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85 更新時間：07-08-21 20:48
神子少年II·出場
這幾天，宇風很是鬱悶。明日就是上懷市地區預賽的決賽了，可是祺雲和小落卻忽然打起了冷戰，每每訓練，氣氛就詭異得緊。
說冷戰，其實不然。小落根本是沒有多少情緒起伏的怪物，所以，歸根到底，還是祺雲在對小落每天飄忽的行蹤，心不在焉的態度生氣。
“瞿——”一聲響，宇風連著籃球收回要投籃的手，看著祺雲麵無表情的俊臉搖了搖頭，今天晚上，祺雲一球也沒贏過，太反常了。
腳步聲輕響，小落走到了他們麵前，清澈的目光微微有了波蕩，掃過他，又落在祺雲身上，淡淡道：“明日就是決賽了，你們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宇風一愣，道：“小落，你發燒了？不過是個區大賽的決賽，你還怕我們贏不了嗎？”
小落秀氣的眉輕輕一皺，低聲道：“我不是怕你們贏不了，而是怕你們輸到信心全無。”
一聲冷笑驀然響起，小落錯愕地抬頭看著祺雲冰冷的表情，含怒的雙眸，愣愣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多謝教練提醒了。”祺雲嘴角輕勾，眼神卻是說不出地孤傲，“我們明日會全力以赴的。”
看著祺雲轉身離去的背影，小落輕歎了口氣，暗道：祺雲，我最擔心的是你啊！從小一帆風順的你，可經得起這樣的挫折和打擊？
上懷市力量體育籃球館外人山人海，熱火朝天。隻因全國高中籃球聯賽上懷市北區決賽：上懷一中對上懷二中，即將在這裏舉行。
離比賽開始隻餘半小時不到，籃球館中早已坐滿了人。大家都在興奮地討論著今天比賽的輸贏。其實，對大部分人來說，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比賽。一中雖向來是上懷市北去籃界的老大，可自從上屆主力集體升大學後，一中便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刻。此次聯賽雖進了決賽，卻是一路磕磕絆絆，好不困難。相反，二中自從加入兩個新血——淩宇風和邵祺雲後，一路殺來所向披靡，無人可擋，比分次次近百。是以，這裏的大多數人，都是為了看中國未來籃球界兩顆璀璨新星而來的。
然而，一中更衣室中，卻遠不是旁人所想象的頹廢萎靡或是破斧沉舟，反而……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一個身高超過一米九，穿著白底紅色九號球衣的男子，正秀著他糾結的肌肉，黝黑的皮膚，吃力卻認真地做廣播體操。
“隊長，你夠了吧？”一個雜誌正看得入神的男子，身披11號，作勢要將手中的書砸去，“這幾天天天都做廣播體操，你膩不膩啊？”
“這……這還不……不是冰……冰朔那小子害的？……五六七八。停！”7號隊長動作便扭地直起腰來，嘟囔道，“天天操……操練我們，都……都不把我們當……當人，我……就是檢查下自……自己的腰……”
“算了吧，隊長！”一個剛把23號球衣套上的長發男子，用黑色發圈將頭發束起，露出清秀的臉，不屑道，“冰朔那小子操我們的時候，是誰第一個附和諂媚的？”
“切！”躺在長凳上的小個子9號忽然睜開眼，“別說的好像沒你們的份。別看我們現在冰朔長冰朔短的，一會見了他，誰不是一個屁都放不出來？”
“乖……乖乖……”隊長猶有餘悸地搖了搖頭，“誰讓他那張臉，實……實在太禍……禍國殃民了……呢？”
“還有那雙眼睛。”11號一臉鄭重地收起雜誌，“他看著我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像著了魔一樣。媽的，老子這輩子還沒對人這麼言聽計從過，還是心甘情願的。”
更衣室中一片唏噓。
“對了，說到冰朔，他人呢？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9號從長凳上起身四處望了望。
23號束完頭發，翻了翻白眼：“八成是睡過頭了，這家夥從來沒有正常的作息觀念。要不就是逗小琉璃玩，忘了時間。算了，反正他隻要不是最後一刻趕到，我們就絕不會輸。”
“好……好了……，進……進場時間到了。我……我們先隨便拉……拉一個替補，上場！”
四隻手疊在了一起，更衣室中傳出震耳欲聾的響聲：“一二三。加油！加油！加油——！一中必勝！！”
“全國高中籃球聯賽上懷市北區決賽正式開始。下麵介紹出場名單：
一中：中鋒7號龔磊
大前鋒11號羅華
小前鋒23號韓珂
