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73 更新時間：25-11-22 18:06
夜色沉濃，醫書閣內燭火搖曳，案頭堆起半尺高的古籍殘卷，紙頁邊緣泛著陳舊黃斑。杜無恙伏案未眠，指尖摩挲著泛黃書頁，眸底滿是倦意卻始終不肯合眼，桌上硯台裏的墨汁早已凝厚，筆下批注停在“凝神丹辨偽”一行，墨跡暈開些許，恰似他心頭未解的疑雲。假凝神丹作祟、雜藥毒砂蔓延，樁樁件件皆指向暗處黑手，他必須盡快找到原藥蹤跡，才能扼住危機源頭。
忽聞“咻”的一聲銳響破窗而來，寒風裹挾著一同湧入，飛鏢精準撞向燭芯，火星驟然熄滅，屋內瞬間墜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來人！”杜無恙猛地直起身子，右手不自覺攥緊桌案邊緣，左手抽出身上所佩長劍，沉聲喝令，周身緊繃如弓。屋外幾名侍從聞聲疾步趕來，手持點燃的蠟燭推門而入，暖黃燭火驅散黑暗，映出牆壁上深深釘著的一枚玄鐵飛鏢，鏢身泛著冷光，還沾著些許潮濕的夜露的涼氣。
杜無恙起身緩步上前，從衣袖取出特製防毒布巾，隔著布巾捏住飛鏢尾端用力拔出，牆壁上留下一個細小孔洞。燭火湊近細看，鏢身刻著兩行娟秀卻冷冽的小字——明日巳時，幽穀靈溪。杜無恙看著字跡，眉頭緊鎖，眼底閃過幾分凝重，這幽穀靈溪地處靈兔莊後山深處，偏僻幽靜少有人至，對方深夜遞訊邀約，絕非善意，多半是設下了陷阱，可若不去，又恐錯失追查真相的關鍵線索，事關重大，知其凶險也不可推脫！
次日巳時，杜無恙獨自往後山幽穀靈溪趕去。山路崎嶇，草木叢生，晨露打濕了衣擺，涼意浸骨，他腳步輕快卻不失謹慎，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遭動靜，每一步都暗藏戒備。剛抵達靈溪穀入口，還未及探查四周情形，一陣淒厲尖銳的女子驚叫突然從溪穀深處傳來，劃破了溪穀的靜謐，帶著幾分絕望與驚恐。
“不好！”杜無恙心頭一緊，來不及多想，當即提氣施展輕功，白衣翩躚身形疾掠似流風回雪，腳下輕點亂石與溪畔草木，朝著聲音源頭奔去。溪穀內霧氣朦朧，溪水潺潺流淌，水聲與風聲交織，卻蓋不住那隱約的驚惶氣息。片刻後，他在一片開闊的溪灘處停下腳步，隻見一名紫衣女子側身倒在地上，長發散亂，裙擺與衣袖上沾著好幾處暗紅血痕，氣息微弱似已暈厥，在她身前不遠處，一條通體翠綠的大蛇正盤踞在地，蛇身粗如孩童臂膀，體長足有丈餘，一雙黑亮的蛇眼死死盯著杜無恙，信子不斷吐出，帶著森冷的戾氣，顯然剛發起過攻擊，正準備再度撲咬。
杜無恙瞳孔微縮，抽出身後長劍，另一手拈銀針，眼見綠蛇緩緩弓起蛇身，一道寒光驟然閃過，身形猛地向前衝去，長劍直刺綠蛇七寸要害，綠蛇察覺到危險，猛地轉頭，蛇眼閃過凶光，張開蛇口朝著杜無恙撲來，蛇口內獠牙清晰可見，還帶著淡淡的腥氣。杜無恙腳步急轉，側身避開蛇吻，同時手腕翻轉，長劍橫掃，精準砍中綠蛇的蛇身中段，隻聽“嘶”的一聲銳響，蛇血噴湧而出，綠蛇吃痛，劇烈扭動起來，蛇尾猛地甩向杜無恙，帶著強勁的力道。杜無恙縱身躍起，落在一旁的巨石上，綠蛇直挺挺立起來前半截身子，後半截盤成圈狀，目光緊盯，杜無恙白袖飄逸間，已使出一招暴雨梨花針，盡數紮進綠蛇皮肉，杜無恙連挽幾個劍花緊隨其後，劍光淩厲，直斬蛇頭，那綠蛇靈活探頭，頻頻躲過，杜無恙額頭沁出細細的汗珠，喘氣聲不由得急促沉悶起來，綠蛇張口直奔杜無恙麵門，隔著白色麵紗那腥臭氣息撲麵而來。突然，綠蛇巨大的身軀一震，竟飛快地逃走了，隱入山穀巨大的裂縫中，不見蹤跡。杜無恙隻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方才的惡臭之氣熏的他頭痛欲裂。
杜無恙收劍回鞘，快步走到紫衣女子身旁，蹲下身探查她的氣息。女子氣息微弱，脈搏紊亂，左臂有一道深深的蛇咬傷口，傷口周圍已經泛黑腫脹，顯然是中了蛇毒，且毒素正在快速蔓延。他眉頭緊鎖，當即從懷中取出清心解毒丹，撬開女子的牙關將丹藥喂入，又撕下自己的衣袖，在女子傷口上方一寸處緊緊纏繞打結，暫時阻止毒素上行，隨後抬手點了她幾處穴位，減緩毒素擴散的速度。
片刻後，紫衣女子緩緩睜開雙眼，眼神依舊有些渙散，看清麵前的杜無恙時，眼中閃過一絲警惕與慌亂，下意識想要起身，卻因身體虛弱與毒素未清，剛動了一下便又倒了回去，臉色蒼白如紙。“你是誰？”她聲音沙啞，帶著幾分顫意，目光緊緊盯著杜無恙，眼底滿是戒備，仿佛在提防著什麼。
