪怕她剛剛說的那番話裏,有一句是心疼他的,沈槿煜都不至於如此心灰意冷。
後來,不出兩月,安嬪死了。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好好的安嬪突然和太子鬧掰,接著因衝撞陛下失寵,後因陷害其他嬪妃被打入冷宮,在冷宮裏吞金而死。
她不是愛富貴嗎?那便永遠含著金子吧。
沈槿煜最討厭別人騙他,從那以後,他對任何目的不純的示好都避而遠之,從小接受的教育和經曆,讓他性格變得越來越孤僻。
到後來,他把那個孤僻的自己偽裝起來,變成如今殫見洽聞運籌帷幄的太子殿下,在心門築起一道高牆,再無人能走進他心裏。
次日,天氣難得的晴朗,無雪無沙,寒鴉落在廣袤天地橫生出的枯枝上,叫兩聲便在空中盤旋,訴說著一望無際的自由與饑寒。
“主子,你寫的這告示打算貼到何處?”
白鶴看著書案上整整齊齊地擺著一張四四方方的紙,上麵標題兩個大字為告示,再往下看便是一些小字,諸如“每日飯前淨手”“衣物一天一換洗”“換下的衣物置於沸水裏煮過晾幹再穿”此類的一些提示。
“貼到唯池隔離所內牆,讓每位患者認真閱讀,並嚴格執行。”
顧連溪用了兩天的空暇時間,才寫完了這一整張日常事項,他能想出來的都寫在上麵了。
城北舊隔離所是唯池學堂改的,那裏麵的課桌被並在一起,鋪上床褥,患者每天就睡在那上麵。外麵的人進不去,顧連溪也不敢進,在沒有疫苗防禦的情況下,隻要進去重度疫區必定會被傳染上,所以要盡可能用最短的時間,來一步一步攻克每一個難題。
他今日穿的是寶藍色織錦長襖,戴上麵巾,披上狐裘披風,懷裏抱著一個圓形黃銅手爐,爐蓋上雕刻鏤空的喜鵲繞梅圖案,外形很小,在外麵便放進袖子裏用來取暖。
他的手傷了,自那次在宮裏被沈槿煜下令用了私刑夾過後,一沾涼風便疼痛不已,天氣冷的時候就得用東西暖著,顧連溪猜測應該是傷到了手骨的關節。
他手一疼,心裏就罵沈槿煜一句,天殺的王八蛋!都是拜他所賜。
辰時一刻,顧連溪出門,西廂房的門突然從裏麵打開,沈槿煜穿戴整齊戴著麵巾走出來,看樣子是早就收拾好特意在等他出來。
“顧懷禮,你去做什麼?”,沈槿煜像看犯人似的這麼守著自己,顧連溪感覺非常別扭,他沒有自己的事嗎?
“殿下,我去張貼告示,您這是……也出門?”
“嗯,本宮同你一起。”
顧連溪對於太子的表現不知作何感想,有時候真是看不懂他,算了,跟就跟著吧。
沈槿煜是真沒有什麼事可做,原本來的路上,還為這瘟疫發愁,想不出如何是好,眼下這已經有人說會治了,自己隻需要跟著看看顧懷禮到底有什麼神通。
去唯池學堂的路上,白鶴在前麵趕馬車,二位主子坐在車廂裏,因為沒那麼冷了,顧連溪把袖子裏的手爐拿出來,放在腿上,沈槿煜見了好奇地問道。
“顧懷禮,你手上拿的什麼?”
“手爐您沒見過?”,顧連溪在心裏翻白眼,麵上很平靜地反問,似乎還帶著和善。
“這天很冷嗎?”
一提起這茬兒,顧連溪就來氣,似乎抑製不住怒火,他怒極反笑:“還不是拜您所賜?要不是在宮裏受了拶刑,也不至於一受涼便手疼。”
沈槿煜回憶,似乎確有此事,那時他正出宮,碰見顧連溪暈倒被人拖進宮門,他從他身邊走過,正問小吏怎麼回事?就被清醒過來的顧連溪抓住了左腿,不出所料,靴子髒了。
他早就知道顧懷禮這人,在坊間不學無術,臭名遠揚的名號人盡皆知,再加上小吏說他當街縱馬,擾亂百姓,所以他就小懲大誡了一下。
那時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和顧連溪有交集,眼下姑且還算得上同一戰線的盟友,早知如此,或許他會手下留情。不過讓他出乎意料的是,接觸下來,顧懷禮好像和傳聞中的很不一樣。
“殿下為何一言不發?是心虛了還是想否認?”,顧連溪倒不是咄咄逼人的語氣,依舊很平靜地問,剛剛的情緒已經被他平複。
沈槿煜敢作敢當,是他做的,也沒有拒不承認的道理,他不做猶豫,看著顧連溪的眼睛沉聲道:“是本宮做的。”
“我就知道我沒猜錯,所以殿下還覺得自己沒錯嗎?”