得分後衛9號劉文超
組織後衛14號王昆
二中：中鋒9號趙碩
大前鋒10號李雲傑
小前鋒8號淩宇風
得分後衛7號王雷
組織後衛3號邵祺雲”
隨著比賽的哨聲響起，身高均超過一米的龔磊和趙碩同時起跳，龔磊憑著身高優勢和本身彈跳能力，重重將球撥出。橙色的籃球向著早蓄勢待發的劉文超飛去。
劉文超雙腳自然微屈，雙目灼灼地盯著來球，如一隻幼獅，蓄勢待發。忽地，他眼前黑影閃過，還來不及作出反應，那球竟已被一隻修長略顯白的手抄了去。
祺雲一拿到球，麵無表情地揮了揮手，不待眾人將“好”字喊完，已嫻熟地運著球朝對方球門而去。羅華和韓珂絲毫不敢耽擱，左右雙雙掩上，封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祺雲抬了抬眸，卻是未看兩人一眼，隻目測了那籃筐一眼。羅華被激的火起，不由麵色不善地譏諷道：“小子，別以為被稱為最佳新人就可以目中無人了！小心……”
他話音未落，韓珂臉色驟變，罵道：“白癡，擋拆的來了！”邊吼，身子卻已迅速向旁掩去，想著無論如何要將球傳給8號淩宇風前攔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祺雲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個冷冷地笑容。運球的右手微一使勁，仿佛是要拍地將球送出去，而且正好被韓珂攔住。可是，就在宇風作勢搶球，韓珂拚死截球的刹那，祺雲左手忽地如疾風般探出，將球輕而迅捷地撥回右手。
羅華驚駭地發現，本在眼前的球忽然消失了，等他醒悟過來時，祺雲已穩穩當當地繞過他，來到籃下。羅華難以置信地回頭看著慢慢遠去的3號，忽地那耀眼的白字騰空而起，單手抓球變為雙手持球，在腰間劃出個漂亮的弧度，重重砸進籃筐。
白色的籃網像浪花一樣繁起，祺雲輕巧地左右腳先後落地，往前反衝了幾步。聽著身後裁判哨響，歡呼聲響，祺雲卻不回頭，忽地對著前方觀眾席上豎起兩指，眼神冰冷而孤傲。那不動不搖，修長優雅的兩指，仿佛一種宣示，隨著他的眼神，傳遞給前方的某人。
觀眾席上本在瘋狂喝彩的人不由騷動起來，紛紛回目四顧，想要知道這個俊秀、才華橫溢的男子所關注的到底是哪個。
小落輕歎了口氣，低下頭，筆尖輕輕勾勒著祺雲剛剛動作的每一個細節。隨後取出本子細細記下：起跳的位置不對，離籃筐太遠，落下時也沒做任何保護措施，不需要灌籃的時候還是不用……小落的筆頓了頓，發現自己竟寫不下去了，心裏有種奇異的感覺壓迫著，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放下筆，扶了扶臉上的眼鏡，繼續看比賽。
祺雲忽然發現，一中的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對付。他們的團隊合作，明顯比從前比賽中表現出來的強。個人素質相當高，各有各的所長。7號中鋒擅長搶籃板；11號擅長死纏爛打的防守，人盯人時即便是自己和宇風也無法輕易擺脫他；23號那個長發的小前鋒一看就是喜歡單打的類型，進攻意識強，技術高，很明顯是五人中當之無愧的王牌；9號後衛個子不高，控球力卻是一流，自己在第一次截了他的球後，就沒有再得手過。顯然，一中的水平比他們在預賽，甚至半決賽中提高了不止數倍。
然而……祺雲淡淡卻自信地笑了笑，手中的籃球如幻影般繞了個圈，在被裁判判定翻腕與否的邊緣，球已被傳了出去，奔跑中的宇風高高躍起，將空中的球牢牢抓在手中。一中，如果這就是你們的實力，那麼這場比賽，你們輸定了！
進攻此起彼伏，這是一場白熱化的對抗戰，形勢卻明顯偏向了一邊。到第一節比賽結束的時候，比分24：13，這是一個讓二中隊員說說笑笑一派輕鬆的分差。極為奇怪的是，一中的比賽進行到現在，險境重重，他們的教練竟一次也沒喊過暫停。
“靠！二中比想象中厲害多了！”11號羅華吐了口唾沫，又用腳踩踏，頹喪地道。
“是啊！尤其那個三號，傳球、進攻、指揮，樣樣皆能。我已經抗不住他了。”劉文超歎息道，“在我們技術大幅度提高後，還從沒想過自己會在第一節就被領先十分。”
“你……你們也……也別氣餒。我……我們第二節努力，隻……隻要在冰朔來……來以前不……不再被拉開比……比分就好。”
“隊長說得是，就算沒有冰朔，就算我們必然會輸，也絕不能輸的太難看了！我們可是上懷北區的籃球霸主，千萬別丟了我們一中前輩們的臉！”
“說得對，就算輸，我們也是站著輸，絕不能倒下！”
