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湮紫禁  緣起 之 傅恒

章節字數:13093  更新時間:08-05-03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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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春寒料峭,凍殺年少。想來李嬤嬤整日嘮叨在嘴邊的話也並非全無道理!這不,隻因出門時未聽她的話多套一件外褂,現在的我就凍得夠嗆!在寒風中僵立了近半個時辰,我不禁怨天尤人起來:“如果弘曆肯幫我把東西帶給菡玥,此時此刻~我就不用站在這寒風中苦等了!”

    雍正元年,我因自幼天資聰穎又是滿門子弟之中最勤奮刻苦的那一個,所以有幸被薦入上書房陪伴阿哥們讀書,我和弘曆就是在那時相識的。剛開始不管是文韜還是武略,我自認為各門功課都不遜色於他,可他的成績總是第一,無論我怎麼努力卻隻得到第二,對此我心裏很不服氣,總覺得師傅們是礙於他皇子的身份才偏袒他。慢慢的我才發現他是真的文武全才,他那種與生俱來的天賦是我一輩子都望塵莫及的!我很少佩服什麼人,可對他卻心甘情願的做這一輩子的第二!四年來我們兩個幾乎日日相伴、同進同出,在其他人眼裏我就像是他的影子一樣!人前我喊他一聲“四阿哥”,可是私下我們從來都是直呼其名的,彼此間的情誼早已甚過親兄弟!

    “明明說好酉時一刻在浮碧亭見,菡玥怎麼還不來?”菡玥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許是受了我的影響,那丫頭自小就欽慕弘曆的才學,隻可惜一直以來都沒有機會讓他們相見!

    每年七夕,京城的閨秀們都要進宮比巧,菡玥總是最心靈手巧的,因此皇後就有意留她在身邊做供奉,可那傻丫頭居然以自己年紀尚小為由婉言謝絕了!好在皇後為人和善大度,非但不氣她不識大體,還留她在宮中住了幾日,也正是這難得的機緣才讓她有幸結識了弘曆。之後弘曆每次離宮辦差,都會借機來府上小坐一會,明著說是來找我,其實就是為了來找妹妹。他們能成為無所不談的知己,也是我這個哥哥所樂於見到的!記得額娘臨終之前曾囑咐我要好好照顧妹妹,菡玥若能和弘曆走到一起,那將會是最好的歸宿!可是自從菡玥進了宮,弘曆反而處處避著她。我實在是不明白,若論人的品貌和內涵,數遍京城的名門淑媛,恐是再也找不到比菡玥更好的了,弘曆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以前我總是很了解他的想法,彼此間的默契就像是孿生兄弟一樣,可現在...我越來越不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了!

    其實我和弘曆在很多方麵都很相似,不過在情感上我卻不似他那麼多情,細數他欽慕過的女子,至少有二十個以上!記得十四歲那年,弘曆曾喜歡上皇後身邊的一個小宮女,每天下學之後他總拖著我一起去永壽宮請安,那時還不懂得情為何物的我心裏很是好奇——想看看那個讓弘曆一見傾心的女子究竟有多好看!現在想來,我卻連那小宮女的樣貌都回憶不出來,隻記得弘曆說她笑的時候臉上會有兩個淺淺的梨窩,那笑容很甜,很甜...可這段懵懂少年的青澀之戀才維持了幾日就不了了之了,後來弘曆又喜歡上了一個毽子踢得很好的小宮女,他還說她的虎牙很可愛...好在弘曆心裏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隻是把對方當作傾訴的對象,彼此間的交往始終發乎情而止於禮。依他而言,他對她們每一個都是出自真心,她們各有令人心動的地方,隻是這份“心動”維持的時間並不長久!直到遇見菡玥,他算是暫時定了性,他的那顆“真心”也不再飄忽不定了!可是自從去年奉旨到江浙辦差,回來以後弘曆的性情就變了許多!近來他變得沉迷於江南的風物,從詩詞歌賦到古玩字畫...甚至於不惜重金拉著我去坊間觀看江南四大花魁的笙歌曼舞!我實在很氣他這種遊戲人生的態度,可他是我最要好的兄弟,我又不能多說什麼!我想弘曆隻是暫時陷入了迷惘才會對菡玥有所冷落,漸漸的他就會發現菡玥才是最懂他的那個人,他和菡玥是可以一輩子的!

    思紂間未注意到有人走近。“富察少爺!”回過神來,隻見秀女海棠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站在亭廊前笑望著我。“怎麼是你?”

    “晚膳後熹主子突然覺得身子有些不適,菡玥姐姐正陪在主子身邊呢!她怕你擔心,所以讓我來給你帶個口信!”

    我朝她感激的拱手示意,“有勞海棠姑娘特地跑這一趟了!熹妃娘娘那沒什麼大礙吧?”

