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48 更新時間：10-09-04 13:12
楊逍和張無忌畢竟不是認識一兩天了，抱頭痛哭一場，二人之間竟然和好如初。
當然，所謂的和好如初也隻是麵上而已，兩人心裏的芥蒂卻越發深了，隻是兩人都不忍心也不敢去想罷了。
人生難得糊塗，若是他二人一直這樣糊塗下去，就算是小心翼翼，也會一直並肩走下去。
隻是，人生這東西，由不得你打算和希望。
就像日子如行雲流水，一旦過了就無法回頭了，人生也是這樣。遇到什麼人什麼事，也不是自己能夠選擇的。
楊逍不能，張無忌不能，小樓也不能。
日落時候，梅伯果然來請楊逍和張無忌了。
張無忌本不想去，但是他們身在小樓的地方，自然不能不給小樓麵子，再加上楊逍從旁連哄帶哀求的，張無忌隻能點頭答應，一路上卻低著頭悶悶不樂。他是從心裏厭煩小樓，說不出的厭煩。其實他也知道小樓沒那麼討厭，可是他控製不了自己去討厭他。
梅伯帶著他們出了小樓，在柳林裏繞了一盞茶的功夫，便隱隱有荷花香氣拂來。果然，沒走幾步就出了柳林，迎麵一個偌大的湖泊，湖的一角植滿荷花，在月光下疏影橫斜浮香暗動，湖中心數艘遊船，隱隱有曲樂之聲從船上傳出，岸邊桃紅柳綠，月影婆娑。
這種江南景色哪裏是他們生長在西域深山的人所能見識到的？楊逍和張無忌忍不住驚歎出聲。
這是什麼樣的人間仙境？
難怪世人都豔羨江南美景，江南確實有它值得讓人豔羨的一麵。
梅伯看到二人驚歎的樣子，淡淡一笑，道：“這是西湖。”一躬身，做出請的姿勢，“二位，請！”
楊逍二人這才發現在岸邊泊著一艘小船。
那小船雖然不大，但是精巧雅致。周身刻有繁複的花紋，素雅的白色紗幔在夜風裏輕輕招展，數盞簡單素雅的小燈散發出淡淡的黃色光芒。
夜風裏，那小船輕輕晃動著。
忽然映入眼前，真有如憑空冒出一般，讓人眼前一亮。
船中一人，正是小樓。
他一身裝束正是中午楊逍所見的那般，端坐船中，衝著岸上的人微微勾起嘴角，映在昏暗的燈光裏，越發的迷離妖媚。
張無忌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理會他。小樓卻也不在意，微微側首，請二人上船。
待二人坐好，小船便向著湖心緩緩劃動起來。
湖岸燈火輝煌，湖心遊船點綴，點點星火映著湖水微瀾，斷斷續續有曲子悠揚，又有微風拂麵，對麵佳人相看，縱使心煩意亂之人也會忽覺人生好不愜意。
楊逍放眼湖麵，微風拂麵，心內的煩悶一掃而光，隻覺神清氣爽精神倍增。轉頭瞥見小樓正微含笑意的凝神望著自己，不由得臉上一紅，低下頭去。
船頭一頂小巧精致的狻猊（suānni）鎏金香爐，香爐裏有青煙嫋嫋升起，隨即被風一吹消散在茫茫夜色裏。那香味卻仍舊不受風的影響一般的飄過來，清清淡淡，讓人忍不住想要多吸兩口。
小樓正攬著衣袖給三人倒酒，抬眸瞥見楊逍望著那香爐出神，微微一笑，道：“怎麼，楊左使對香料也有研究？”
楊逍淡淡一笑，道：“楊逍是個粗人，頂多認識幾個字而已，哪裏有這等閑情逸致？我不過是奇怪，我們是在室外，而且這湖麵上風又大，你怎麼還要燃香？而且，這香的香味怎麼不消散，而是就像籠罩在我們船上一般？”
小樓不作答，端起酒盞，敬二人。楊逍不好拒絕，一口飲盡，張無忌長長出了口氣，賭氣似的一仰頭喝幹了。
小樓又給二人斟滿，邊倒酒邊道：“那香是我家秘傳的，所以與你們平日所見的香有所不同。”倒到楊逍那一杯，他手故意一偏，那酒就灑在了楊逍身上。
楊逍慌忙起身，不等自己動手擦拭，小樓卻已經搶先一步伸了手過來。他白玉般的臂腕被紅衣映著，手持一塊紅巾輕輕的擦拭楊逍衣服上的酒漬。
小樓瞥了一眼張無忌，看他自顧自得喝著賭氣酒，心裏得意，麵上卻是無辜得很，委屈地道：“楊左使，實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看，都把你的衣服弄髒了。回頭我親手給你縫製一件新衣，你說可好？”
楊逍尷尬的笑笑，不著痕跡想躲開小樓，道：“不，不用了。江湖中人沒有那麼多講究的。”
小樓一副迷茫的表情望著楊逍，道：“楊左使的意思是我的講究太多了？”
楊逍哪裏會想到小樓會有此一問，一愣，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作答。
張無忌冷笑道：“原來你還是有自知之名的。”
小樓斜睨著張無忌，笑道：“我自然有自知之名，不像有些人，毫無自知之名。毫無自知之名也就罷了，還蠻不講理。別人對他千依百順，他當別人好欺負，別人衝他發發脾氣，他就要跟人家恩斷義絕。這種人，還真是……”
張無忌恨恨的瞪了楊逍一眼，埋頭繼續喝酒，不再理會二人。
小樓得意的笑了笑，轉身要回自己座位上，一轉身，腳下一軟，險些摔倒，楊逍下意識的扶住他，小樓順勢跌進了楊逍的懷裏。
楊逍身子一僵，不敢妄動，眼睛卻緊緊盯著張無忌。
張無忌恨恨的將酒杯撂下，瞪著楊逍，怒氣漸起。
小樓卻還是一派無辜樣子，仰頭望著星空，道：“楊左使，都說月下好會佳人於花前，這湖心雖然沒有花，但是你我這樣也算是月下相會了吧？”
