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24 更新時間：10-10-01 19:28
隨後的日子，凜楓依然沒有認這個爺爺。但麵對青山桓不厭其煩的慈愛、溫和，他也漸漸不再那麼抵斥他。雖然沒有開口叫爺爺，偶爾卻會叫一聲桓哥。
有時候他不明白，即便青山桓是他親生爺爺，可對他也好得過份了吧。那完全是種無原則、無理由的溺愛。從人生大事到生活細節，一切都被他包攬，處處以自己的利益為最大。
“凜楓，怎麼了、怎麼了？！又和誰打架了？”看見鼻青臉腫的凜楓走進屋內，青山桓連忙起身擁過去，一臉的焦急擔憂。
“少羅嗦，這有什麼奇怪的。”凜楓別開臉，不想讓對方瞧見自己麵部的傷痕。
青山桓心疼地歎了口氣：“唉……你個不聽話的孩子。不是給你說了不要老打架，不要老打架，打傷了怎麼辦。疼不疼，給爺爺看看。”他伸手去輕撫凜楓的臉龐。
凜楓卻擋開他的手，不耐煩地叫道：“我沒事啊，你不要總是這麼雞婆！”說著打開隔扇，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望著他的背影，青山桓眼裏浮出些許憂愁，再次歎息了一聲。
上學的途中，凜楓的肩上挎著書包，將手揣在褲兜裏，他不急不緩地走著。但突然幾個著裝十分龐克的少年擋住了他的去路。其中一名睥睨著他，冷笑道：“喲，宮崎，上學啊？”
凜楓駐足，不帶感情地注視著他們。他認識這些人，是以前孤兒院的孩子進入社會後，變成的小地痞。他們經常在這一帶轉悠，脅迫敲詐一些學生的錢。
見凜楓沒有反應，那名男生點了支煙，叼在嘴裏又笑：“怎樣，能和家人相認是不是超爽？不用再呆在那垃圾孤兒院裏，不用再吃那根本沒有油水、少得可憐的飯菜，還要和別人搶來搶去。不用再忍受別人異樣的眼光。”
抽出嘴裏的香煙，他吐了口雲霧：“現在不僅可以好好上學，也有家人的照顧疼愛，真是好啊……對了，不能叫你宮崎了。你隨爺爺姓了嘛，該叫你青山。”
凜楓嗤了聲，冷嘲道：“你羨慕，還是嫉妒？”
幾名男生同時怔住，瞪大了眼。
凜楓不屑嫌惡地瞥了他們一下，重新邁開步子：“滾開，老子沒時間和你們耗。”
這一來所有男生都握緊了拳頭，凶狠憤憤地瞪著凜楓，猛然間他們一起撲向凜楓。凜楓也不示弱，頓時奮力反擊。但畢竟勢單力薄，不到片刻他便被幾人死死按在地上，拳打腳踢。
咬住牙繃緊全身，他像當初在孤兒院挨打時一樣、努力睜大眼。那是憤怒且不服輸的眼神。
青山桓站在不遠處，望見這扭打的一幕，他的臉色冷酷陰厲，看起來極為駭人。不知從哪抽出一把尖利的太刀，他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幾名男生緩緩走去。嘴裏念著什麼，卻沒有任何聲音。
臨近了，也沒等幾個男生回過神，忽然他用太刀朝某男生的額心一刺！霎時貫穿整個腦袋。
一瞬間其餘的男生、包括凜楓統統愣了。
鮮血沿著雪亮的太刀流下，淅淅瀝瀝，轉眼便在地上積起一個血泊，血腥味撲麵而來。青山桓卻渾若無事，冷厲地盯著被刺穿頭顱的男生，沉沉道：“他是我的孫子啊，你們也敢打？”
那男生回答不了，他到死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雙眼睜得很大。接著他頹然倒在地上，更多的血液從腦裏漫溢開……
“啊！啊！啊！”幾個男生終於反應過來了，他們的瞳孔劇烈顫動，萬分驚恐，彷如看到了恐怖地獄。再也控製不住，他們發瘋般地向四麵逃竄，嘶聲大吼：“啊啊啊！！！啊啊啊！！！”
剩下凜楓也用一種驚駭無比的眼光看著青山桓，夾雜著不可思議、絕望與怒然。他的手掌撐在地上，人血流溢過來，溫熱而粘稠。他搖了搖頭，往後挪了挪身體，徹底的啞然失聲。
