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場海

章節字數:7222  更新時間:25-12-13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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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餘歡相信,隻要努力,什麼都可以改變。

    後來長大了,漸漸明白一些事情的複雜性,包括逆天改命這個無比中二的說法。那時的我們有著心比天高,成天在一起談論理想和遠方,夢想和追求。多麼單純又多麼傻瓜,卻不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麼一些事情是遙不可及的。

    直到後來,看到某些天賦型選手,希望熄滅一大半。

    再到後來,發現不僅是天賦型選手,比如說錢,也是可以解決很多問題的,至少百分之九十。剩下百分之九,完全源於錢不夠多。剩下百分之一,則是因為沒有能力。

    這時候再看,那時候的熱血中二夢想呢?

    哈哈,早已忘到腦後了。

    這樣的人,生活並不是第一次見,也不是第一次毒打,早就已見慣不怪了。

    但總有人會在黑暗中逆光前行,就像總有飛蛾撲火向死而生。

    總會有人去理解你,跨越萬水千山,總有漫山遍野鮮花為你盛放,總有一場風永遠值得悸動。

    在十三歲那年,那個長夏,改變了她們彼此的一生······

    五月初的一天。

    一個普通的上學日,隻是餘歡至今還記得,那一天陽光穿過樹梢,被釀成了淡金蜂蜜色的不規則碎片,一片一片,小小的,卻像是幾個殘缺的梨渦,讓人有想收藏的衝動。風聲循著來時路,踏上通往學校的那條必經小道,草木年年有新的生長,有老的死亡。它經過時,已不是從前那批,憑著記憶,它在赴一場三年前的盛會。陽光很好,是她喜歡的酒釀圓子的米金色,天空是透明的克萊因藍,白雲在上麵浮動白的有種破碎感,就像雪頂咖啡上擠出一大坨的奶油。蒼穹之下,是奔跑的少年。白雲和風會心一笑,彼此看破不說破。

    今年的夏天仿佛到了叛逆期,一切都古怪到扭曲。連著幾天氣溫突破36·5攝氏度,天氣預報已經下達高溫黃色預警。校園裏平時遍地亂躺的野貓,最近一隻都見不到。蟬鳴之前的道貌岸然全部掃地,聲嘶力竭的叫得如壞掉的電風扇一般嘶啞可怖。校園裏的花草一夜之間歪七扭八躺了滿地,其中包括校長花大價錢請人從國外搞回來像蘭花一樣柔弱的幾棵小草。教室裏所有空調加大馬力開到23度,一夜之間全部罷工,於是上課時全班學生各種姿勢癱在椅子上,老師忍著中暑的危險穿著正裝一本正經講課。搞笑的是這時如果在校園裏走一圈,會發現全校都是這樣。

    教室裏沒有人,這節是體育課。體育老師不顧女生們各種哀嚎,大手一揮宣布接力跑三千米。此話一出如喪考批,要臉的各種罵天罵地,不要臉的直挺挺躺下。

    哨聲吹響後,隊伍稀稀拉拉歪歪扭扭向前爬行,一下拉出三分之一個操場的差距。幾個女生看老師沒注意索性走到一旁樹陰下開始沒完沒了八卦,聊的無非是那些零碎的小事。大家三五成群抱團,隻有餘歡獨自一人。

    兩個女生從餘歡斜前方直刺刺走過,目不斜視。

    “真是,又跑接力跑,美式前刺最近越來越**了。”

    “聽說他和他第六任女朋友分手了,失戀了想不開,正常。”

    “真假的?誰告訴你的?”

    “他女朋友不就十一班班主任?這不是個人都知道啊。”

    “神經病······”

    她們嬉笑著從餘歡身邊走過,完全不把她當回事。餘歡其實很享受這種獨自跑步的時光,隻要不停歇,一直往前跑下去就好,腿部肌肉繃的緊緊的,身體前傾,耳朵裏灌滿了風。並不會因為獨自一人而感到尷尬。

