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62 更新時間:25-12-09 21:06
軟禁的日子,像鈍刀子割肉。
腳踝的傷讓林晚晚動彈不得,隻能整天靠在床頭。翠兒被允許去大廚房取一日三餐,但每次都由一個婆子“陪著”往返。院門從外麵上了鎖,隻有送飯送水時才會打開片刻。
屋裏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帶著藥膏的刺鼻氣味和揮之不去的壓抑。
林晚晚大部分時間都在發呆——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她望著那扇破窗外四四方方的天空,看雲聚雲散,看日頭東升西落。偶爾拿起那幾本舊書翻兩頁,卻什麼也看不進去。
【彈幕(觀眾數穩定在百人左右,多是追更的老讀者):】
【主播被關禁閉了……】
【腳傷看著好疼,古代醫療條件太差了。】
【暗賬的內容太震撼了,三皇子啊!】
【主播接下來怎麼辦?硬剛還是繼續苟?】
【蕭景珩是不是知道什麼了?這軟禁不像隻是防備。】
【謝雲舟那邊沒動靜了?這不正常。】
彈幕的議論,也是林晚晚心裏的翻騰。但她不能表露分毫。李嬤嬤每天都會“順路”過來看一眼,問兩句傷勢,眼神卻總在屋裏各處掃過。
她在找東西。或者說,在確認東西是否還在林晚晚手裏。
蕭景珩沒有露麵。但這份沉默的看守,比直接的審問更讓人心慌。他在等什麼?等她自己露餡?還是等外麵的人先動?
謝雲舟那邊也徹底沒了消息。客院方向安靜得詭異。仿佛壽宴那場試探,廢墟那夜埋伏,都隻是她的一場噩夢。
但林晚晚知道不是。暗賬上冰冷的字跡,腳踝真實的劇痛,每時每刻都在提醒她——風暴正在積聚,而她被困在了風眼中心。
必須做點什麼。不能坐以待斃。
第三天傍晚,送來的飯食裏,多了一小碟桂花糖藕。
藕片切得薄,糯米塞得**,澆著晶瑩的糖汁,撒著金黃的桂花。在一堆尋常菜色裏,格外紮眼。
翠兒擺飯時愣了一下,小聲嘀咕:“今天怎麼有這個……”
林晚晚看著那碟糖藕,心裏動了動。她讓翠兒先吃別的,自己用筷子夾起一片,湊到鼻尖聞了聞——清甜的桂花香,沒什麼異常。她小心地咬了一小口,軟糯香甜,是上好的手藝。
就在她咀嚼時,舌尖忽然碰到一個極小的、硬硬的東西。
不是藕的纖維,也不是糯米。她動作一頓,若無其事地將那東西用舌尖頂到一側腮邊,繼續吃完了那片藕。然後借口胃口不好,讓翠兒把剩下的飯菜都撤了。
等翠兒去外間收拾,她才背過身,從嘴裏吐出那個小東西。
是一顆比米粒還小的蠟丸。白色,捏上去軟中帶硬。
她的心怦怦跳起來。蠟丸傳書?誰送進來的?怎麼混進菜裏的?大廚房那麼多人,層層經手,誰能做得到?
她捏碎蠟丸,裏麵是一張卷得極緊的薄紙。展開,隻有三個蠅頭小字:
“子時,窗。”
沒有落款。字跡也很陌生,不是周掌櫃那種粗拙,也不是謝雲舟的溫潤,更不是蕭景珩的冷硬。是一種刻意的、沒有特征的工整。
是誰?想幹什麼?
【彈幕:我靠!無間道啊!】
【蠟丸傳書!玩得夠複古!】
【子時,窗……又是半夜。】
【會不會是謝雲舟?他沒被軟禁,可能有辦法。】
【也可能是蕭景珩的試探!釣魚執法!】
【主播去嗎?太危險了吧!】
去,還是不去?