    “四阿哥聽說主子身子不適就立刻趕來長春宮探望了!主子她喝下四阿哥親自相喂的湯藥,病自然就好了一大半,沒準現在都能下床走動了!”

    “是嗎?”弘曆他現在人在長春宮,那菡玥和他...“還得勞煩海棠姑娘幫我把這包袱帶給菡玥了!”我見她狐疑著並不敢收下,於是坦言道:“這裏麵都是刺繡的花樣和絲線,海棠姑娘若不放心大可打開包袱來查看!”

    “富察少爺,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急著解釋,“棠兒隻是擔心這包袱裏麵是不是放著什麼貴重的物件才...既然富察少爺這麼相信棠兒,棠兒自然會幫你帶到。”她接過包袱,顫顫道:“富察少爺還有什麼話是需要棠兒幫忙轉告給菡玥姐姐的嗎?”

    “我...”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裏隻覺得慚愧。人家是一片好意才肯幫菡玥來傳話的,可自己...“實在抱歉,我剛才說話的語氣不該那麼強硬,嚇到你了吧!”

    她忽然羞赧的低下頭去,“沒有啊!”

    “時辰也不早了,再晚宮門就該落鎖了!海棠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

    “剛才急著趕來報信我都沒有帶燈籠,現在天全黑了...聽說禦花園到了晚上時常會有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出現,我...”她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頓了頓繼續道:“棠兒能拜托富察少爺陪我走一段路嗎?隻要到了能看見燈火的地方就可以了...”

    “我...”

    “如果覺得勉強,還是算了吧!我自己摸黑也能走回去的。”

    我見她失望的轉過身。“那好吧!”人家姑娘都這麼拜托了,我總不能無動於衷吧!

    一路上海棠絮絮說著她和菡玥在長春宮裏的事情,我隻是有一句沒一句的附和著。

    “菡玥姐姐如今跟宮裏的繡娘在學蘇繡呢,我看她前幾日特地從繡娘那描了新式的花樣,估計是想繡了送給四阿哥吧!”見我不可思議的看向她,她又笑著解釋道:“四阿哥和菡玥姐姐的關係整個長春宮裏的人都已心知肚明,如今隻等著皇上賜婚了!所謂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就是在說四阿哥和菡玥姐姐呢!”她突然停了下來,表情無辜的望著我,“富察少爺,你會不會覺得棠兒很多事?”

    “怎麼會!”前麵不遠處依稀可看見光亮了,“我還趕著去述職。”這個借口似乎編得不太高明,哪有人這個時候去述職的!一時間也管不了這麼多了,“順著這個方向一直走就到內廷西路了,那我就送到這了,告辭!”其實我並不是討厭海棠,隻是單獨和她在一起時我會覺得很不自在,看來我還是不太懂得和女孩子相處!

    這些年來我的身邊從不缺少溫柔可人的女子,可是我卻未曾對誰動心過,為此弘曆他們還總笑話我是不解風情的木頭人,隻有我自己心裏清楚這並不是不解風情!或許是因為我有一個好到無可挑剔的妹妹,所以在與對方相處時我難免拿她們與菡玥做比較,因而遲遲沒能找到這中意之人。不過緣份這種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即使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守候那個人的出現,我也會不悔的等下去!

    相信終有一天我會遇見那個令自己一見傾心、魂牽夢縈的人。至於還要等多久?一年、一月、一天,或許就在下一刻也未可知!

    ***

    這一上午過得特別的慢,盡管我很用心的聽著課,可始終無法集中精神!昨晚的片斷總是不時地閃現在腦海裏,我這是怎麼了?

    “在想什麼呢?你今日真的好奇怪,總是莫名其妙的發笑。究竟發生了什麼好事?說出來讓我們幾個也樂嗬一下!”

    “我都說了不下十遍了~真的沒什麼!”此刻我才發覺這弘曆的煩人程度比起李嬤嬤來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允禧你信嗎?”弘曆滿臉不屑的朝兩人使了個眼色,“弘晈你信嗎?”

    “弘曆,你就別再鬧傅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他若不想告訴我們,你就算對他施以‘十大酷刑’逼供,他也未必會開這個口!”沒想到最了解我的人居然是允禧!我心中剛打算奉他為第二知己,隻聽他話鋒突然一轉,“除非你軟硬兼施,把傅菡玥搬出來,我保準他乖乖就範!”

    經允禧這麼一說,弘曆立時安分下來不再鬧我了!菡玥雖是我的軟肋,可弘曆絕不會利用自己和菡玥的感情來要求我什麼。他了解我,一如我了解他!

    “今日你一反常態,課上總是心不在焉,還時不時地對著自己受傷的手發呆...”抬頭隻見對麵的弘晈朝我促狹的一笑,“能說說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嗎?我記得你昨日不用當差,應該很早就回府了。莫非是歸去途中路見不平,英雄救美時受的傷?”