    餘歡咬緊牙關,繞開她們,準備開始衝刺。挽起的校服外套下兩節纖細小臂白嫩如藕節,因為長時間在太陽底下暴曬以及汗水刺激,已經開始脹痛發紅。汗水洇濕了裏麵的衣服,已經開始向外套上擴散。這麼熱的天,媽媽勸她把外套脫了,她不肯。餘歡是o型血,夏天招蚊子,用了無數種花露水,然後是精油,再後來是防蚊手環和防蚊貼,都無濟於事。加上餘歡體弱,夏天在太陽底下暴曬超過五分鍾便會中暑倒地。之前軍訓時站軍姿,光天化日之下屹然倒地,倒下時還保持著站立時的姿勢。全員哄堂大笑,調皮的同學因此贈其一外號美名其曰香菇,意為香菇隻要在火鍋裏涮五分鍾,且和餘歡一樣頭重腳輕。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餘歡跑起來時帶起一陣風,略略蹭到兩名女生衣角。她們低頭,抬頭時臉色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其中一個拉了另一個一把,低聲說“你被她碰了”。另一個一臉嫌惡看了餘歡一眼,腰一扭轉向她的朋友說“是啊怎麼辦好可怕”。同伴扯了她一下“腦子進水了嗎快跳三下”。另一個真的趕緊原地跳三下,雙腳跺地時的聲音特別響仿佛在故意跺給誰聽,然後兩人走遠,依稀還能從她們嘴裏聽到“老鼠”“**”之類的詞。

    餘歡充耳不聞,從她們身邊跑過時既沒有停頓,也沒有想著要丟幾顆石子作為報複,隻是一個人沉默著。

    她早就習慣了這些人對她層出不盡的欺淩與捉弄,她們的欺淩每一次都精準的避開了學校規定的上限,即使告訴老師最後也是不了了之。最可悲的,是老師平時總是教誨她將心思放在學習上,衝刺年級前十,而忽略了來自其他方麵的潛在威脅。仿佛在成年人的世界設定裏,優等生的世界隻有學習,他們從一出生開始,就按程序生長,而錯過了本應該享受的人生。縱觀來看,他們的故事一個個都驚人的相似,背後埋葬了無數無聲的呐喊。

    她們對她的欺淩有計劃有組織,一切都如她們預想的發展,其他人成為被動者,局外人為了保全自身,隻能選擇加入或旁觀。這個世界不是小說,哪來那麼多聖母心的人?

    她們抱團孤立她。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議論她。私底下,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被清晰的無限放大。最可怕的——她們如同陰溝裏的老鼠,監視她的生活,打印成照片在校外撒播,最後被高年級的好心學長學姐全部回收。

    至於她們對她的欺負,卻不是毫無原因的。

    一般來說,像餘歡這種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是不會成為他們的捕獵對象的,不僅不會,甚至還得敬重有加。

    可是餘歡忽略了一點。

    個性。

    生活在世界上,最可怕的要麼是沒有個性,要麼是太有個性,像餘歡這種個性十足的人極容易成為焦點,或是,怪物。

    我生活在一個周圍全是怪物的世界裏,他們生活在有我這個怪物的世界裏。我們彼此都活成了圍城,他們的圍城對外築起,為的就是防我這樣的異類。我的圍城由內而外圍起,將我圍在中央。他們困住了外麵的世界,我困住了我自己。

    正因如此,他們對餘歡群起而攻,仿佛一群野蠻的孩子發現了一隻剛破殼而出的稚鳥,呼朋引伴,將小鳥殘忍的一次又一次玩弄於股掌之間,最終折磨而死。

    可悲的是,老師們不滿於餘歡的個性,所以任由他們以比想象更殘忍的方法欺淩她,於是有了今天。

    如今她必須更加小心更加壓抑地活著,偶爾難免個性流露,便會遭來世界啃噬。雖然如此,可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一次又一次的特立獨行,換來一次比一次深刻的報複,難免如此,可她繼續不漏聲色地張揚個性。沉默和囂張,都是反擊方式,她選擇的是前者。

    我孤獨的活著,我自由的活著。雖然我遍體鱗傷,雖然我遭受白眼,雖然我飽嚐風霜。可我依舊自由,依舊不羈。我是屬於我自己的,我為我而感到驕傲,我為我的個性感到萬歲。

    “嘀——嘀!”

    哨聲響起,餘歡停下腳步,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她用袖子胡亂抹了抹臉,撩開汗濕的劉海,向集合的隊伍走去。幾名女生從她背後經過,說出來的話一字不漏灌進餘歡耳朵裏。

    “死**,跑那麼快有什麼用,純心是想討好老師吧。”

    “就是啊,也不知道裝給誰看。”

    “還用問嗎肯定是裝給徐澈看的啊。”

    “還沒說呢,你怎麼知道是徐澈?”

