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36 更新時間:10-08-18 00:33
低頭看著楚少睿熟練的為自己包紮著傷口,淩酈輕輕咬住下唇,濃密的眼睫有頻率的微微抖動著,在下眼瞼處暈染出一片陰影。
她右肩上的擦傷雖然麵積不小,但都隻是不嚴重的皮肉傷,所以楚少睿也沒帶她去醫院,而是直接回家,簡單的消毒處理了一下,用紗布小心的層層包裹了起來。
淩酈無聲的看著那雙漂亮的手為自己清理傷口,想象不出同樣是這一雙手,又是如何輕而易舉的了解了一條生命。她沒有看見楚少睿是怎樣用這雙現場靈巧的手殺人的,如果有的選擇,她也許這輩子也不想親眼看到那一幕。
感受到空氣中的沉重憋悶,楚少睿輕聲道:“現在怎麼又那麼聽話了?之前那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到哪兒去了?”抬頭望向淩酈,卻隻見她滿眼的茫然,愣愣的盯著一個方向,沒有焦距,像是神遊到外太空去了。
回來的一路上,淩酈一句話都沒有說,像是一具沒有思想的娃娃,跟隨著自己的拉扯遲鈍的移動。他可以把這理解成一種極致恐懼後的飄離,畢竟在那麼近的接觸過死亡,又親手殺了人之後,任何正常人都無法維持原有的冷靜與理智。何況是這樣年輕的一個女孩子,換做別人,大概連一隻小動物也不敢殺死吧。
楚少睿歎了口氣,伸手將她的頭攬入懷中,像哄小孩一樣的安慰著:“乖,寶貝,我知道你現在很害怕,不要再想了,一切都會過去的,我保證。”
淩酈的身體僵硬的挺直著,任由自己埋首在男人懷中,即使他是那樣緊緊的摟著她,緊的她幾乎無法呼吸。她的眼耳口鼻都貼在楚少睿的胸口,密不透風。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煙草氣息,混合著淩酈所不熟悉的火藥味,盈滿了她的鼻腔。此刻她什麼也做不了,不能思考,不能看,不能聽,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楚少睿一個人,隻能想他,隻能看他,隻能聽到他。
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呆在他的懷裏,良久,淩酈忽然用力的掙紮出來,一隻手胡亂在自己的身側摸索著,半天才摸到了一樣東西。像是捧著一隻燙手的山芋,下一刻就要被它灼傷似的,淩酈慌亂的把那東西塞進楚少睿手中:“這個還給你。”
在陽光下散發出冰冷的銀色光芒的,一隻手槍。就是這件看上去小巧漂亮的東西,在淩酈的手中,就在還不到一個小時以前,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輕易的毀滅了一條生命。
楚少睿俯下身去,蹲在淩酈麵前,拉過她的一隻手,將那隻槍又放回了她被自己強行攤開的手心。淩酈的手一抖,想要抽回去,但楚少睿不許。他的力氣那樣大,抓著她細瘦的手腕,仿佛再用力一點,就可以捏碎骨頭。
“這隻槍跟了我很久了,也許有六七年,或者更長。”楚少睿的語氣和他手上的強硬不同,是風輕雲淡的,如同在講一個故事。“它有一個名字,叫銀鷹。曾經有段時間,我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要把它放在最靠近自己的地方。隻有感受到它的冰冷溫度,我才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不會在下一刻就糊裏糊塗的死在別人手裏。可是後來我不需要再這樣做了。如果你心裏有殺念,無論什麼東西都可以是殺人的工具,比如,你自己的雙手。但如果你隻是用它來保護自己,那麼你就是幹淨的,有罪的隻是這隻槍,而不是你本身。”
淩酈一怔,掙紮的力氣似乎小了些。她當然聽得懂楚少睿話裏的意思,盡管心裏還是掙紮糾結,但不可否認,他的話讓自己好受了許多。
楚少睿鬆開了她的手,原本白嫩的腕子上浮現出清晰的紅痕,一圈圈的,有些紮眼。“我想過要把銀鷹給你,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我知道一時之間你很難接受這些,但人生在世,總有的事情無能為力,隻有接受,如果這樣才能活下去。”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這是一隻幸運之槍,我一直相信。”
淩酈抬起頭與他對視,臉上的茫然已經消退,隻剩滿滿的認真:“那要是我說我後悔了呢?現在,還來不來得及?”
楚少睿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那蒼白的臉色像一片凝結了的冰霜:“現在已經太晚了。遊戲一旦開始,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能喊停,不能退出。我們都不是遊戲的操縱者。你和我,誰也不是。”
絕望的顏色緩緩滲透了淩酈的兩頰,一點一滴的,直到將她全部淹沒。她笑了。“好吧,既然沒得選擇,那麼我就玩下去……”
楚少睿用力闔了一下眼瞼:“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當隻是做了一場噩夢。夢總會醒的,醒了就是新的開始。”
於是淩酈聽話的將銀鷹放下,拉開被子躺了進去。楚少睿看著她像受傷的小貓一樣在被子下麵縮成一團,緊緊的抱住自己,以一種保護的姿態。
也許是因為太累,她很快就睡著了。又待了一會兒,楚少睿才輕輕關上房門,走進書房,撥通了一個號碼。
“二哥,鴿子籠那邊都收拾好了麼?”
