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又見極灣

章節字數:1813  更新時間:10-09-12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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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號胡同那一年一共進來過兩次救護車,救護車上躺著的都是弄堂朝南的米洛一家,吱吱的汽鳴打破了胡同往日的寧靜,至此流言經久不息。老人們乘涼的時候會揚揚手裏的蒲扇,朝朝南的房子呶呶嘴,說些風水之類的老生常談,婦女則照例是在麻將桌上閑話家常,散布些無傷大雅的猜測。

    直到那日一輛小轎車停在弄堂路口,一個紅發女子走到朝南房子門口,將多日閉門不出的米洛抱上轎車,揚長而去。至此結束了三姑六婆飯後談資最精彩的部分,米洛神秘的身世之謎也成為那縷瞬間消散的汽車尾氣,不了了之。

    很多年後,當米洛走在極灣熙攘的大街上,被這個鋼鐵森林塑造成標準的城市動物時,也依然記得這個小小的弄堂朝南的房子,記得媽媽出事那天她吧嗒著腳步朝樓下奔去時,炸油條的香味撲鼻而來,以及媽媽沒來得及說完的呼喚,一聲一聲重現在她的夢裏。有時候米洛也會在夢裏重回七號胡同,承載著她破碎的童年的古老胡同,一年四季飄散不去的墨香;對麵寧宇森做篆刻的房子,掛著的橫幅寫著奇怪的字;弄堂門口那個不足一米高的小陽台,每逢生日都能在上麵看到署名“米洛”的來自遙遠的極灣的包裹。14歲的米洛不會知道,自己的生命,從來到極灣以後開始,就截然不同了。

    七號胡同裏那個賣油條的女人家的孩子,倏忽之間變成了前任極灣市市長的外孫女,著名青年畫家寧遙的妹妹,14歲的米洛不知道自己這個身份轉變的意義,依舊隻是瞪著大大的眼睛默不作聲,有時候看著手腕上那個墨玉龍紋手鐲,呆呆地出神。她還沒有見到自己從小臆想的父親,上帝就殘忍地從她身邊奪走了外婆和媽媽,然後不容分說塞給她一個籠罩著著名畫家頭銜的姐姐。

    姐姐在極灣原來是家喻戶曉的,著名青年畫家,映像派的代表,極灣市榮譽市民,這些全是米洛在新的學校陸續聽說的。那些唧唧咋咋的孩子帶著豔羨的眼神看著這個突如其來的轉學生,而米洛總是在這樣的眼神裏低下頭來,想起七號胡同裏逝去的童年,男孩子怎麼蹲在地上用小手把紙牌翻過來翻過去,女孩子在腿肚子上套上橡皮筋可以跳出各種各樣的花樣。而現在,自己能被一個全然陌生的集體接受,多少是靠著姐姐的光環吧。

    米洛記得姐姐把自己送到教室來的時候,教室裏曾產生不小的騷動。關於這個著名畫家失散多年的妹妹將入讀極灣市第一中學的消息,在初二三班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了。而米洛隻是拉著寧遙的胳膊,瞪著大大的眼睛,一言不發地看著講台下幾十雙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她。

    米洛沒有想到的是,離開了七號胡同,她的身世之謎依然是別人的焦點,甚至因為姐姐寧遙是著名畫家的緣故,有時候一個人回家還會被一些扛著攝像機的人盯上。米洛遇見楚彥,就是源於幾個又呆又笨的記者。

    那日米洛回家比較晚,因為寫的一手好字,學過畫畫的緣故,一向不怎麼熱心班級活動的米洛也被留了下來出黑板報。走出校門的時候,校園裏已經隻有寥寥幾個人了,路燈撒下淡淡的黃蘊的光,米洛本就瘦弱的身子被拉的更長了。一陣秋風襲來,米洛重重地打了個哈欠,抬起頭來的時候,眼前卻浮現出一張臉部特寫。

    一道濃濃的揚起的劍眉,宛如欲張的弓箭,深邃的雙眼透著凶光,嘴角掛著一抹嘲弄的笑。感覺到脖子上一把小匕首冷冷的觸感,米洛下意識的摸了下手上的墨玉龍首紋鐲,知道來者不善。然而對方一米八的身高,看上去比自己大幾歲的樣子,硬拚是肯定不成的。

    “你就是極灣一中的米洛?”匕首依舊指著米洛脖子一寸的地方,對方語氣頗有些咄咄逼人。米洛索性抬起頭來直視著劫持自己的少年,瞪著大大的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對方急了,壓著嗓子惡狠狠地說:“回去告訴你姐姐寧遙,不要欺負我媽,有錢人就了不起啊,小心老子剁了你!”說完放開了抵在米洛脖子上的匕首,從口袋裏抽出一根煙吞雲吐霧起來,偶爾斜著眼睛瞅瞅米洛,眼神裏盡是調侃意味。

    米洛眨眨眼睛,還沒用弄明白什麼叫“欺負我媽”,突然看到一個黑色的類似攝像機的大塊頭朝著對麵的少年直砸過來,右手就下意識地迎上去了。

    結果是,剛剛還用匕首抵著米洛的少年,慌慌張張地抱起這個用手替自己擋凶器的小女孩兒,朝著附近的醫院奔去。後麵跟著個胖胖的記者,扛著黑色的攝像機,一路喋喋不休的道歉。原來這個跟蹤米洛,想要挖掘其身世之謎的記者恰好看到了少年的行凶經過,本著英雄救美的豪情想要見義勇為來著,不想米洛揚手擋住了他砸向少年的攝像機。

    米洛是在看到“市中心醫院“幾個大字的時候暈倒的,似乎是一種身體本能的抵觸。少年注意到懷抱裏的小人兒突然撒下去的手,嚇得不行,轉過頭對身後氣喘籲籲的胖記者嚷道:“喂,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去請醫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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