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05 更新時間：25-11-28 14:03
消息記錄飛快滾動。
【臥槽！今天在後教學樓看到裴神和程軼一起掃地了！什麼情況？不是罰半個月嗎？還沒掃完？】
【樓上的，你火星了？早就掃完了好吧，估計是巧遇？】
【巧遇個屁，我聽說程軼那家夥這幾天故意躲著裴神，今天是被堵著了哈哈！】
【氣氛咋樣？是不是賊尷尬？他倆自從打完架念完檢討就沒同框過吧？】
【何止尷尬，我遠遠看了一眼，感覺裴神周圍氣壓低得能凍死人，程軼那大**在旁邊事不關己的，笑死。】
【話說……你們不覺得他倆有點那啥嗎？不打不相識？】
【？？？樓上你磕瘋了？裴神跟程軼？畫風都不一樣好吧！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就是，裴神那是被迫卷入好嗎！程軼那種混混，誰沾上誰倒黴。】
【不過裴神打架也挺猛的啊，平時真看不出來……】
【人不可貌相唄。誒，你們說裴神到底有沒有談過戀愛啊，會不會有什麼……青春疼痛紋身呐！】
【誰知道呢，裴神怎麼可能……】
【高勁宇】：【@全體成員別瞎猜了！我們軼哥就是路見不平！裴同學那也是仗義出手！都是誤會！早就翻篇了！散了散了！】
【得了吧高勁宇，你就護著你家軼哥吧，咱們說的是一個東西嗎……】
【就是，誰信啊。】
【不過他倆一起掃地……還挺有畫麵感的，冷酷學霸VS暴躁學渣，嘿嘿。】
【閉嘴吧方日京！小心裴神看見。】
【看見咋了，裴神又不在群裏說話。】
……
裴路錦麵無表情地滑動著屏幕，一條條看下去，那些文字像細小的針，不痛，但密密麻麻地紮在某種他不願深究的情緒上。
他看到有人用“裴神”稱呼他，帶著慣常的敬畏和距離，有人用混混、**來形容程軼，帶著不加掩飾的輕蔑。也看到那些模糊的、帶著曖昧色彩的猜測，以及高勁宇笨拙的維護。
他的目光在“紋身”兩個字上停留了一瞬，指尖微微收緊。
群裏的喧囂像一麵扭曲的鏡子，映照出他和程軼，在旁人眼中荒謬又突兀的關聯，這種被圍觀被議論的感覺，並不陌生，但這一次，因為牽扯進另一個完全不在他既定軌道上的人，而顯得格外令人煩躁。
他想起程軼那雙總是亮得驚人的眼睛，時而帶著挑釁，時而帶著被抓包的心虛，時而又帶著一種純粹到愚蠢的執著，盯著他校服領口的位置。
想起那人聒噪的質問，笨拙的道歉，還有最後被他用一句話堵回去時，那張漲得通紅，寫滿挫敗和不甘的臉。
以及腳踝上那一小片淡紅胎記……
那年充滿了夏日蟬鳴的記憶，洶湧地撲了上來。
那年他被關在房間裏練琴，窗外是其他孩子瘋跑的嬉鬧聲，指尖下的琴譜枯燥得令人發指。
母親臨時出門處理工作，或許那天的悶熱也燒斷了他某根緊繃的弦，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偷偷撬開了窗戶的鎖，從二樓爬了下去。
他在附近一個鮮少有人的舊公園裏，遇到了那個男孩。
男孩蹲在沙坑旁邊，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膝蓋上帶著結痂的傷口和新鮮的塵土，正拿著根樹枝，惡狠狠地戳著地上的螞蟻洞，嘴裏嘟嘟囔囔地罵著：“老王八蛋！有本事別回來”
裴路錦站在樹蔭下，看著那個渾身是刺，像隻憤怒小獸的背影，沒有靠近。
男孩察覺到視線，猛地回過頭，眼睛很明亮，卻帶著未散的怒氣瞪著他。
“看什麼看！”
裴路錦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或許是裴路錦過於安靜，又或許是他身上那種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整潔，讓男孩覺得奇怪，男孩的敵意稍稍收斂，撇撇嘴，又轉回頭去戳他的螞蟻洞。
過了一會兒，男孩大概是無聊了，或者單純想找個人說話，又扭過頭問他：“喂，你也被家裏趕出來了？”
裴路錦沉默著，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男孩當他默認了，像是找到了同類，話匣子打開了些：“哼，不就是打了個架麼，明明是他先罵我，還欺負我同桌，我為什麼不能打回去！”
裴路錦依舊沉默，隻是目光落在他因為蹲姿而露出的腳踝上，那裏有一小片淡紅色的印記，形狀有點像花瓣，又有點像不規則的雲彩，在男孩白淨的膚色上很顯眼。
男孩注意到他的視線，渾不在意地扯了扯褲腳：“胎記，生下來就有，醜死了。”
那天下午，兩個素不相識的男孩，一個蹲著，一個站著，在悶熱的蟬鳴和樹蔭下，維持著一種奇怪又並不尷尬的共處。
大部分時間是男孩在罵罵咧咧，抱怨那個冒犯的同學，偶爾也會炫耀一下他昨天掏鳥窩的“壯舉”。
裴路錦始終安靜地聽著，像一塊沉默的樹洞，無聲承受著對方洶湧，而無序的情緒宣泄。
直到遠處傳來母親隱約的呼喚聲，帶著焦急和不容錯辨的威嚴。
裴路錦身體幾不可查地一僵。
男孩也聽到了，他停下喋喋不休的抱怨，看向裴路錦，那雙明亮的眼睛裏帶著點了然，又有點不易察覺的……羨慕？
他揮了揮手裏的樹枝，像是驅趕著什麼，“喂，你家人喊你了，快回去吧。”
裴路錦看了他一眼，目光最後掠過他那截帶著胎記的腳踝，轉身快步離開。
他跑出幾步，忍不住回頭。
男孩還蹲在那裏，背對著他，小小的身影在空曠的沙坑旁，顯得有些孤單。樹枝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地麵。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那個男孩。
後來，他再也沒有偷跑出去過，那個悶熱的下午，腳踝有塊紅色胎記的男孩也隨著日漸繁重的課業，和母親無處不在的規劃，被深深埋進了記憶的角落，蒙上了厚厚的灰塵，隻有當時小男孩留下的一小塊鞋上的卡通圖案，被他拾了起來。
直到今天……他抓住程軼的手腕，低頭確定自己看見那一小片，幾乎一模一樣的淡紅。
怎麼會……
裴路錦猛地睜開眼，眼底殘留著一絲未來得及斂去的驚愕與混亂。
那個像野草一樣生長的小男孩，和眼前這個聒噪、衝動、同樣帶著一身反骨和麻煩的程軼重疊了。
他下意識抬手，指尖隔著薄薄的居家服布料，觸碰到了左胸上方那行細小的英文紋身，裏麵藏著的是一個連秦紹雯都未曾察覺的秘密，一個他以為，早已被時間遺忘的秘密。
裴路錦的呼吸微微急促了幾分，他強迫自己移開手指，重新聚焦在眼前的習題冊上，可那些工整的公式和符號，此刻卻像一團亂麻，再也無法清晰地映入腦海。
程軼……
裴路錦閉了閉眼，將手機屏幕按熄，反扣在桌麵上。
他在心裏默算著剩下的懲罰性打掃天數。
然後，就不會再有交集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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