電話那頭是關鵬。楚少睿帶淩酈回家之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他,讓他找人去收拾殘局。
“這些都是小事情,當然好辦。但連個活口都沒留下來,也不知道是誰那麼大膽,居然敢對你出手?”
楚少睿為自己點上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當時來不及想那麼多了。不過留不留活口也都沒多大意義,有些事情顯而易見。”
“你知道是誰做的?媽的,主意都打到你身上了,真是活膩味了。你說,到底是誰主使的,他不用想看到明天的太陽了!”關鵬咒罵的低吼透過聽筒震蕩著楚少睿的耳膜。
“二哥你不用那麼大火,這次的人根本就不是衝著我來的,又何必找人的麻煩?”楚少睿凝眸看著手中嫋嫋上升的煙霧,眸色深沉,“如果是針對我,區區兩個三流的殺手能做些什麼?誰也不是傻子,要麼不出手,出手必然要有十足把握。”
電話一陣沉默。半晌,關鵬的聲音才再度響起:“難道他們的目標是老三送你的那份‘大禮’?她的背景你查過沒有?為什麼會有人對一個小丫頭的命感興趣?”
楚少睿微微一笑:“並沒有人想要她的命。她之前自己一個人呆了那麼久都沒事,偏偏我到了就立刻有人跳出來放槍,二哥你不覺得奇怪麼。”
“我被你搞糊塗了。”關鵬長歎一聲,“既不是想殺你,也不是要那丫頭的命,那是為了什麼?難不成是找幾個殺手上去白白送死麼?”
“不是送死,是做戲。做一場精彩的好戲,而我,是這場戲唯一的觀眾。”
關鵬顯然是更聽不懂了:“我越來越不明白了,是誰做戲,又為什麼要做戲給你看?到底幕後的導演是什麼目的?”
楚少睿嘴角的笑意愈深:“你不用明白太多,隻要我這個觀眾沒有被蒙在鼓裏就好。二哥你隻管處理好鴿子籠那邊的事,別留什麼麻煩便夠了。”
“好吧。”關鵬知道,楚少睿一向不喜歡人家管得太多,無論做什麼事,從不需要別人插手,自有他的主意。“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如果在你身邊的禮物是一顆定時炸彈,不如早點清理幹淨了,免得留下禍根,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炸了,濺你一身腥。”
“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有個壞毛病,越是危險的東西就越想碰一碰,這樣才讓人興奮。”楚少睿的目光忽然閃爍了一下,“在泰國呆了三年,渾身的骨頭都鬆了,現在遇上這麼有意思的遊戲,哪有不玩的道理?”
“小心玩過頭了,引火燒身。”關鵬悻悻的說道。
楚少睿笑得狂妄邪獰:“若真是有能燒著我的那一把火,我還真是想見識見識。別忘了那批貨,我有預感,大蛇要出洞了,很快。”
放下電話,楚少睿打開自己的電腦,調出一篇文檔。淩酈,體校畢業,練過體操,跆拳道黑帶三段,柔道六段。不算頂級的高手,但對於一個年輕女孩,已經足夠出色。一切都和她自己講的統一到完美,叫人無從懷疑。
關掉文檔,楚少睿輕輕點了下鼠標,永久刪除。他並無意考究這些資料的真假,至少有了這些本事,淩酈已經可以應付一般的外界襲擊。現在她又有了銀鷹,那把槍跟了自己那麼久,並不僅僅因為用的時間長了形成習慣,產生了感情。槍也像人一樣,有好壞高低之分。她應該不會辱沒了這把好槍。
楚少睿下意識的又點燃了一根煙,吸了一口,才察覺到這已經是他今天的第二支煙。無論什麼時候,什麼原因,他都不會放任自己對外界的任何事物產生依賴,煙,酒,毒品,女人。
辛辣的味道刺激著他的味蕾,從喉頭一路直襲胸腔,仿佛一把熊熊的烈火燒灼著他的肺,帶來淡淡的疼痛,轉化成為令人沉溺的快感。
楚少睿並沒錯過之前與關鵬通話時候,門外一閃而逝的身影。書房的門是虛掩的,隻留下一個不容窺視的細小縫隙。而那個影子又是如此迅捷靈敏,像一隻貓,無聲無息,生怕驚擾了房內的對話。
默默的看著手裏的煙,如果不去吸它,會燃燒的更久一點吧。房間裏回蕩著時鍾滴答的走動,沉悶,緩慢,卻不曾有半刻的停歇。煙灰已經積了很長,終於在下一秒,啪的一下斷了,灑落滿地。
楚少睿站起身來,一步步緩慢的踱向臥室。床上那個小小的身軀還是維持著他走之前的姿勢,一動未動,看起來安靜而讓人憐惜。
他站在淩酈的背後,看著她又一次毫無防備的背對著他。但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以後他不會再讓她用這樣的姿勢對著自己,他對淩酈說過的話,她便要記得。
像是感覺到背後冰冷的視線,淩酈的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雙眸突然間大大的張開了。楚少睿沒有看見。就像她也看不見他是如何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有時候,看不見的並不意味著不存在。隻是你還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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