    俗話說:量小非君子,無毒(度)不丈夫!這弘晈準是記著上次的“仇”所以才這麼挖苦我。

    [傅恒的回憶...

    記得那日課後我和弘曆去永壽宮請安,陪皇後閑聊時弘曆說起了近日‘賽詩大會’上的趣事。

    “...聽朱師傅說,來京參加科舉的文人在琉璃廠的悅雅堂設了個賽詩大會。一時好奇,我們幾個就微服參加了詩會。沒成想四人臨場現編的詩詞居然都入了圍...這次的詩會是京城一位錢姓富商籌辦的,聽聞那位錢老爺是想借機為獨生女兒擇位佳婿,因此詩賦入圍的文人都應邀出席了錢府的酒宴,我們四個幾番推托不過,最後隻能硬著頭皮去赴宴...”

    我在一旁滿目驚訝的看著弘曆,心裏暗自好笑道:明明是你好奇,想要一睹那錢家小姐的芳容,才遊說了我們三個陪你去赴宴的。現在怎麼成了為情勢所迫了?

    “我們到時其他人都已落座,隻剩下主桌的幾個空位。匆忙入席後,弘晈見麵前放著一隻烤乳豬,於是大為掃興的歎道:‘真是的,我居然坐在乳豬的前麵!’他話一出口才發現桌對麵坐著位怒目圓睜的胖婦人,於是急著解釋:‘我剛可不是在說您!’在座的人聽了想笑又不敢笑,一個個都憋得滿臉通紅,見此情形那位胖胖的錢夫人更是氣得臉都發綠了!”聽到這,皇後和身旁陪侍的秀女都忍不住用帕子掩麵而笑。

    “...酒旬過半,那錢老爺上台公布了賽詩會上優勝者的名字,‘請問,在座哪一位是鏡軒?’出乎意料弘晈居然博得了頭籌。錢老爺當眾念起優勝者的詩句時我們才發現那首詩應是傅恒作的,估計是那記錄的書童把我們幾個的字號給弄混了!

    弘晈想要澄清,‘其實我...’可是那錢老爺不停誇讚道:‘公子好才華!真真是貌賽潘安,才比李白啊...’都不給他開口解釋的機會。

    後來那錢老爺說得詞窮了,終於換了個話題。‘今日正好是小女的生辰,諸位可能都已聽說,錢某人幫忙籌辦這次詩會的目的是為給小女招個東床快婿!’話說到這,堂內頓時鴉雀無聲。在座的人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等待著錢家小姐的出現,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伊人露麵。‘錢某原想將小女嫁給賽詩大會的優勝者,不知公子婚否?’

    這時坐在我們一桌的錢夫人忽然起身走向了台前,她一開口就是,‘爹,女兒不是說過要拋繡球來決定自己的姻緣嘛!’說完指著弘晈嚷道:‘女兒才看不上這酸秀才呢!’一時間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由錢夫人變作的錢小姐給嚇了一跳!

    皇額娘您是沒看見,當時站在台上的弘晈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莫名其妙的當了‘詩魁’,現今又差點成了人家的倒插門女婿,真是...真是...”話到後來,連他自己都笑得說不下去了!

    “弘曆!”我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弘曆,不知何時弘晈已站在了堂外,可弘曆卻渾然不覺,繼續笑說下去...

    事後我們才知道,弘晈苦苦尋覓的“菊花仙子”就是陪侍在皇後身邊的那個秀女。弘曆當著他戀慕的人說這些,豈不是抹黑了他在心上人眼中的倜儻形象!

    “要不是他們弄錯了你和傅恒的詩也不會...”弘曆一句話就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弘晈聽信他挑撥,認定了導致這場鬧劇的罪魁禍首是我,於是一直懷“恨”在心,想要伺機“報複”。

    回想起來明明是他弘曆捅的簍子,可責任卻要我來背,我冤枉啊~~~]

    “弘晈你這話倒提醒我了!”弘曆一個箭步來到我跟前,勾著我的肩膀耳語道:“昨晚那個叫做海棠的秀女不是代菡玥去給你傳話了,難道...你若喜歡人家,我代你去求我額娘,把她指給你如何?”

    我激動得跳起身來,“我和她什麼也沒有,你可別亂點鴛鴦譜!你若喜歡替人做媒,還是想辦法幫弘晈去求皇後吧!”

    允禧不解的看向我們,“好好的怎麼又扯到弘晈身上了呢?”。見我們閉口不談,他故意擺出長輩的架勢追問道:“你們是不是不把我當朋友?那好,我就以小叔叔的身份來問話:弘晈,剛才傅恒為何要那麼說?”