沈槿煜不答,盯了他半晌,盯得顧連溪開始有些心虛,“殿下,您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本宮在想,寰平童謠一事跟你有關吧?那位神仙哥哥是你顧懷禮吧。”
顧連溪心裏一驚,眼神有些躲閃還故作淡定,“殿下,我不太懂你在說什麼,你有佐證嗎?”
沈槿煜看著他:“本宮並無佐證,不過本宮一直在讓宋簇追查,上次在渝州你巧舌如簧,現下又稱聽不懂我說什麼,你不覺得自相矛盾嗎?還是你心虛了,一時找不到借口搪塞?之前本宮見你無所畏懼的樣子,還以為真與你無關,況且那時覺得你沒道理對本宮有成見,可今日發現,是你演技精湛,竟能蒙騙過去。”
侮辱太子的罪名,顧連溪自知承擔不起,輕則無罪釋放,重責株連九族,他把手爐放在旁邊的位子上,“殿下,車裏太悶了,我下車透透氣。”
這一轉移話題,沈槿煜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而且若是顧連溪真的想透氣,第一件事難道不應該讓白鶴停車嗎?他連這事都忘了,說明他心裏在想別的。
顧連溪剛站起來,手腕被沈槿煜精準地抓住,本來車廂裏就動蕩站不穩,他又用力一扯,顧連溪便跌坐回對麵的位置上,握住的手腕卻沒放開。
“顧懷禮,你拿你父母性命發誓說童謠一事與你無關,我就放開你。”
顧連溪用力掙了掙,那隻手卻那樣有力,像鷹爪一樣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腕,“沈槿煜,你別太過分!”
“怎麼,急了嗎?若真與你無關,你怕什麼?一句話的事,說了我就放開你,說吧,洗耳恭聽。”
沈槿煜猜十有八九就是他,之所以讓他拿父母發誓,是因為從對顧連溪的觀察和別人口中對他的良好評價來看,他能對毫不相識的百姓做到這種地步,對父母也當是十分孝順的。
顧連溪盯著沈槿煜的眼睛仿佛淬了烈火,一字一句地說:“我以……”
“太子殿下手段了得!我承認,所謂的神仙哥哥是我,但童謠不是我編的。”
顧連溪以退為進,他承認了,卻隻承認了一半,當個神仙哥哥怎麼了?又沒說神仙哥哥就是編童謠的人。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小雲,也就是那個小孩,見到的應該是兩個人,我是神仙哥哥,我給他變了戲法,但教給他童謠的人是另一個人。”
“你憑什麼讓我信你?”
“殿下愛信不信,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既然你認定都是我的話,那這天花我也不治了,你將我抓起來治罪吧。”
說完顧連溪像模像樣地舉起雙手,一副心甘情願被捉拿歸案的樣子。
但其實顧連溪心裏挺忐忑的,如果沈槿煜堅持讓他發誓,可能真的瞞不住了,他不能拿父母的性命冒險,一丁點兒不吉利的話都不能說。
沈槿煜有些狐疑地看著他,似乎是在分辨話裏的真假和是否可信,“若童謠不是你編的,你害怕什麼?轉移話題幹嘛?”
“殿下,你也站在我的立場考慮一下,你是太子,我就是一可有可無的人,人的本質是趨利避害,這瓜田李下的,我怕我承認我就是小雲口中的神仙哥哥,那豈不是離編童謠的人更進一步,我害怕啊。”
顧連溪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沈槿煜終於半信半疑地放開了他的手。
“嘶……殿下力氣真大。”,顧連溪吃痛地揉著手腕,表麵上埋怨地看沈槿煜,實則是觀察他的表情,到底有沒有信他說的話。
沈槿煜仔細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畢竟是個小孩,萬一他記錯了,真是兩個人被他當成一個人的話,那豈不是冤枉顧連溪?
“先放過你,待回到寰平看宋簇的結果,如到那時若是你對我撒謊,絕不會輕饒你。”
顧連溪一臉被冤枉地委屈道:“我相信殿下一定會明察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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