    “她和徐澈,誰不知道啊~”

    餘歡咬緊牙關,想要裝作完全沒聽到顯然不可能,她在心裏不斷安撫吼人的衝動,裝作不知道加快腳步離開,背後傳來她們勝利般的笑聲。

    餘歡之所以這麼生氣不是沒有原因的,她可以不在意別人欺淩她,卻不能放任別人用這事來永無底線來開玩笑。

    她們口中的徐澈,是班裏的學習委員。雖十分優秀,但因為體型肥胖,性格內斂溫柔,心思十分細膩,因而受班裏某些同學的嘲笑,給他起“死胖子”“死肥豬”“巨人觀”之類的外號。剛開始注意到餘歡是因為兩個人的分數不相上下,餘歡理科偏弱,但文科十分驚人。兩人一直處於班級前十的水平,時間一長開始他觀察起對方。

    直到後來一天放學後徐澈在洗手間一旁的雜物間聽見動靜,想辦法將門打開,發現在角落裏縮成一團的餘歡。那時的她已經失去了對活著的渴望,那些女生扯散她的頭發,將墨水潑在她身上。盡管餘歡奮力抵抗,她們還是將她的一頭長發剪得參差不齊。那一刻他猶如五雷轟頂,簡直不可相信。餘歡沒有哭,也沒有喊叫,很平靜的用微弱的聲音對他說希望他就當沒見過自己。他將自己的外套脫給餘歡,然後從包裏翻出換洗衣服給她。那天後來他們都走了,發生的事誰也沒說。但後來,他開始越來越多以同學之名,做一切他能想到的保護餘歡的事情。

    ——課間在她的座位附近走動。

    ——幫她去小賣部買水。

    ——將自己所看到的欺負她的同學匿名舉報。

    ——放學護送她走到紅綠燈口。

    餘歡明白他是出於好心,可是她清楚看到這一切的女生們會變本加厲作出何種舉動,於是她不斷的婉言謝絕或是客氣拒絕,可是她的擔心被誤解成了害怕與矜持。於是徐澈開始更加的寸步不離。

    果然,後麵謠言開始散播,無論他們做什麼也無濟於事。餘歡很愧疚,因為畢竟是她把人家扯進來的。徐澈更愧疚,因為他反而使她墜入了更深一層深淵。

    還不等體育老師“可以休息了”的聲音響起,一小部分人已經蠢蠢欲動。

    餘歡沒有隨著人群離開,那些人多半都是回了教室或者去了小賣部。倒不是她不敢違反體育課上的規定,而是她很喜歡今天的陽光,忍不住多待一會兒。

    她眯縫著眼走上台階,小聲哼著《Theshadowofthesun》,她很少唱歌,因為她實在是有那麼一點五音不全,自己聽了忍不住會臉紅。但是現在,她把這些都拋開了,心裏猶如沾上了蜜糖,甜津津的化開。

    另外一邊,學校門口。

    “實在麻煩老師關照了。”

    “不客氣不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媽媽和班主任客氣的相互推脫著,見深在一旁聽了隻覺得虛偽。她斜挎著書包,漫不經心靠在門框上,淺色的眼睛清澈見底,卻帶著一種過早看透世俗的厭惡與漠然。臉上沒有一個十三四歲孩子的神氣,而是一種說不清的輕蔑混合著唯我獨尊。

    媽媽拍了她的頭一巴掌。

    “真是的,快說謝謝老師。”

    見深反手將那隻手抓住,死死攥著,然後不露痕跡地從腦袋旁移開。

    “該做的事,我自然會做,目前還輪不到別人來提醒我,誰都一樣,謝謝。”

    媽媽並沒有管她,而是不住和老師道歉。

    “對不起啊老師,見深她······”

    “我很正常。”

    見深冷靜地將話分別堵回了兩個大人的喉嚨。她抬起臉,表情似笑非笑。

    “那麼,再見了。”

    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見深轉身走進校門。

    “喂!幾班的!怎麼現在才來!”保安大爺探出半個身子在見深後麵喊。

    見深回頭狠狠剜了一眼。

    “閉嘴。”

    此時見深一個人在校園裏漫無邊際的遊蕩,背著書包身著黑紅白三色相間校服的她顯得格格不入。

    一些學生注意到了她,在她背後毫不掩飾的議論。

    “哇!她是新轉來的嗎!”

    “看校服是北京來的,京城實驗附中的校服啊!起碼成績要在全市前五百啊!而且家裏還得在二環路以內,北京戶口。”

    “你看到她的臉了嗎!好像爽文大女主走進現實了啊啊啊!”

    見深聽著這些話隻覺得惡心,她回過頭麵無表情盯著那些人看了三秒鍾。

    人群一下子炸開了更激烈的討論。

    “天,她長得太好看了吧!”

