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77 更新時間：10-09-16 20:41
“誰說不是呢？因生前還沒來得及看清人世間的醜惡嘴臉，所以……即便是現在，若看不慣也得看，還要看得清楚，最好看得真切刻在心裏，免得來世還活在一片混沌中。”
對於逸嵐的來曆，熠彤隻是片語代過，蘇月遙當然是猜不透這冤鬼的心思，見對方不再作答，他也不好自討沒趣。可巧，他倆的對話卻被有心人聽著了，雖是聽不清內容，可就逸嵐慣有的冷清聲卻被那正俗下樓的人識了出來，接著一句嬌媚的俏皮話打破了這場僵持：“喲，我說這幾天怎麼光聽聲就不見影的，想不到逸嵐比我還先一步認識少東家。”
人未到聲先至，逸嵐也聽出那發話的人是誰，並起身附和著陪笑道：“象逸嵐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怎麼能跟芝蘭姐姐這樣的大忙人相比啊。”
蘇月遙隨即也跟著站起來，同時也聽見花廳中的賓貴們，為貴人的到來喧嚷一片。順著梯口望去，見一位姿色天然的女子腳踏藕荷色的繡花鞋，姍姍而來。飄動的青藍八寶鑼裙罩著白紗，同色的真絲上衣繡著飛蜓戲蓮，雙耳戴著一對色澤溫潤的珍珠墜兒，盤垂在右側的發髻上還插著一朵海棠花，金釵步搖就卡在發間隨手腕上的鈴鐺一同搖擺著，發出叮叮脆響。而此人正逸嵐脫口喚道的——芝蘭姑娘，燁春樓裏的第二位魁首。
蘇月遙見來人歲數不小，看似二十五、六歲，以她這般年紀在這煙花柳地裏可稱之為半老徐娘，但一雙含情杏眼，在嫣然一笑間嘴角還陷出一對酒窩，讓人覺著既親切又喜人。等她近至跟前，逸嵐側身抬手恭敬地給她讓出高坐。原來這二樓的觀台也就是展台，專供賓客們觀賞花魁用的，在這燁春樓裏隻有位居魁首的人，才可坐於正中的高背坐椅上。芝蘭雖沒有傲人的姿色，但在每屆的花魁賽中，都能頻頻拔得頭籌，不但性情開朗大方又能寬以待人，在外即使再無理取鬧的客人都會給她三分薄麵，在內又能幫熠彤頂梁抬柱治理內業，所以在眾遊妓中這花台高坐，她更是當仁不讓最有資格。
蘇月遙剛來對其中的規矩並不太懂，不明就裏的陪坐在一旁。正當兩位花魁齊排並首的坐下後，樓下已有賓客被人領了上來，手中還端著各色飾物。
“喲，這不是張員外嘛，您有好久沒來了，今兒可真是難得啊。”來者是一年已古稀的老頭，芝蘭非但不介，更是喜笑顏開的迎了上去：“您也真是，來就來了吧還帶什麼東西。喲，瞧瞧，這些……是不是碰巧又在哪弄來的新鮮玩意啊？”
張員外堆起滿臉的皺紋，露出僅存的兩顆黃牙拉著芝蘭的手，撫摸著：“是啊。這不，給我小乖乖弄來耍著玩呢。”
見著這幅情景，蘇月遙覺著惡心，好在芝蘭把老頭又領往內室，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他眼中帶有鄙夷：“這個女人八麵玲瓏又會左右逢源這套，也不知熠彤從哪弄來這麼個厲害角色。還有那老東西都這麼多大歲數了，真不知羞恥。”
“嗬，幹這行都這樣。你要是嫌悶可以四處走走，但別出這大門就行。”逸嵐用尾指挑開碗中茶葉，一副悠然狀。他擔心莽撞的青鷺妖會以自己的喜惡而開罪芝蘭，想乘早讓其離開。
正當二人又陷僵持，小寶從樓下匆匆跑來：“公子，黃老爺求見。”
蘇月遙聽有客來，本是冷漠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他倒想看看逸嵐是如何討好那幫色胚。
“嘿嘿~~，月遙哥哥。”小寶被某人盯了半休有些不自在，暗說不怕是假的，他可不想跟熠彤一樣被那家夥從樓上扔出去。
“哈哈哈~~，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小寶被蘇月遙笑得臉部直抽搐，嘴裏小聲嘀咕著：“不會吃是假的，那要看你什麼時候想吃了，我才不信你呢。”
‘呯’的一聲逸嵐放下茶碗，嚴色道：“還不快把黃老爺請上來。”