林晚晚盯著那三個字,腦子裏飛快權衡。送信人能神不知鬼不覺把東西送到她飯菜裏,說明在王府內有相當的能量。可能是謝雲舟的人,也可能是蕭景珩的另一個試探(用她不知道的渠道),甚至可能是……三皇子那邊的人?
不去,就斷了這條可能的線。去,可能就是自投羅網。
她想起暗賬上“惠通銀號,實為三皇子外戚白氏暗中操控”那句話。三皇子……如果他知道暗賬可能落在她手裏,會怎麼做?滅口?還是……收買?
還有係統那個任務:“做出符合”曆史修正”方向的選擇”。
什麼是“曆史修正”方向?是讓父親的冤情大白天下?還是阻止三皇子一黨的陰謀?或者……有更複雜的考量?
信息太少,選擇太難。
她將紙條就著燈火燒了。灰燼落在冷掉的茶水裏,化開一片墨色的渾濁。
去。她最終下了決心。
就算是陷阱,也要看看是誰布的。總比困死在這囚籠裏強。
夜色漸深。
林晚晚讓翠兒早早去睡了,自己靠在床頭假寐。腳踝依然疼,但比起前幾天已經好了些,至少能勉強沾地。
她調出係統光幕。能量值:197。【環境掃描】還在冷卻(上次廢墟使用後需12時辰)。其他功能暫時用不上。
時間一點點流逝。梆子聲遠遠傳來,一更,二更……
她豎起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巡夜人的腳步聲規律地經過,又遠去。萬籟俱寂。
子時將近。
她輕輕挪下床,單腳跳到窗邊。窗戶虛掩著,留了一條縫。夜風從縫裏鑽進來,帶著深秋的寒涼。
她屏住呼吸,等待著。
忽然,窗欞極輕地“嗒”了一聲,像被小石子敲擊。
她心頭一緊,湊近縫隙往外看。月光黯淡,院中樹影婆娑,什麼也看不清。
“林姑娘。”一個極低、刻意壓扁的男聲,貼著窗縫飄進來,“莫出聲,聽我說。”
林晚晚喉嚨發幹,點了點頭,想起對方看不見,才低低“嗯”了一聲。
“周掌櫃留下的東西,在你手裏。”那聲音肯定地說,不是疑問,“此物幹係重大,你守不住。三皇子與白氏,已派人潛入京城,正在尋你。”
果然!三皇子的人已經動了!
“你是……誰?”林晚晚聲音發顫。
“助你之人。”對方語速加快,“王爺雖將你禁於此地,卻未必能護你周全。白氏手段陰毒,若讓他們先找到你,必是滅口之局。”
“我憑什麼信你?”
“信不信由你。”那聲音不帶情緒,“我隻傳話:若想活命,並替你父申冤,唯有一途——將東西交給能扳倒三皇子的人。朝中,有此能力且與三皇子不睦者,不過二三。其中,鎮北王蕭景珩,是其一。”
蕭景珩?
“他……為何要幫我?”林晚晚問出關鍵。
“非是幫你,乃是利益相合。”窗外人冷靜分析,“三皇子若倒,其黨羽空出的位置、掌控的財源,皆是籌碼。且王爺與白氏在兵械糧餉上素有舊怨。此物,於他是利器。於你,是投名狀,亦是護身符。”
投名狀……護身符……
林晚晚心念急轉。對方說得有理。蕭景珩目前軟禁她,卻未動她,可能就是在觀望,或者……等她主動交出東西?若她主動獻上這扳倒政敵的利器,或許真能換取他的庇護,甚至合作?
但,這風險同樣巨大。蕭景珩若拿到東西,過河拆橋怎麼辦?或者,他根本就是與三皇子一夥的,這是引她交出證據然後滅口?