    “傅恒你...”他羞憤的一摜手,“你想知道就直接去問他們好了!”說完背過身去不再看我。看來短期內,弘晈是不願再搭理我了。

    我氣惱的看向弘曆,可他卻是一副與己無關的表情,好似在說:你若肯早點坦白,我也不會一再追問啊~!為了解除彼此的間隙,我要不要把昨晚在摛藻堂的際遇說出來呢?如果我說了,弘曆必定會對她好奇,萬一他跑去找她...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居然害怕讓弘曆看見那個秀女,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四年來我從未對他隱瞞什麼,可是這一次我卻不想告訴他,連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我會有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那夜送走海棠,我就沿原路折返,途中不巧遇到烏蘇嬤嬤一行人,未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心想還是暫避的好!

    [還記得有一夜我和弘曆在澄瑞亭賞月觀星,恰巧海貴人散步經過那,一番寒喧禮數之後,出於客套弘曆就邀她落座品茗。作為皇子和宮廷侍衛實在不該與後妃有接觸過往!但弘曆覺得:隻要彼此行規矩止、光明磊落,就不用擔心那些無中生有的蜚短流長!

    後宮從來沒有不透風的牆!皇上得知此事後就傳我去問話,雖沒有明說但我還是看得出來——皇上對此很不高興!一個是自己所寵愛的妃子,一個是自己最重視的兒子,就算他們確實清白,可說出來又有誰會相信呢?皇上和弘曆即是父子又是君臣,彼此間有所言有所不能言!所以皇上讓我時時在弘曆身邊提點他,無奈~這黑臉總是由我來唱!]

    或許從踏進摛藻堂的那一刻起,冥冥中就已注定我要遇見她!——“人已經走了,你現在可以鬆開我了吧?”她的聲音傳進耳裏那一瞬,我才如夢初醒——我居然摟著一個陌生的女子!意識到男女有別我趕緊推開她,此刻的我恐怕臉已紅得像要滲出血來!還好有夜色的掩護,我不用擔心被她看見自己的窘態。

    “你是誰?這正是我想問的,好不好!”她一下子拔高了嗓門倒把我嚇了一跳,於是乖乖答道:“我是…宮裏的侍衛。”這女子就是那麼不可理喻,適才還是一副柔若無助的模樣,下一刻就露出了凶蠻的“河東獅”麵目!

    “你這人真奇怪,下了職不趕緊回去,跑來禦花園做什麼,而且…侍衛可以隨意進出後宮的嗎?”沒想到她會刨根問底,不想節外生枝我還是表明身份的好!“因為…我不是一般的侍衛,我還是皇子的侍讀。”我好歹也是從五品的四等帶刀侍衛,你剛用那種語氣對我說話,現在開始後怕了吧?

    “我是宮女還是秀女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裏。”原以為自己表明了身份她的態度一定會客氣些,誰知道“丫頭”還是那麼的趾高氣昂!“麻煩你把西梢間的燭台也點上吧!巡夜的人看見這裏燈火通明一定會過來看個究竟的,這樣我們就可以出去了。”怎麼,我是你的仆人嗎?奇怪的是,我居然還照做了!

    “隻是有些發紅,應該沒什麼大礙!回去擦些藥膏就是了。”這一刻我是真的敗給她了!從沒見過她這樣的“丫頭”,她既然是留宮的秀女,必定出自大家,那些名門淑媛不都很愛惜自己的手嗎?“...這點小傷總不見得破相吧!難道我還要你負責...”負責?她一個女子怎麼可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老天保佑,她萬一真賴上我了,怎麼辦?

    不過~我好像有些多慮了!“丫頭”從剛才就沒正眼看過自己,真不知道我是該慶幸還是悲哀,被一個女子無視的感覺真的...很...很窩囊!尤其無視你的那個人還長得很...好看!(不過和菡玥比起來她也隻能算是清秀...其實要比清秀再好一些,勉強稱得上是清雅脫俗!)

    想起“丫頭”適才那頤指氣使、目中無人的態度我就氣不打一處來,腦海裏瞬間閃過惡作劇的念頭,“我聽其他侍衛說,半夜路過這裏會聽見女子的哭聲...”女孩子通常都很怯弱膽小——就像海棠!她之所以點了那麼多蠟燭也是因為怕黑吧?

    “你別說了,我...好怕!”因為害怕她的聲音又變得楚楚可憐了。

    我隻想和她開個玩笑而已,絕無惡意!看著“丫頭”一臉的無辜惶恐,心下突然起了愧疚之意,不禁自責道:‘傅恒啊傅恒,虧你平日裏以謙謙君子自居,此時居然去嚇唬一個不經事的丫頭,你慚不慚愧?’幹笑幾聲,“...我逗你玩呢!這故事都是那些閑著無聊的宮人胡謅的,紫禁城裏哪有什麼鬼怪啊!再說,有我在這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原隻想對她說些寬慰的話,可她仍是半信半疑的樣子,“可是...你說的那個傳聞我也聽說過...”身旁的她神神道道的說起了鬼故事。剛開始我還有些不屑,可後來卻不禁膽寒心驚起來。當我發現她驚慌失色的望向自己身後,口裏結結巴巴的吐出幾個字,“她...她...在你...身後...”那一刻的恐懼是前所未有的!