    “長得好看,成績又好,家裏有錢,這種屬於上帝追著喂飯吧!”

    “她這種高冷厭世臉也太美了吧!”

    “我單方麵宣布,以後她就是我女神了!”

    大家盡管好奇,激動,又頭昏眼花,但她身上那種冷淡的氣質卻讓所有人望而生畏,討論了半天,竟沒有一人敢上前。眾人就這樣不知所措看著她頭也不回走遠,最後無疾而終。

    餘歡不屬於剛才人群中的一員,此時她在學校後花園轉悠,牆外的芒果熟了,她看著芒果想入非非。餘歡對芒果過敏,八歲那年偷吃了半個,去醫院掛了三瓶水。但此時的她十分渴望再嚐一次。

    另一邊見深闖進後花園,此時她還沒有注意到餘歡,她的一門心思都放在了對付書包上麵。從早上開始見深就一直和它過不去,書包是上個月買的,德國進口,但她對牌子貨都十分反感,認為隻要自己用的舒服,就是最好的。之前從一年級開始用的小紅書包,上周硬是被丟掉了。為著這個她怎麼看新書包怎麼別扭,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折騰了半天脾氣上來了。有骨氣的大小姐硬是將書全部裝進帆布袋中,然後毫不猶豫拎著空書包走到比自己還高的垃圾集裝箱前,毫不猶豫甩進去。

    書包和垃圾碰撞的聲音巨響,響到餘歡一回頭看見見深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初見時,她倚著光,凜冽銳視世間萬物,卻沒注意到,在自己已經開出了驚鴻整個世間的春天。

    在光下身型鋒利猶如剪影,高馬尾幹淨利落,不戴眼鏡的眼睛清澈見底,但周身散發的冰冷氣息隔絕了一切世間煙火,無人敢近身。

    餘歡弱弱的站在原地,張口不知說什麼是好。她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吸引。這是一個不好對付的主,甚至可以說是毫無人性。但她知道,她和那些欺淩她的人都不一樣。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她太美了,美的毫不掩飾,也不加修飾,是那種毫無邊界的凜立和張揚,但又近乎率真。她不會發光,但足以使太陽暗淡失色。

    她撩了一下垂到肋骨的長發,又抬手扶了下眼鏡框,再抬頭繼續正視她。她們不是一路人。餘歡低頭看看自己,十三歲,身高一米六零,寬大的校服外套裹著瘦的可憐的身體,眼鏡擋住了半張臉。而她身高大約一米六六,不戴眼鏡,身上是黑紅白三色的短袖校服和配套的運動短褲,校服外套紮在勁瘦挺拔的腰間,臉上,脖子上,手腕上幹幹淨淨,不戴任何佩飾。

    她繼續看著她。反正,到最後她也不會注意到她,再次相遇的話,也不會記得今天這麼一回事。她看著她,心裏這麼想著。

    見深已經麵無表情站了很久,這時終於抬起頭看著她。

    一抬頭,對上餘歡的眼神。

    餘歡猝不及防,撞進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

    仿佛撞進了夏天蒂芙尼藍的池塘,有很多氣泡,脆弱的易碎的,慢慢從她眼底升起將她包圍,她看見了一瞬間的好奇和迷惑,都在她眼間一閃而過,然後轉瞬即逝。

    當然,隻是一瞬間的事。

    因為下一秒——

    不帶任何感**彩的發出一個字。

    “哦。”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走遠,背影很快消失在牆角。

    事情發生太突然,餘歡太驚愕,很快就忘了,甚至沒回過神來品味其中的感**彩。

    後來下課鈴聲響起,她知道很快就會有學生衝進這裏,將這裏變得一片歡騰,這裏不再是一個適合思考和轉悠的地方。她去小賣部買了一瓶奶,一個人在校園裏轉悠直到預備鈴響起。

    預備鈴響了,她吸幹最後一滴牛奶,將空紙盒扔進垃圾桶,轉身向教室走去。

    餘歡走進教室時,裏麵基本沒有幾個人,大多數還在外麵不緊不慢往回走,男生們像被502膠水粘在了球場上一樣,有時上課鈴過後從緊貼廣場那一側的窗戶能看到一群男生朝著教室的時候方向飛奔。女生們下課幾個幾個抱團,坐在天井裏的小花園裏聊天,要麼手拉手去洗手間、小賣部,等等等等。