“我……如何信王爺?”她追問。
窗外沉默了片刻。
“王爺為人,重諾,亦重利。你獻上此物,便是與他利益捆綁。他護你,便是護他自己的戰果。”那人緩緩道,“此其一。其二……你可先交副本,或隻言關鍵,留一手。待他有所行動,再視情況而定。”
留一手……這倒是個辦法。
“你是誰的人?”林晚晚最後問,“為何要冒風險提醒我?”
“我非誰的人。”那聲音依舊平淡,“隻是……不忍忠良之後,枉死奸佞之手。亦不願見社稷蠹蟲,繼續逍遙。言盡於此,姑娘好自為之。”
說完,窗欞又是極輕地“嗒”一聲,像是告別。
隨即,再無聲息。
林晚晚貼著窗縫往外看,隻見一道比夜色更濃的陰影,如鬼魅般掠過牆頭,瞬息不見。
身手極好。不像是普通探子。
這人……到底是誰?
後半夜,林晚晚徹底沒了睡意。
窗外人的話,在她腦子裏反複回響。每一句都敲在點上,像是對她當前處境最清醒的剖析。
將暗賬交給蕭景珩?這似乎確實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出路。困守是死,外逃(帶著傷和盯梢)希望渺茫,投靠謝雲舟(且不說他是否可信)等於叛國,更是死路。
隻有蕭景珩,有這個能力和動機,成為她暫時的“盟友”。
但怎麼交?何時交?交多少?
直接捧著原物去?太蠢。口說無憑?沒用。
需要一份足以取信、又不會讓自己完全失去籌碼的“見麵禮”。
她想起了暗賬最後那張綿紙上的內容——惠通銀號,白氏操控,真賬及密函存於總號地庫,鑰匙在掌櫃孫德海處。
孫德海……貪財懼死,或可撬口。
這是現成的突破口!如果她能提供這個關鍵人物的信息和線索,證明暗賬的真實性和價值,或許就能引起蕭景珩的重視,又不至於立刻交出全部底牌。
可怎麼把這個信息遞出去?她現在被軟禁,連翠兒出門都有人跟著。
等等……翠兒!
明天翠兒去取飯,或許是個機會。但必須萬分小心,不能留下任何文字痕跡。
她心中漸漸有了一個模糊的計劃。風險很大,但值得一試。
天快亮時,她才勉強合眼。夢裏光怪陸離,一會兒是父親血淋淋地喊著冤枉,一會兒是周掌櫃在火海中回頭看她,一會兒是蕭景珩冰冷的臉和謝雲舟溫潤的笑交替閃現。
最後,是窗外那個神秘人毫無特征的聲音,一遍遍重複:“唯有一途……唯有一途……”
清晨,林晚晚醒來時,眼底帶著濃重的青黑。腳踝的腫消了些,但依然疼。
翠兒端來早飯,清粥小菜,還有昨晚剩下的那碟糖藕——林晚晚沒讓扔,怕引起懷疑。
“姑娘,今兒還疼得厲害嗎?”翠兒憂心忡忡,“李嬤嬤說,若還不好,可以請府裏相熟的大夫來看看。”
“不用。”林晚晚搖搖頭,壓低聲音,“翠兒,今天你去取午飯時,幫我做件事。”
翠兒立刻湊近:“姑娘吩咐。”
“見到大廚房負責采買的張管事,或者他手下的小廝,假裝閑聊,問一句……”林晚晚聲音壓得極低,一字一句,“就問:聽說西城惠通銀號的孫掌櫃最近得了急病,不知好了沒有?他前年還欠著咱們府上一位姨娘娘家一點人情呢。”
翠兒愣了一下,仔細記下:“惠通銀號……孫掌櫃……急病……人情。姑娘,就這些?”
“就這些。問完就走,別多話。若有人追問,就說是我以前聽父親提過一嘴,突然想起來,隨口問問。”林晚晚盯著翠兒,“一定要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明白嗎?”
翠兒用力點頭:“奴婢明白!”