    “哪裏?”惶惶轉過身去卻什麼也沒看見,頸肩上感覺到一抹涼意,回頭隻見一披頭散發的女子顫聲魅語道:“我好看嗎~~~”我驚叫出聲,舉止狼狽的摔倒在地。待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才看清眼前的女鬼——“是你!”

    對麵的她慢慢掀起擋在額前的長發,那一刻我已忘了去想,隻是脈脈的望著眼前人鉛華褪盡的清麗麵龐。(芙蓉清水,天然妝成!此時我才看清她娟秀細致的五官,不得不承認她長得很好看,和文雅端莊的菡玥相比卻是各有千秋!)

    她忽然俏皮的朝自己扮了個鬼臉,“嚇人好玩麼?”臉上是惡作劇得逞的頑童表情。

    意識到自己居然被她捉弄了,心裏的驚豔瞬時被憤然所填滿。“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子!”我是真的生氣了,不隻氣她捉弄自己,還氣自己的不爭氣,剛才我還對她...人們往往會被事物的外表所蒙蔽,總覺得兔子是怯弱膽小的,殊不知兔子隻是外表溫順,有道是‘狡兔三窟’,兔子善於偽裝,其狡猾程度絕不亞於狐狸。眼前的“丫頭”必定是屬“兔子”的!

    我恐怕真的被她氣糊塗了,明知是‘雞蛋碰石頭’的不自量力,可還是憤然的用手去捶金磚地。掌心突然傳來莫名的疼痛,不像是磕碰撞傷的陣痛,而像是被利刃所傷的刺疼。低頭看向掌心那道深深的口子,誰能料到這金磚地也能‘暗箭傷人’!

    她焦慮的蹲下身,“你怎麼了?...還好口子劃得不深!”說完細心的用帕子幫我包紮起傷口,對此我卻毫不領情。她有些氣惱的埋怨道:“你凶什麼,就算是氣我騙你,你也不用拿自己的手來撒氣吧!要不是見你流了那麼多血,我才...才懶得管你呢!”明明是她惡作劇才害我受傷,卻說得好像是我自作孽活該受傷似的!我憤怒的瞪著她,她理直氣壯的回瞪回來。“我知道我很好心,你不用謝我了!”最後還不忘展顏一笑。

    這次我又被她噎得無語,“丫頭”真的很霸道、刁蠻...卻也很有趣!其實我心裏已不再生她的氣了,回想適才發生的一切,不禁失笑出聲。正所謂一笑泯恩仇,我主動和“丫頭”示好,“一人一次算是扯平了!”見她一臉不解的樣子,心中難免忐忑,難道她不想與我修好?“我不小心燙傷了你,你又害我不小心劃傷。現在我的手也負了傷,說不定會落疤的,那你是不是也要對我負責啊?”話出口時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我怎麼學她說出這樣唐突的話來。更不可理喻的是我還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與她拉鉤,“一人一次扯平了!”我這究竟是怎麼了?若是被弘曆他們看見自己這幼稚的舉動,還不當作笑話成天在耳邊念叨個沒完。

    方才與她化敵為友,此刻她又冷著張臉對我吼道:“你才晦氣呢!”我真不明白她為何動氣!見她心疼的撿起被我拋得遠遠的凶器,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那是她的東西!看著她頭也不回的朝外間走去,我立刻起身追了上去。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可還是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我實在不習慣對一個女子低聲下氣,更何況不知者無罪,我又不是有心的!我說了那麼多,她還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從小到大我何曾受過這樣的冷遇!麵對她無動於衷的冷漠,我語氣強硬道:“要生氣的人也是我才對!”可後來還是口硬心軟起來,“...我說對不起總可以了吧!是我不好,是我活該,活該被你的簪子劃了手!”

    “對不起!”她突然停下腳步,“...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你幫我找到了簪子,我應該謝謝你才是!”

    我靜靜的站在原地看她——驚愕於她的善變,更驚豔於她驀然間的回眸一笑。

    ***

    這些天來隻要一閉上眼,她的樣子就會浮現在眼前——動氣時的忿忿不平,擔憂時的微微皺眉,欣慰時的淺淺含笑,還有惡作劇得逞時的古靈精怪...太多太多的“她”,哪怕是無意間瞥見她扁嘴的小動作都常常出現在夢境裏。

    原以為日子久了,這種異樣的感覺就會慢慢消失,可是莫名的惆悵卻一直縈繞心頭!明明隻見過一次而已,我究竟是怎麼了?難道這就是古人所說的“相思”??我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曆,莫不是真動了心???太多太多的疑問,隻因為她!是與不是,或許再見她一麵心裏就會有答案。

    一遍遍的告誡自己,“傅恒你要冷靜,冷靜!你這樣貿然跑去找她,在見到她之後要說些什麼呢?你不能讓她覺得你是個唐突孟浪的人!”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是自己的腳還是不聽話的向摛藻堂奔去!

