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23 更新時間：10-08-28 03:25
雙生納了銅錠於手中，行至販賣炒貨的攤前就有小販叫賣道：“這位公子，熱騰騰的板栗入口粉香甜的緊，可要稱點麼。”
“你這板栗怎麼賣？”雙生有絲煙癮犯了，空蕩蕩的嘴裏缺了點磨牙之物，遂問道。
“十錢一袋。公子可要？”邊說著已著手用鐵勺抄了栗子裝進紙袋裏，“公子，咱家可不是吹得，這板栗啊炒得香甜入口。您看您隻餘一手空著，隻消拿了一顆放進嘴裏，咯蹦一聲，那皮肉本就炒得幹，您這一咬，再把脆殼給吐了，就好吃到裏邊的肉了。”
雙生懶得聽小販碎口，扔了錢拿了栗子便走開了。這廂小販依舊熱心的朝他喊道：“公子啊，這剛炒好的栗子裏頭熱氣可足著呢，須帶到微涼了方才可食啊。”雙生極為厭倦那囉嗦的語調，那隻拿了銅錠的手用食指和中指從熱氣冒騰的袋裏夾了一顆扔進嘴裏，剛咬破那層脆殼，便立馬有熱氣冒出燙了舌肉。一驚，背脊好似裝了彈簧般微微張弛了下，皺起臉，豁開了嘴，隻是兩手都拿了物品，他鬱鬱的吐了殼，大口往嘴裏邊呼氣。待到栗肉溫熱為止，方才咬碎細嚼咽下去。而後又吐了吐舌頭，想是讓這舌苔感受下秋雨後的涼意罷了。
這連番的動作無意間引了街邊站在掛滿福祉樹下的男子注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音。雖輕可聽者有意。
雙生循著細小的笑聲斜了眼望去，樹蔭模糊了那人的臉麵，依稀見到有個消瘦的寬下巴和一張薄唇。本就心情不佳的很，那廂人一笑更另雙生惱火了。偏偏這時一道不實務的聲音故意尖了嗓子，學著妓院裏的姑娘造作的調笑在他耳邊說道：“喲，今兒個刮得是什麼稀罕風啊，把咱們雙生少爺給吹出來了。這是去哪消遣啊？”說話人輕佻的欲挽上雙生的手臂，不防間卻被手肘狠狠的頂了肚子。弱冠少年不雅的捧著被頂的肚皮，吐出幾口短氣，苦了臉說：“誒，我說你今天吃了屎啊，脾氣這麼臭。”
雙生皺了眉頭，看著眼前著錦衣的公子哥說：“王得一，少拿你這副嘴臉對著我。今天我心情不好，少惹嫌。”
“你哪日心情好過了。”喚作王得一的年輕人端正了姿態，挑眉。瞧見雙生不搭理，顧自從自己身側走過，急忙邁出腳步跟上說，“怎麼，情郎跑了。你也想跟著他跑啊。”
雙生咬緊了牙，扯開嘴唇自牙關深吸了口氣；“我今日才發覺原來你這麼愛打聽。”
“喏，不是不是。關心下朋友麼。”王得一笑的有些狡猾，彎了狐狸眼，一口白牙在陰雨天裏也灼灼發亮，“這兩月來難得撞見你，正想叫你去清水灣吃花酒呢。”
“沒心情。”
“這也沒心情，那什麼可以勾的你心癢癢啊。”王得一與雙生並排走著。這一個笑麵春風，一個眉眼惺忪。一個流水行雲，一個步履頹然。
“那覓個清閑處，喝喝茶吧。”
*這王得一生的副好皮囊，麵容清雅，倒不似個從小長在銅錢眼裏的孩子。周正穿戴靛青色的袍衫，脖間用金剛結係了盤玉露在外頭，袖口處細心繡了疏密適度的墨藍色卷雲紋，其周遭納銀白絲線圈起。足衣墨色，又以銀白織了與袖口相同的紋理呼應，他挽起發髻藏於襆頭。比那女子還舒緩上幾分的眉毛，眉頭略淡，眉腰黛青漸濃至眉梢，長過狹長的眼眶。
此刻，他坐在茶樓的包間正笑的花枝亂顫，直嚷道：“離了好，離了好。”
雙生不緊不慢的抿了口清茶，掂著點心。閑散倚在屏風口看著對座的王得一。
“我道是那人通天的本領，讓你小子情意綿綿。原也不過如此一賤人。”他說的輕巧，“不就顆珠子，我家多了去。改明我揣上一盒上你府贈汝，如何？”