就在這時比賽重新開始的哨聲響起，一中所有隊員動作一致地放下手中毛巾水瓶走向球場，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燃燒著絕不服輸的火焰。自始至終，都沒有人回頭看一眼，仿佛隱形人一般隻坐在一邊的籃球教練。一個身穿西裝，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頭發卻已花白的大叔級中年男子。
他的目光隨著大步踏上場的隊員緩緩移動，包括身邊這些替補的隊員，他們的身上仿佛都閃著光彩，永不言敗的光彩。那是年輕，純真，為夢想拚搏的人身上才會散發出來的。
中年男子無奈而欣羨地笑了笑，拿出手機，熟練地撥了個號，幾秒鍾後，手機中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中年男子的嘴角抽了抽，撥了另一個號碼，不片刻，通了，聽筒中傳來一個男子冰冷的聲音：“齊叔，有事嗎？”
中年男子早習慣了對方生人勿近的冷漠態度，開門見山地道：“冰燁，你兒子呢？”
第二節比賽已經過去五分三十四秒了，可是兩隊的比分差卻膠著在了十分上下。宇風擦了把額上的汗，笑嘻嘻地湊近祺雲道：“沒想到在地區預賽還能碰到如此頑強的球隊，這麼多場比賽以來，這場算是打的最過癮的了！”
祺雲沒有笑，隻淡淡地瞥了一中汗流浹背的五人一眼。他們每個人都已經到極限了，而且很明顯，在他們隊中，並沒有可以替代他們四個的人。為什麼，他們的眼中還是灼灼閃亮的，竟仿佛絲毫沒有放棄求勝的希望。難道他們沒有考慮過，就算能挨過上半場，以他們的體力，也沒辦法打下半場了嗎？
“瞿——”一聲哨響。祺雲以為己方的進攻又開始了，誰知裁判卻宣布，一中要了個長暫停。祺雲詫異地望向一中球員席上那個微微有些發福的中年教練，他還一直以為，這個教練隻是擺設用的呢。顯然，一中的球員對這個長暫停也很詫異，他們麵麵相覷地對視了幾眼，才緩緩走下場去。
祺雲想笑，卻笑不出來，心情異常的煩躁，有種不安惶恐的感覺席遍了全身。這種感覺，隻有在他第一次考試沒拿全校第一，爸爸狠狠抽打媽媽前那一晚才有過。
仿佛是為了驗證什麼，一中原本死氣沉沉的休息區忽然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喊聲。
“天哪——！來了，終於要來了！”
“哇哈哈——！”
“我們贏定了！”
他們的聲音輕鬆囂張到讓二中休息區中所有的隊員都忍不住咬牙切齒。祺雲卻忽然想起了昨夜小落曾說過的話：我不是怕你們贏不了，而是怕你們輸到信心全無。心口被狠狠揪了一下，他想抬頭去看看小落的反應，即便隻是朦朦朧朧的輪廓也好，試了幾次，卻沒勇氣把頭抬起來。
暫停結束，一中五個正選隊員帶著與暫停前全然不同的燦爛笑臉走上場去，裁判還沒來得及吹響比賽繼續的哨聲。忽地，宇風和祺雲發現，原本吵鬧喧囂的觀眾席，原本雜亂熱鬧的體育館中，如中了邪一般慢慢靜寂下來。
宇風和祺雲，場上所有一中的、二中的隊員均回頭，順著大家的目光望去。
世界上會有奇跡嗎？超越了我們的認識，超出了我們評頭論足的界線，唯有感歎，那便是一種奇跡。如果說，這世上真有奇跡，那麼眼前的少年，就必然是造物主所遺忘帶走的最大奇跡。
“對不起，請等一下。”他的聲音淡淡的，清澈的，如一道潺潺的溪流，在人心間淌過，“一中換人。”
當少年逆著體育館中的燈光緩緩走向球場時，宇風和祺雲知道，終其一生，自己都不可能會忘記這一天。一室的光亮仿佛都一下子集中到了他身上。體育館中靜默異常，仿佛電影畫麵定格一般，所有人都那麼呆呆地傻傻地看著他。
墨色的柔軟長發，輕輕拂過他白色的衣領，白底紅條的運動服略顯寬大地隨意套在他身上，麵前有個醒目的數字16。少年的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容，冰藍色的眼眸如天空般澄澈寧和，緩緩掃過每一個人。當目光與宇風和祺雲相接觸時，那滲透人心的藍色中微微泛起一層琥珀色的微光，似打量又似邀約。
那仿佛清水般透徹的柔和寧靜中又夾雜著君臨天下般的霸氣，兩人都忍不住同時一顫。
然而那琥珀色也隻是一閃，仿佛從來都隻是平靜的湖麵，從未變化過。少年的目光掠過他們落到一中四個主力身上：“對不起，我睡過頭了。”
“不過……35：22。”少年微微側頭，唇角勾起好看的笑容，卻讓一中四人不自覺地一顫，“打的太拚命了，四人全部下場，教練說你們休息夠以前，你們就在場邊坐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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