自那天後，凜楓再也沒對青山桓說一句話。他每天都在外麵遊蕩，怎麼也不肯回家。隻有到了很晚很晚才會回家睡一會，有時候甚至徹夜不歸。
他不想看見青山桓……
然而不知青山桓用了什麼手段，縱使他那樣明目張膽地殺了人，可警方依然無動於衷。他還是像往常那樣念叨凜楓，無微不至地關懷凜楓，對凜楓露出和煦慈祥的笑容。
但凜楓覺得那笑容……
漸漸地，不知是不是對凜楓心冷了，青山桓也不再對凜楓說話。隻是每每凜楓深夜回家時，總能看見桌上放著他最愛吃的料理。用手一摸還泛著餘溫，儼然是才做好不久的。向四麵環顧，卻不見青山桓的蹤影。
呆坐在矮桌旁，凜楓拿起筷子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著那些料理，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腦海中不斷浮出青山桓的臉，和爽明朗、陰鬱冷然……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將近半年，有一天凜楓再次晚歸，不經意間他發現青山桓竟然不在家。
他去哪裏了？！
凜楓自己也不知為何冒出了這樣的想法。他總覺得有股難以壓抑的焦躁不安、驚慌空虛。青山桓平時很少出門的，現在這麼晚了，他不在家裏呆著又會去哪裏？！難、難道……！
不敢再想，他連忙開始找尋青山桓的身影。隔扇一扇又一扇“唰”地打開，蜿蜒的鵝卵石小路，楓樹下的池塘……可最終仍不見青山桓。心中那複雜的感覺越發強烈，一皺眉他斷然衝出了家門。
記不清自己到底找了多久，最後發現青山桓的時候，他正孑然佇立在海灘上。
夜空深邃無際，星月之光黯然失色。雲層綿延起伏，呈一種昏暝的深藍色。大海遼遠渺茫，浪花一波波地卷上沙灘，嘩啦嘩啦……一帆孤舟停泊在遠方，閃著微弱零丁的光芒。
那感覺宛如一幅惆悵的寫意畫，透出無法言喻的蒼涼與蕭寂。
凜楓小跑了過去，停在青山桓麵前，用任何目光凝視著青山桓。冰冷的海風吹拂而來，青山桓泛白的發絲微微飄動，他回視著凜楓，眼神哀傷又迷茫、寂寞而暗淡。凜楓驀然覺得，他是那麼的蒼老。
但他還是微笑了，輕聲問：“凜楓，你怎麼來了。”
凜楓攥緊拳，複雜的心情化作烈火灼燒著他的內心。然而他還是竭力沉住氣，淡淡問：“你在這裏做什麼。”
青山桓又笑，轉身麵向蒼茫的大海：“沒什麼，隻是在家裏無聊，驀然憶起了很多往事，所以想出來走走散散心。”
凜楓沉默無言，視線一直停在青山桓身上。一時間，天地萬物仿佛都已陷入沉寂，唯有海浪一遍又一遍地卷上沙灘，嘩啦……嘩啦……在心間不絕地回響，激起了沉澱已久的滄桑。
遙望海的彼端，有如遙望無法觸及的往昔，那時青山桓低聲開口：“凜楓，知道嗎？爺爺第一次見你時，原以為會想起你已逝的父親。但奇怪的是，見到你，爺爺卻想起了昔年的一個弟弟。你們的脾性真的很像啊，那麼火暴，那麼剛烈……都讓爺爺很頭疼很沒轍啊……”
“爺爺現在很想他們。幾十年來了，不知他們過得好不好。沒有他們，就沒有爺爺，爺爺今天也不能站在你麵前了。”
“爺爺這輩子錯失了很多人、很多事，以至於到了年老，已經害怕失去，害怕遺憾。所以爺爺才抓住一生唯一的結果，怎麼也不肯鬆手。嗬嗬……”笑了笑青山桓垂下目光，語氣說不出的落寞：“是不是很悲涼？”
凜楓依舊默然，隻是，他的眼神有了微妙的變化。從最初的複雜，漸漸地變成傷悲與憤怒，再轉變成一種痛苦。到最後他的全身都已發顫，低下頭他的嘴唇哆嗦，似乎有千言萬語。
忽然他一拳打在青山桓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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