楊逍怯怯的偷瞄張無忌，見張無忌臉色越發不善，隻能尷尬的賠著笑，伸手想要推開小樓。
小樓似是早有預料，順勢摟住楊逍的脖子，緊緊貼在楊逍胸前，凝神著楊逍，眼睛裏閃著狡黠而又純真的光，道：“楊左使，遠遠地看你就是個美人兒，沒想到這樣近了看，你就更加絕代風華了。為什麼我沒有早些遇到你呢，要是早些遇到你，我就不用為了他浪費那麼多感情了。”
楊逍生怕張無忌惱怒，慌忙的想要扯下小樓的手，無奈越忙越亂，小樓不但沒有被推開，反而總是躲開他的拉扯仍舊將他摟得緊緊的。楊逍不禁有些懊惱，道：“小樓，你先放開我！”
小樓輕笑道：“先放開你？先放開你，然後再抱住你就可以了嗎？那多麻煩，反正早也是抱晚也是抱，你還在乎早晚嗎？”
楊逍惱道：“小樓！”聲音已有些淩厲。
小樓有些委屈的望著他，良久，緩緩放開手。楊逍如臨大赦，慌亂的想到張無忌身邊去。
哪知，腳下尚未舉步，小樓卻整個的向他撲下來，他一驚，腳下一個不穩，就被小樓完全撲倒在地了。
楊逍想要趕緊推開小樓，哪知小樓撲在他身上，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自己反而被他扣得緊緊的。
小樓咯咯笑著纏繞在楊逍胸前，一手撫摸楊逍前胸，一手緩緩劃過楊逍的臉，動作極盡魅惑。楊逍想要反抗，無奈身子如同被施了魔法，動都動不了，隻得由著小樓亂來。
張無忌早已經忍無可忍，看小樓那樣魅惑楊逍，而楊逍絲毫沒有反抗，惱恨萬分，豁然起身，施展輕功踏水而去。
楊逍心急如焚，生怕張無忌一去不返，急切的想要推開小樓，無奈小樓將他吃的死死的，他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小樓料想張無忌已經遠去了，撫摸著楊逍的臉，享受的看著他惱怒而急切的表情，柔聲道：“怎麼，生我的氣了？”
楊逍瞪他一眼，沒好氣的道：“難道我還不能生你的氣嗎？”
小樓絲毫不介意他的語氣，緩緩道：“俗話說得好，‘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如今到了杭州，怎麼都得好好欣賞一番西湖才是。你看這月色、這湖光，這般美景當前，又有佳人在抱，難道你還想辜負這般天降美意嗎？”
楊逍嫌惡的推開他不安分的手，努力耐心的道：“你喜歡我，這我知道。但是你不能強求我，我心裏隻有無忌一人，還望你想開些。天下之大，弱水三千，總會有你的那個人出現的，你又何必非要強求於我呢？”
小樓不悅地掃他一眼，道：“我就要你！弱水三千關我什麼事？就算我把弱水喝幹了，也難以再找一個楊逍，我今日不把你留住，難道還要等到他日追悔莫及嗎？”
楊逍歎口氣，道：“你當真是無藥可救了！”
小樓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盯著楊逍許久，才緩緩低下頭去，良久不語。
楊逍忽然有些後悔自己不該說得那麼重，想要安慰他，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良久，小樓才淡淡的道：“你放心，張無忌一定還會回來的，我保證我會把他帶回來見你。這樣可以了吧？”
楊逍一喜，道：“當真？”
小樓看他那副高興的樣子，冷冷哼了聲，歪著頭看了楊逍好一會兒，忽然神秘莫測的笑了起來，道：“當然！”他一用力將楊逍壓在身下，湊上去，貼在楊逍耳邊，低低耳語，“我不但會把他找回來，而且還會好好善待他。你能為他做的，我會替你為他做，你不能為他做的，我也會為他做。這樣，你滿意了吧？”
楊逍聽他語氣不善，心內一驚，霍然抬頭盯著他，但見他臉上掛著莫測的神情，眼睛裏閃著晶亮晶亮的光芒，如同黑夜裏突現的兩顆明星，帶著神秘和詭異，讓他心裏不安。
小樓歪著頭用餘光瞥了他一眼，倏然轉身站了起來。
他走到船頭，從香爐裏抽出一根金針翻弄起香灰來，漫不經心的道：“楊逍，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楊逍迷惑不解，還未開口，卻聽小樓道：“我跟你說過，如果不能愛我，那便就要恨我，總歸得記住我。我不求天長地久，也不會那麼好心的成全瓦全，必要的時候，我更喜歡玉碎。所謂的善良的人，或者那些甘心成全他人的人，我從來都瞧不起，他們不是好心，其實他們也有私心，可是他們太虛偽了，不敢直麵自己的心而已。可我，更喜歡按照自己的心來做。”
楊逍揣測不出他話裏的意思，隻能怔怔的望著他白玉般的手緩緩撥弄香爐。
月色仍舊美好，可是佳肴卻已冷。
夜已深，湖麵的遊船漸漸散去了，霧氣升上來，將僅剩的這艘小船緊緊包裹其中。
風轉冷，香氣仍舊纏綿，楊逍一動不動的望著香爐，船頭的紅衣少年仍舊低著頭，嘴角勾著似是而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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