這是林晚晚能想到的、最隱晦的傳遞方式。惠通銀號、孫掌櫃(孫德海)、急病(暗示可能有變或可趁之機)、欠人情(暗示有把柄或可接觸)。隻要這話能傳到蕭景珩耳朵裏,以他的精明和對“惠通”二字的敏感(如果暗賬內容為真,他不可能不關注這個銀號),必然能品出異樣。
這是她拋出的第一塊探路石。
成敗,在此一舉。
翠兒揣著任務,在婆子的“陪同”下出去了。林晚晚靠在床頭,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每一刻都像在油鍋裏煎。
她調出係統光幕,無意識地反複看著能量值和任務說明。曆史修正……她的選擇,會如何修正曆史?
午時將近,院門鎖響。翠兒回來了,提著食盒,臉色有些發白。
“姑娘……”她放下食盒,湊到林晚晚耳邊,聲音帶著顫,“奴婢……奴婢照您說的,問了張管事手下那個叫來福的小廝。他聽了,愣了一下,眼神有點怪,然後說”不知道”,就急匆匆走了。”
林晚晚心一沉。被注意了?
“還有,”翠兒聲音更低了,“奴婢回來時,看見……看見李嬤嬤站在二門那邊的廊下,正跟一個小廝說話,那樣子……好像在吩咐什麼。奴婢路過時,她看了奴婢一眼,那眼神……冷颼颼的。”
李嬤嬤……是在監視翠兒的舉動,還是巧合?
林晚晚的心懸了起來。她不知道那塊探路石,會激起怎樣的漣漪。
是引來救生索,還是……觸發更早的殺機?
下午,意料之中的訪客來了。
不是蕭景珩,也不是李嬤嬤。
是謝雲舟。
他依然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月白袍子纖塵不染,手裏提著一個精致的竹編食盒。身後跟著的,卻是兩個麵生的、腰間佩刀的王府侍衛。
“林姑娘,”他站在院門外,隔著門縫,笑容溫和如舊,“聽聞姑娘腳傷,特來探望。帶了些南楚的傷藥和點心,望姑娘莫要嫌棄。”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院內院外的人都聽清。
林晚晚坐在屋裏,沒動。翠兒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謝雲舟怎麼會來?他怎麼通過層層看守的?還帶著王府侍衛?是蕭景珩允許的?還是……
“謝公子厚意,妾身心領。”林晚晚揚聲回道,聲音平靜,“隻是妾身傷病在身,不便見客,還請公子見諒。”
“姑娘客氣了。”謝雲舟似乎毫不意外她的拒絕,將食盒遞給旁邊的侍衛,“既如此,東西留下,在下便不打擾姑娘休養了。”他頓了頓,聲音裏帶上一點恰到好處的關切,“近日天氣轉涼,姑娘務必保重身體。有些事……急不得,也躲不得。或許,換個角度看,柳暗花明也未可知。”
話中有話。
他說完,微微頷首,轉身離去。那兩個侍衛將食盒放在門邊,也跟了上去。
院門重新落鎖。
翠兒出去把食盒拿進來。裏麵果然是幾瓶貼著南楚標簽的藥膏,和一些精致的點心。
林晚晚看著那些東西,心裏卻陣陣發寒。謝雲舟在暗示什麼?“換個角度看”?是指投靠他?還是指……與蕭景珩合作?
他怎麼知道她正在麵臨選擇?是猜的,還是……那個窗外的神秘人,與他有關?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傍晚,李嬤嬤又“順路”來了。這次,她沒多問傷情,隻說了句:“王爺晚膳後,會過來一趟。姑娘準備一下。”
蕭景珩要來了!
林晚晚的心猛地提了起來。是因為翠兒傳的話?還是因為謝雲舟的來訪?或者,兩者皆有?
準備一下……準備什麼?
她看著床底暗格的方向。是時候,做出最後的抉擇了。
夜幕,再次降臨。
這一次,等待她的,將是一場決定命運的麵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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