    前麵不遠就是浮碧亭了!停在原地重又整理了一遍儀容,確信再無不妥之處,於是放緩了腳步向著她的方向走去。

    難道一切早已緣定?當我走到浮碧亭旁就看見她一個人斜倚著闌幹淺聲低吟,“柳陰直,煙裏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誰識京華倦客?長亭路,年去歲來,應折柔條過千尺。

    閑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照離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風快,半篙波暖,回頭迢遞便數驛,望人在天北。

    淒側,恨堆積!漸別浦縈回,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念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沉思前事,似夢裏,淚暗滴。”

    ‘念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沉思前事,似夢裏,淚暗滴。’是北宋周邦彥的蘭陵王-柳,沒想到她也讀過《清真集》!隻是這首詞抒寫的是傷離別恨之情和身世飄零的喟歎,難道她...不忍打擾到她,於是默默的立在亭廊一側。此時恰巧暖風吹過,迎麵飄來一陣粉雪,隻見她優雅的把手伸向闌幹外,片片花瓣就旋落在她手心。“怎麼那麼好的閑情逸致,一個人坐在這吟詩品茗呢?”待走的近了才發現她眼角噙著滴淚,“你在哭...”

    “哪有,是沙子吹進眼睛裏了。你這人怎麼總是喜歡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人身後,嚇人一跳!”

    “我隻是下了學碰巧路過這,卻沒想到會在這遇見你...”明明是有意而為,卻說成了機緣巧遇。傅恒啊傅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虛偽矯情了?不想被她洞穿自己的心事,狀似隨意的問道:“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想家了?”我知道這麼問很唐突,可還是期盼著她能對自己敞開心扉。

    “都說了是沙吹進眼睛裏了。”明知她是在狡辯,我卻不忍拆穿。她或許不知道,當她扯謊狡辯時就會不自覺的低下頭去。她紅著耳根低聲道:“我還要回去當差呢,告辭!”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見她,才剛說了幾句她就要走,可我心裏的疑問還未解開呢!我拉著她的衣袖,“等一下!”她疑惑的轉回身,“有事嗎?”我隻想和她多待上一會~彼此像朋友那樣說說話,為何她都不明白呢?“我...我正巧要找一本書,一起走吧!”

    踏進摛藻堂以後,彼此間就不再言語。四周很靜,靜得都能聽見我過快的心跳聲。我不知她有沒有發現,每當她抬頭看向我時我就裝作閑適的樣子去翻找架子上的書,心裏反複思量著要如何開口與她說話。

    “你...今天不用當值嗎?還是...在偷懶?”沒想到她會先開口,看來她並不討厭自己。隨手從架子上抽了卷書來翻看,“不是,過會我還要去述職呢。”我是個不太會撒謊的人,我確實要去述職,隻是不是過會~而是要到晚間。

    她或許真的不明白!我隨口說要找書,無非是想拖延時間,再和她說會話,可她熱心於幫我找書,“...還是我幫你一起找吧,這樣就不會延誤你當值的時間了。是什麼書?...《貞觀政要》嗎?...如果我沒記錯,好像是在東梢間的第三排書架上!”對麵的她笑指著自己身後書架上的一排書,“你看,都在這了!”

    “你怎麼知道在那?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很難找,這樣自己就有理由繼續留在這了,可她...和我在一起她是不是覺得很不自在?所以才急著讓自己離開。

    “...這些你全都要看嗎?”從失望中回過神,她已來到身邊。當她踮著腳去取身前架子上的書,我才發覺自己和她離得這樣的近。鼻尖傳來沁人的香氣,不知是發香還是衣香!她的發絲掠過頰盼,我有些不自在的側過身去,卻看見她手上的傷疤,那褐色的疤痕在她白淨的手背上顯得那樣醒目醜陋!“你的手...”如果她的手真留了疤,我恐怕會內疚一輩子的!此時她若還開玩笑要讓自己負責,我也許真的會答應,隻因為此刻心裏這股莫名的衝動!

    當她驀然轉身回望自己,溫柔的說道:“...倒是你,那傷口一定很疼吧!”這一瞬,我才恍然大悟,連日來困惑著自己的莫名情緒——那些莫名的惆悵、莫名的悸動、莫名的衝動...原來都隻為她!因為她,我才心神不定;因為她,我才患得患失;因為她,我才心痛惋惜...因為她,我冷落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因為她,我忽略了自己最珍視的妹妹;因為她,冷靜自恃的我漸漸變得莫名其妙了,一切的一切隻因為——我喜歡上了她!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如果說遇見她是我的緣,那麼戀上她就是我的劫!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明知是劫,卻不顧一切的深陷其中,難怪古人會寫下這樣執著的紅塵癡怨!