“哦。”
那所謂的黃老爺滿臉的絡腮胡年紀不小，邁著方步從花廳經過，身後還跟著兩名家仆懷裏抱著幾幅卷軸墨寶，最吸引眾人的是他手中顯擺著的玉白珠子。聽到樓下陣陣的驚訝聲，蘇月遙伸長脖子看了看，對逸嵐嘲諷道：“給美人奉寶的來了。”
“比起那皇宮裏的奇珍異寶，這些算什麼，隻不過俗物配俗人罷了，諂媚之人比比皆是與當朝的官吏相比，更不入流。”逸嵐任由他取笑，概不介意。等來人近到跟前，他深作一拘：“黃老爺。”
“嗬嗬嗬，不必拘禮，逸嵐公子……”正兀自得意時，黃老爺對從旁的蒙麵男子好生奇怪。心中暗付道：在這誰不知道我姓黃的有錢有勢，以往隻要他來其它客人都知道回避，就算是再不懂事的也不會杵在邊上，跟看猴耍戲似的。哼，說不定是從哪冒出來的山村莽夫。接著他對家仆使個眼色，冷冷地說：“把這不知趣的家夥，趕出去。”
兩名家仆正要上前動手，逸嵐連忙阻攔：“且慢。黃老爺，他隻是新來的不是客人。”
被這麼一攪和，黃老爺興致減了大半，見那蒙麵人正惡狠狠的瞪著自己，又覺著障眼：“那……叫他走開，別留這。”
“恐怕不能。”
“怎麼？我花錢來開心的，不是來受氣的。你看看他那樣連麵都不敢見人，怕不是你老板在哪買的損貨吧。”
這話把蘇月遙激得差點沒撲過去把對方打一頓，正要開口撒潑，卻被逸嵐捂住：“他就一孩子沒見過識麵，這才讓我帶著，若有不便之處還請黃老爺見諒。”
聽到這蘇月遙心中大罵：“呸，好歹我修練千年，在百鬼中也是有名有姓的青鷺火妖。你小子還得叫我聲爺爺，嫖妓都嫖得這麼理直氣壯的，小心我一把真火燒了你全家。”
在他拚命的掙紮之際，逸嵐也有些按不住趕緊傳遞心語警告：“不看僧麵看佛麵，好歹你也受熠彤不少恩惠，被人說說又不會掉塊肉。你就消停會吧，聽見沒？”
“我都快被你捂死了，還想怎樣？放手。”還對方一記白眼，蘇月遙也用心語代傳。
見他沒了反抗，逸嵐這才鬆手，暗歎一氣。果真是小祖宗，吃不得半點的虧，稍不留神就差點引火殺人，也隻有熠彤才受得了他。
“我看黃老爺最近挺忙的，難得有空過來看望，倒是有心了。”把蘇月遙推到邊上，逸嵐忙給黃老爺倒茶賠罪。
“嗨~，這算什麼，就到南邊走了一趟。聽說那地方筆墨紙硯做得精細，我知道黃金珠寶……那些俗物你瞧不上眼，就喜歡那個什麼……呃，哦！對了，我還弄了幾幅好畫，你知道我不懂這些，今兒帶來讓你瞧瞧，喜歡……嘿嘿，就留下。”
聽他們一唱一和的，蘇月遙心底那團火還噌噌往外冒，見那幫人展開畫軸，不免好奇地瞥上幾眼：“什麼破畫，盡是些山啊葉的，那東西還當寶貝。哼，一會讓你好看。”
逸嵐沒心思去鑒賞，卷軸展開時他就瞧出來這些都是贗品。可當著貴賓的麵他不好說什麼，隻覺著身後有一股灼熱的氣息正壓迫過來，側頭瞄了一眼。那不安分的家夥，就跟爐火似的，周身散發著濃烈的妖氣：“唉，怎麼會樣。才幾句就被氣得心神大亂，連妖氣都壓不住了。”
偏巧小寶正蹲在樓梯口，趕緊用心語叫過來幫忙。哪知小寶之所以蹲在梯口，正是被蘇月遙周身所散發的妖氣給嚇癱的，非但威逼利誘使喚不上前來，反倒讓小鬼心裏跟明鏡似的曉得若現在上前去幫忙阻攔，豈不是往刀口上推，所以打死他都不幹那蠢事。
“黃老爺，這幾天我受了點風寒，要不嫌麻煩我們就到裏間坐坐，如果您還有其它事，要不改日……你看如何？”乘著那青鷺妖還沒爆發，逸嵐隻得自己想辦法把黃老爺支走。
“風寒？這……這大熱的天……這”
“黃老爺，我們還是進去吧，走。”逸嵐已是六神無主，心裏開始罵起熠彤來。之前那該死的魚妖還跟他翻臉來著，可天黑的時候卻跑來說要出去辦點事。懇求他看住蘇月遙，還說小寶會來幫忙什麼不會太麻煩。這下可好，小寶嚇得臉都青了，寧死都不過來，更何況他隻是個有形無影的鬼，哪鬥得過千年的妖精。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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