    教室裏坐著十幾個女生和一兩個男生,其中幾個看來人是餘歡,毫不掩飾的流漏出鄙夷與嫌棄的表情,紛紛側身,生怕自己被玷汙。然後轉身,繼續各說各話。沒有人表示出驚訝,也沒人上前阻止,仿佛這是班裏一件再自然尋常不過的事情。

    餘歡不想理她們,抬腳往過道裏走,腳抬出去的瞬間就收了回來,過道裏橫七豎八躺著書包,再看另一邊,也是一樣。

    明顯是人有意而為。

    餘歡不動聲色蹲下,剛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身後女生們人臉一副“看你怎麼辦”幸災樂禍同款表情。很顯然,移了會有怎麼樣的後果,不論是她們還是餘歡自己都很清楚。

    餘歡站開,隻能心裏暗自祈禱老師快點來。

    “老師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刹那間,剛剛還聚眾吃瓜的女生群一下子散開來,收鏡子的收鏡子,放零食的放零食,搬椅子的搬椅子,撿書包的撿書包。

    餘歡看到,剛剛還是得意忘形的她們臉上齊齊換了另一種表情,一種凶手裝無辜的表情,圍觀者最容易受盞惑的表情,專門用來開脫的表情,清純動人楚楚可愛的表情。

    她沿著過道往裏走,中途被絆了一跤。

    “要你有什麼用,真是的,怎麼不去死啊。”

    她沒有回頭——反正,不是她就是她,是她她也會說是她,畢竟,知不知道,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

    餘歡來到最後一排坐下,這裏隻有她一個位置。那裏本來有一個女孩子和她同桌,那個女孩會教她數學題,和她用同一副耳機聽歌,還會帶巧克力給她吃。甚至不介意因為她,自己也成了遭人白眼的角色。女孩子初一下學期走了,突發先天性心髒病。後來那個位置就餘歡一個人坐著,她的前桌不斷把桌椅往後移,餘歡一點一點後退,退到了最後一排,挨著門坐。

    餘歡拉開椅子坐下,手伸到桌肚裏拿筆,發現三支筆全部不見了。

    就當她們給自己上香。她在心裏忍著怒氣安撫自己。

    前桌翹著凳子,椅子和地板摩擦的聲音格外刺耳。

    班主任走進教室,循著晨光,餘歡迷蒙的抬起頭,發現除了班主任,地板上多了一個細長的影子。

    粉筆在黑板上摩擦,聲音和前桌的凳子發出的一模一樣。

    “這是咱們班的新同學啊,見深,來自北京,之前呢是京城實驗附中一班的學生,年級前十。其他方麵也是十分的優秀,這個大家平時多互相學習學習,多溝通交流。”

    餘歡看著見深,她斜靠著黑板,一臉無所事事,俯視著全班。

    正在她心思遊離之際,見深開口了,很平靜的聲音。

    越是平靜越是危機四伏,越是波瀾不驚越是驚豔四座。她的聲音,帶著笑意,卻拖著所有人葬身海底,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眼就是她的笑臉。

    “沒什麼好介紹的,我叫見深,很罕見的姓氏和名字。現在記不住正常,見深,期中期末考年級第一的見,天天在辦公室喝茶的深。

    “不用想著和我搞好關係,我最瞧不起沒有實力隻有一張嘴的人。”

    此話一出,地中海班主任臉綠成了蒲公英,底下同學竊竊私語。

    見深看到,百分之七十的同學臉上掛著虛偽的笑意,百分之二十的同學臉上堆起了不屑,百分之五的同學臉上看不出表情,剩下百分之五的學霸若有所思。

    地中海班主任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什麼,張著滿臉笑容,看上去什麼都沒發生。

    又是一陣竊竊私語。幾乎全班震驚。地中海在年級出了名的嚴厲,能在他麵前第二個這樣說話的人,恐怕還沒出生。

    “班裏有沒有空位了。”班主任丟下粉筆瞅一眼:“欸餘歡你旁邊不是還空著麼?見深你就坐那裏吧,班長去保管室領套桌椅去。”

    全班同學看著見深走向最後一排,走向餘歡。他們驚訝地停了幾秒,然後竊竊私語起來,聲音大的他們自己聽得清清楚楚。

    餘歡看著見深向她走來,夢境一般美好。

    班長給見深拿來桌椅,見深遲疑幾秒,低聲說聲謝謝,然後拉開椅子坐下。

    原來她會說謝謝啊。餘歡唇角泛起一抹笑,眼角餘光看著她坐在自己身邊。

    二零二五年的夏天,這是她們第一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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