    ***

    多情賦得相思分。便攬斷、愁和悶。萬種千般說不盡。吃她圈櫃,被她拖逗,便佛也、須教恨。

    傳消寄息無憑信。水遠山遙怎生奔。夢也而今難得近。伊還知道,為伊成病,便死也、誰能問。

    “丫頭”那天哭紅了眼睛,拜托自己將一包銀子帶到宮外。據說這都是給服侍她的小宮女的母親治病的錢,可三十兩~畢竟不是小數目(九品官一年的俸祿!),傻“丫頭”居然那麼盡心的去幫與自己非親非故的人,更傻的是我居然為了她的拜托千裏迢迢的趕赴濟南。要知道這濟南的上差原本不是由我來接的,可是我不放心將銀子交給鏢局托運,唯恐路上有什麼閃失耽誤了人家治病救命。所以頭腦一熱,我就和傅清交換了差事!為此還被阿瑪和叔伯們數落了一頓,在他們看來我這是好大喜功的表現!我求他們給自己一個曆練的機會,為了證明我有這個能力,也為了幫她的忙!

    從濟南到京城,這一路我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往回趕。風塵仆仆的回到府上,還未調息勻停就來到前廳向阿瑪和幾位叔伯請安。由於這是我第一次單獨赴外辦差,用阿瑪的話說:“我和你伯父實在不放心,你還是細細與我們說一遍,若有不妥之處,我們也好想辦法與你善後...這次上差的結果關係到你將來的仕途,你知道嗎?”我自然清楚這次的差事有多重要,定當竭盡全力去完成上差,為何他們對我辦事的能力就那麼不信任呢?“和地方官員協作相處的如何?”“要處理的問題都圓滿解決了?”...太多繁瑣的細節需要向他們秉明清楚,可我實在沒有耐性繼續留在這聽他們評論自己的差事辦得是否得體!在我心裏還有比向長輩複命更重要的事情——我要立刻進宮去!

    阿瑪定以為我是急著去見四阿哥,心裏或許不滿於我對長輩們的不敬,可麵上依舊淡淡,“進宮複命以後就盡快回來,晚上家裏人還為你準備了酒席接風!難得你兩位伯父也在,回來時記得去擴軍營等傅良,保祝,廣成,還有傅清一道回來,你們兄弟幾個已經很久沒聚到一塊了!”阿瑪這是在責怪我整日與阿哥們待在一起反而疏離了自家兄弟親情嗎?

    匆匆拜別了長輩,回屋換了身幹淨的衣裳正準備出門,抬頭卻見李嬤嬤麵無表情的站在玄關外看著自己,不禁倒抽了口涼氣。“嬤...嬤嬤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和您說過多少回了,進屋之前要先知會一聲~何況我剛在換衣服呢...”想到適才自己對著鏡子自我陶醉的樣子,話到後來越發沒底氣了。

    “少爺用不著覺得害臊!從小到大,少爺的起居都是老奴負責的,少爺身上有幾粒痣、幾塊疤,老奴比誰都清楚!況且老奴進來之前有知會過,隻是剛才少爺一直在照鏡子,沒有聽到老奴的知會而已。”

    李嬤嬤的話讓我頓感尷尬,“是嗎?...嬤嬤~我還趕著進宮去,這次上濟南我帶了很多特產回來,東西都在管家那,勞煩您老幫我分一分,再給各屋送去吧!”說完就打算開溜。

    誰知李嬤嬤突然伸出一隻手攔住了我的去路,“少爺~老奴剛從管家那回來,該分的東西也已經分好了。老奴來找少爺自是有要緊的事。”

    “可是我...”對麵的李嬤嬤突然把眼一橫,我就把可是之後的話都吞了下去。無奈~誰讓我和菡玥的額娘離世太早,從小是她將我們兄妹拉扯大的呢!

    “老奴原想替少爺整理隨行的換洗衣物,可是...卻從少爺的包裹裏找到了這個。”說著從袖籠裏抽出一團白色的東西。“老奴如今年紀大了,記性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可是這東西怎麼就看著就這麼眼熟呢!上回少爺在宮裏弄傷了手,好像是用它包的傷口吧?”我剛想開口解釋,卻看見李嬤嬤促狹的笑容。“因為冬梅那丫頭把這染血的帕子給丟了,少爺就莫名其妙的發了頓光火,好在後來終於找回來了。府上的奴仆都覺得奇怪,這一向待人隨和的三少爺,居然會為了塊沾了血汙的帕子把個小丫頭給罵哭了!”

