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799 更新時間：17-01-12 18:25
一
長安，皇城，甘露殿。
夜近子時，黑雲閉月，殿內兀自燃著燈火。一個身著黃袍的男子雙手負後，在殿內來回走動，他不時頓足歎息，十分著急的樣子。
過了約半炷香時辰，一人快奔入殿，跪倒在地，磕首道：“微臣盧杞，參見聖上。”
那黃袍男人驀地止下腳步，盯著盧杞，他麵容僵硬，雙目圓睜，說道：“快說，那事辦得如何？”
盧杞抬頭道：“回聖上的話，那人業已順利入城。”
“隻是入城有何用……隻是入城有何用……”黃袍男子又自不住地來回走動，急聲道，“朕要的是結果，朕要那個女人死！你可知道朕的心意？！”
“事已至此，能做的皆已做好，聖上不必如此著急，”盧杞頓了頓又道，“天佑我大唐，必可鏟鋤奸邪，安護社稷。”
“但願如比，但願如此啊！”黃袍男子坐在榻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來，那張臉已不似方才那般僵硬，他靜了許久，開口道：“此事若成，盧愛卿居功至偉，愛卿想要什麼，朕都可以給你。”
盧杞全跪在地，俯首道：“微臣一心隻為聖上，不求賞賜。”
“大半個國庫都是你的，你還想要什麼賞賜？”
這個人的聲音傳入殿內，盧杞臉色駭變。
那個坐在上位的大唐天子這一刻臉色慘白如紙，他渾身發抖，已癱軟在坐榻上，成了一具完全泄了氣的皮囊。
隻因那個人已邁步入殿……
二
“你終於來了，可要飲上一杯麼？”
湖心亭內，石桌邊，一個容顏絕美的綠裳女子親手斟了一杯酒，送到對麵黑衣男子麵前。
男子隻看了一眼杯內酒水，沒有去飲，更沒有說話。
“你什麼時候膽子變得這般小了，是怕我在酒裏下毒麼？”女子收回酒杯，自行一飲而盡。
男子看著她，開口道：“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而來。”
“那碗魚湯你喝了麼？”女子好像完全聽不懂他說話，如自言自語般道，“我知道你不喜加任何佐料，那隻是一碗魚湯而已。”
男子歎息道：“我喝了。”
“還是之前的滋味麼？”
“是的……”
“你可喜歡麼？”
“喜歡……”
那女子又笑了，說道：“那麼，你可以動手了。”
那個男人沒有動手，他甚至一動也不動。
“是他們要你來的吧，”女子冷笑一聲，又道，“也對呢，像我這樣的女人，礙著他們的道了，他們恨不得我立死呢。卻是一個個膽小如鼠，隻叫你來做刺客，當真可笑。”
“我不為任何人而來。”
“你說你為了你自己麼？”女子忽然覺得自己這話有點可笑，忍不住大笑道，“也是啊，我殺了你那麼多至親至愛之人，你是該恨我入骨。怎麼，要動手麼，以你如今的武功，殺我就跟捏死一隻螞蟻般簡單。”
男子還是沒有動手，他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說道：“你在那個位上坐了這麼多年，當真就不覺得累，沒想過放手麼？”
“放手之後呢，你願意帶我離開大唐，過那神仙眷侶般的日子麼？”女子眼中忽然露出一抹溫柔來。
男子沉默不語，隻是飲酒。
“一切都已太遲了……”女子臉上寫滿了沮喪和失落，她搖頭歎道，“你不可能放下仇恨接受我，我也不會舍棄這些年辛苦得到的一切跟你走，一切都已太遲了……”說話間她抓起酒壺，徑直摔在地上，嘩啦的一聲響，酒水碎片撒了一地。
仿佛是接收到命令，一道黑影如是從地底鑽出來般，從那男子背後站起，鋒利的短劍在燭光下透著嗜血的猙獰。
男子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他好像根本不知道死神已站在自己背後。
那個黑影露出真容，是個相貌十分清秀的女子，即便不能與那綠裳女子相提並論，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然而，那根本不是一個人的臉，那裏沒有一絲血色；那也根本不是一個人的眸，那裏看不見一絲神采！
她就隻是個活死人而已。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人到底是什麼？”綠裳女子把玩著手中酒杯，“如今我終於明白了，人根本什麼都不是，不過是群被自身欲念操控的可憐蟲罷了。正因有欲有求，有渴望得到之物，人才會去爭去鬥，不顧親情人倫，斷除手足之誼，為達目的而不折手斷……這般人世怎會有太平可言，又怎會沒有悲傷苦痛？既然如此，不如將人之欲念盡數去除，滅除那個自我，豈不一勞永逸？”
女子放下酒杯，看著男子，說道：“那日我向你承諾，一定要創造一個沒有悲傷沒有痛苦的太平之世，如今終有所成了。”
說話間那黑衣女子手中短劍已抵在男子喉嚨下，她不會說話，更不會動，她在等待命令，沒有命令，她就是個死人而已。
“是以你創造了她，一個無知無識無我，唯命是從的泥人……”男子長歎一聲，“你錯了，大錯特錯了，泥人根本不是人，如此虛偽的人世才是真的惡！”
突如其來，瞬間移動，男子方才還在黑衣女子手中，此時已立於在綠裳女子麵前。
血紅色的眼眸，夜色下，他的麵目陰沉。血紅色的斷劍，就從他手底刺出，撕裂了這片夜幕……
女子閉上眼睛，嘴角邊仿佛露出一抹微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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