杜無恙神色平靜，沉聲道：“靈兔莊杜無恙，方才見你遭綠蛇襲擊暈厥，順手救了你。此地是幽穀靈溪，你為何會在此處？”聽到“杜無恙”三個字，紫衣女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有驚訝，有遲疑，還有幾分難以察覺的愧疚，她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我是玄菊閣弟子代號清鳶，昨夜擲鏢邀你前來的，便是我。”“是你。”杜無恙厲聲厲色，語氣陡然冷了，“假凝神丹作祟、山下雜藥毒砂蔓延、靈兔莊三名冒名莊仆內應外合，這些事是不是都與你有關？你邀我至此，究竟有何目的？”麵對杜無恙的質問，清鳶臉色更加蒼白，她咬了咬下唇，眼神躲閃了片刻，終究還是緩緩點頭，聲音帶著幾分苦澀：“是，那些事的確是我做的，但我並非有意要加害靈兔莊與山下百姓，隻是事出有因。”杜無恙冷聲追問：“事出有因？你用腐心散殺死泄密之人滅口，派玄菊閣弟子潛入靈兔莊，將雜藥混入市井藥鋪加害百姓，這些所作所為，哪一點像是事出有因？”
清鳶眼中泛起淚光，聲音帶著哽咽：“我也是被逼無奈……我家幼時被玄菊閣滅門，隻留我一人，他們教我玄菊派武功和毒術，逼我服用鎖心咒，這是一種終身的毒藥，每月必需服用抑製發作的解藥，而且沒有根治的辦法，若我不服從他們的指令，他們就不會給我解藥。那玄菊閣黑衣人求藥是假，抹黑靈兔莊是真。百姓買到的凝神丹大都是靈兔莊所製，若是吃到雜藥毒藥，暴斃而亡，那靈兔莊必然失去人心，也被武林聲討，從此落入邪教一眾門類。至於白鼬，它是我的靈寵，是我用**救走了它。”
就在這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突然從溪穀入口傳來，伴隨著粗糲的怒喝聲：“妖女！你果然在這裏！拿命來！”杜無恙與清鳶同時轉頭望去，隻見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快步走來，男子身著獸皮勁裝，膚色黝黑，手臂肌肉虯結，腰間挎著一柄石斧，石斧刃口鋒利，顯然是精心打造而成，手持一塊石盤，正是蠻山衛。他眼中滿是血絲，目光凶狠地盯著清鳶，周身散發著濃烈的殺意，顯然是衝她而來。
清鳶看到蠻山衛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隱隱朝杜無恙方向傾倒，眼中滿是恐懼：“蠻山衛？你怎麼會找到這裏？”蠻山衛快步走到兩人麵前，目光死死盯著清鳶，咬牙切齒地說道：“一年前，蠻山公主慘遭殺害，臉上被人刺上玄菊閣的玄菊刺青，顯然是你們玄菊閣之人所為！我追尋了整整一年，終於找到你，今日定要為公主報仇，血債血償！”說罷，他猛地舉起石斧，朝著清鳶砍去，石斧帶著呼嘯的風聲，勢大力沉，顯然是下了殺手。
“住手！”杜無恙眼疾手快，當即拔劍出鞘，擋住了蠻山衛的石斧，隻聽“當”的一聲巨響，火星四濺，杜無恙的劍被震到地上，巨大的衝擊使杜無恙虎口裂開，兩人各自後退了幾步。蠻山衛怒視著杜無恙，沉聲道：“杜莊主，此事與你無關，還請你不要插手！我今日一定要殺了這玄菊閣的妖女，為公主報仇！”
杜無恙手持長劍，擋在清鳶身前，神色嚴肅地說道：“此事尚未查清，不能僅憑一枚刺青便斷定是她所為。若她真的殺了蠻山公主，自有江湖規矩處置，但若其中有冤情，貿然殺了她，豈不是錯殺無辜？”他看得出來，蠻山衛對清鳶恨意極深，而清鳶麵對蠻山衛的指控，雖神色恐懼，卻並未直接承認，此事顯然還有隱情。
蠻山衛怒極反笑，指著清鳶說道：“冤情？公主臉上的玄菊刺青就是鐵證！玄菊閣的刺青獨一無二，除了你們玄菊閣之人，誰還能刻得出來？她做了虧心事，自然不敢承認！”說罷，他再度舉起石斧，朝著清鳶衝去，攻勢比之前更加凶狠。杜無恙無奈，隻得再度出手阻攔，兩人在溪灘上纏鬥起來，石斧與長劍碰撞的聲響不斷傳來，震得周遭草木晃動，溪水泛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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