    “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嘛~那帕子是菡玥給我的,況且我不喜歡別人隨便動我的東西!”我伸手去劫帕子,李嬤嬤卻往後一縮手將帕子又塞回到袖籠裏。

    “咱們府上可是有很多小姐繡的東西呢,以前也沒見少爺那麼在意啊!老奴隱約記得有一次春蘭不小心將墨汁灑在了小姐快要繡完的繡屏上,把好好的一幅牡丹給毀了,那可是小姐準備獻給皇後的壽禮啊~為此就連一向溫婉的小姐也氣得哭了,還說要將春蘭送出府去。最後還是少爺你給求的情不是麼?”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我總算知道李嬤嬤的來意了。“老奴好幾次都看見少爺對著塊帕子發笑,那樣子就像是吃了糖的孩子似的。這次少爺外出辦差,去到濟南那麼遠的地方也不忘帶上這塊帕子,可見少爺和小姐的感情深厚啊~在濟南的時候沒少睹物思‘妹’吧!打小~小姐的女紅就是跟老奴學的,可剛才老奴細看之下發現這不是我們家小姐的針腳啊~就那花樣和繡法,怎麼看怎麼像是初學的呀!”

    抬首正巧對上李嬤嬤探究的眼。我粲然,“嬤嬤的眼神真厲害,那的確不是菡玥繡的!”

    “那是?”

    我故作生氣的樣子,“說了您也不認識,快把帕子還給我吧!”

    “這帕子應該是女子繡的!”我無奈的一笑,不是女子難不成還是男子?難道就因為我從不流連風月場所,您老也聽信那些權貴子弟的玩笑,說富察家的三少爺不喜歡女人,是因為有斷袖之癖!“也不知是何府的小姐,少爺說老奴不認識,難道是舒穆祿氏的小姐還是納喇氏的?唉~都怪我這把老骨頭不爭氣,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錯過了上回能看見京城各家小姐的機會!早知道這樣,我就算是硬撐著也該陪小姐一起進宮比巧的!”說完還不忘偷笑著換作一副懊惱的表情。嬤嬤啊~嬤嬤~您知不知道您演得真的很假!

    見李嬤嬤還要繼續下去,我苦笑著朝天翻了個白眼!好吧~我投降!我招供!!“您把帕子還給我,我就告訴您!”

    李嬤嬤似乎不太相信我說的話,考慮到彼此僵持著也不是辦法,最後終於將帕子遞還給我。“少爺,你可不能欺騙老奴啊!”我一手奪過帕子,心疼著它都被嬤嬤給揉皺了!“少爺,你不好意思開口,老奴代你去老爺跟前說。這菡玥小姐也進了宮,現在府上就隻剩下三少爺你一個人沒著落了。你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早日成家,為富察家開枝散葉,也算是完成了夫人臨終的遺願!”我絲毫沒有理會嬤嬤的從旁嘮叨(她的那番說辭,我倒過來都會背了!),慢慢的將帕子疊好了放進袖籠裏。此時~擋在門前的嬤嬤已經耐不住性子了,“究竟是哪家的小姐?”

    趁她不備,我一個閃身就出了房門,快到院門的時候,李嬤嬤也小跑著追了出來。不忍她再繼續追下去,我朝身後喊道:“不是舒穆祿氏也不是納喇氏,根本就什麼都不是!”並不是不想告訴嬤嬤“她”是誰,隻是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她叫什麼!

    隔得遠了,老人家就有些耳背,“啊?是‘石穆魯氏’家的??”

    轉身朝嬤嬤揮了揮手,“您老快回屋吧~我還趕著進宮複命呢!詳細的等我回來了再和您說。”

    回想起來,這一路曆盡艱辛、滿麵風塵,隻為能早日見她一麵。所謂的相思成疾——原來思念一個人的感覺真就像是生了場大病一樣!隻是這種煎熬的滋味似病非病,因為思念除了讓人嚐試到痛苦之外,也會讓人感受到幸福。看來人一旦動了情,就很難再放下,想要恢複到最初的心境已是不可能的了!如今隻要一想起她,心跳就會莫名的加快。伸手撫向心口,正好觸碰到那塊帕子,小心的將帕子展開來——素白的帕子上繡著綠色的花?或許是草?(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植物,直到很多年後才從一個西方傳教士那聽說它叫‘三葉草’是苜蓿科的植物,之所以會有四片葉子的形態,是因為在西方有一個古老的傳說——找到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就能得到幸福!我不清楚她是如何知道那個遙遠的傳說,隻是猜想她在帕子上繡著這樣特殊的草是為了尋求幸福嗎?如果是這樣,那她為何又一次次的放手呢?她知不知道她的好終有一天也會在他人心裏漸變成毒!)此刻的我沉浸在一種叫做幸福的“毒”之中,相比那不知寓意的花草,更喜歡手裏這方帕子——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顛倒看,橫也絲[思]來豎也絲[思]。不知道她是不是也這樣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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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遊絲無定。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

    ------------------------引自-----西江月-----司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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