“你這頭腦清淺的可以。”雙生明知他意。但聽他語調就覺心頭不爽，出言諷之，“你道那人跟你一樣淺薄，不知其中深淺了。”
“哪，你想啊。其一，這珠子你家寶貝的緊。其二，他花費兩年半時光就為取這顆珠子。足見這是顆絕世遺珠。”王得一此生有一癖好，喜吊人胃口。隻是這雙生打小與他便是同穿一褲衩狼狽為奸，他那性子早被眼前的頹唐少年摸得個熟透，也就打消看雙生的耙頭猴急模樣。“既然他在意的緊，定然容不得半點瑕疵。又能探出這珠子在你家，肯定知曉點其中妙處，那怎麼也有點手段曉得使用。你家這麼寶貝那珠子，怎麼著也是靈丹秘藥或是有關什麼寶藏的。”說到這，王得一眼冒精光，扔了手裏正吃著的酥果，半傾了身子雙手放在幾案兩側，露出饞樣獻媚的笑道，“誒，若當真是關於寶藏的，你可要看在你我青梅竹馬的份上，多少透點什麼啊。我也好叫爹爹仿了此物，定能賺上一筆。”
雙生無奈的看著這人越說越離了道，直皺起眉頭擱下手中的茶酥，拿了一旁微濕的帕子擦手。邊說：“你繼續這些廢話，我先回去了。”
“誒，你當真無情。我不正是在替你想辦法將他引出來麼。”王得一無趣的撇撇嘴角，複又坐好繼續講：“你家保密的緊，可這世上無不透風的牆。倘若當真是絕世珍寶，這江湖上的賊人早盯住你家了。兩月前發生的事，這清水鎮也隻因為你一鬧僅傳出個烏衣巷鬧賊丟了顆珠子而已，並無風起雲湧之勢。那麼，這顆珠子也隻是對特定的人或者事有作用。而這人這事定然與你脫不了幹係。總的來說，還是顆無用的珠子。”
“然後呢？”雙生好笑的看著王得一，他方才的興奮在自己分析了後突然散去，估摸這隻是顆無用的珠子罷了。
“還用我說麼，然後自然是引出與你一樣要用到這珠子的人啊。”王得一沒了興致，開始磕起案上的瓜子仁來。
雙生略微笑笑，勾起嘴角：“這珠子共有五顆，而另四人定然用不著第二顆。所以是另有其人將這東西告知與他，隻要他發現這珠子無用，肯定想著法子再來探個究竟。”
啪一聲，正是吃著瓜子的王得一拍響幾案，吐出瓜子殼，摩拳擦掌。“嘿嘿，我們又有的玩兒了。”
“隻消那盒珠子一現身，管它是真是假，他們也不會放過這機會。”笑的流裏流氣的公子哥眯了那雙狐狸眼，“不管他們怎麼使那顆傳言中的冰火明珠也得不出什麼效果，定是以為得了假的。不，不，這本來就是顆假的。那真的珠子不是在你總角那年，讓我們磨成粉被你吞食下腹了麼。嘶，我還記得你那時還說什麼要試試養顏之道來著。還逼我千辛萬苦尋了顆與它相似九分的來魚目混珠。我到現在還心疼為了這顆破珠子花了我一晚上的冰鎮銀耳來冰它。”王得一擠皺了他那張俊秀的臉，“那時候我娘還以為我視銀耳為命根了，整日換了花樣用它做羹菜，害我現在一見那白糊糊的東西就犯惡心。”
雙生哈哈大笑，震得胸腔起伏不斷。眼見天色不早，便起身說道：“我先走了。寅時，家中有貴客到訪。”
“去罷，去罷。走遠點更好。免得突然又教我想到那銀耳了。”王得一朝著雙生揮揮袖子，“不遠送啊。”
“哦，對了。”走至扇門前的雙生探手從鼓起的腰帶裏取出鬼麵銅錠，拋向鼓起包子臉的王得一，說，“方才大街上，有童兒在你家門口拾到這物，我見它精致的緊，便把玩了會。你到先看看，明日你拿珠子來的時候還我。”
王得一接住那銅錠，吼道：“曉得了，你怎麼還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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