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傳  第三十四章 強敵

章節字數:4424  更新時間:17-03-24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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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夜闌人靜,月明星稀,客房外懸掛的風燈在夜風中搖曳,仿佛一個殘破的渺小生命,轉瞬即逝。

    一黑衣人出現在客房外的庭院內,那雙唯一裸露在外的眼眸明銳鋒利,如刀子一般,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此人呼吸極小,腳下無聲,以極巧妙的手法開了門銓,靈貓般潛入房內,慢慢向床榻走近。

    榻上女子睡得很沉,夜月下那張臉蛋美得令人窒息。

    黑衣人低頭凝望一陣,驟然抬起右手,五指成爪,閃電般向她喉嚨上抓落,便要將之掐碎。

    就在此時,那女子突然睜開眼睛,然其雙眸灰暗,如死一般。

    那黑衣人吃了一驚,下手稍緩,但這一緩,他隻覺背後一股灼熱之氣如劍般剌入體內,頃刻隻覺全身氣力全失!

    但他是個訓練有素,經驗豐富的殺手,事敗被擒,便隻有一條路可走。

    “韓離,阻止此人自盡!”

    那黑衣人正要一口咬斷舌頭,猛覺一條手臂塞入自己嘴中,這一口便咬在那手臂之上,頓時流出血來。

    卻聽身後一個男子的聲音冷冷道:“想死,可沒這般容易!”

    那黑衣人心頭絕望。

    殺手不怕死,也不怕被抓,最怕被抓了卻不能立死,如今他敗了,且敗得太慘。

    房內亮起了燭火,黑衣人見柳憶夕披衣而起,摸索著走過來,伸手來抓自己臉上黑布。

    就這樣吧,自己的殺手生涯已結束,如果可以活,其實也不錯。

    這一刻,他決定不再為那個人保守秘密了。

    然而就在此時,門外一道勁風掠過房內,才燃起的燭火瞬間熄滅。

    原來還有同夥,我大意了!

    在這一瞬間,韓離當機當斷,用自己的身體護住那黑衣人,下一刻他隻覺有人出掌擊中自己後背。

    韓離一驚,這一掌竟對自己的身體毫發無損,隨即他聽得一陣連貫的嚓哢聲響,那是大麵積的骨骼折斷的聲音,眼前黑衣殺手已如爛泥般癱倒在地。

    燭火再度燃起,那個黑衣人一命嗚呼。

    柳憶夕顫聲道:“他真的死了麼?”

    “已然氣絕。”韓離回頭望向門外,又歎道,“那人武功極高,來去如風,隻怕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柳憶夕沉默半響,開口道:“這刺客既然有同夥,且那個同夥武功比你還高,卻為何不是他動手?又為何他殺了此人後,不繼續來殺我?”

    韓離道:“也許他的目標不是你,而是這個刺客,不然方才那一掌可以先將我殺死。”

    “莫非他們不是同夥?“柳憶夕沉吟道,”看來此事愈加複雜了。”

    韓離點了點頭,說道:“茲事體大,是以你更應該將此事告知於你父親。”

    “找我爹,找我爹……難道不依靠我爹,我就一事無成麼?”柳憶夕惱道,“韓離,你就這般想擺脫我麼?”

    韓離歎道:“凡事皆該量力而行,你為何要如此固執?”

    柳憶夕怒道:“你要走便走,別在這裏對我說教!”

    韓離搖頭道:“我不會走的。”

    柳憶夕哼聲道:“為何不走?你不是討厭我麼,不是認為我虛偽麼,我是死是活與你有什麼幹係了?!”

    韓離道:“確實與我無關,但我不會走。”

    柳憶夕忽然就笑了,說道:“韓離,你真是個口是心非的男人呢。”

    韓離不答,轉過身去。

    柳憶夕還在笑,卻沒在追問,改口道:“韓離,你認為那個人還會再來麼?”

    韓離歎道:“但願不會再來,不然你我和小籮都得死。”

    “幸虧事前先將小籮支開了,不然依她的性子定會去找父親,那時便前功盡棄了,”柳憶夕頓了頓又道,“韓離,你說那人武功比你高,他真這般厲害麼?”

    韓離點頭道:“恐怕不在李若遺之下。”

    柳憶夕哦了一聲,沉吟道:“之前在建昌府,韓冰兒他們合力逼退才李若遺,如果再加上你,能勝過李若遺麼?”

    “也許可以,”韓離沉吟片刻,又搖了搖頭道,“然此人與李若遺不同。”

    “那他比我父親如何?”

    “大概比你父親還差許多吧。”

    “那就好辦了,”柳憶夕笑道,“但願他還會再來。”

    韓離皺眉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柳憶夕笑道:“你大可放心,沒聽到你親口說喜歡我之前,我是不會死的。”

    韓離覺得這個女人不僅性格惡劣,性情更是古怪之極,完全不是個正常人。

    二

    又過數日,柳憶夕的傷勢痊愈,已然行動自如。

    這一日早晨,三人在客棧大堂裏用早點,因為時候尚早,客棧內並沒有多少客人,門外大街上也不見幾個行人,唯見對麵油餅鋪的炊煙嫋嫋。

    小籮忽道:“姐姐,聽說對麵的七返膏不錯,我去買幾個過來。”說罷起身便往門外小跑而去。

    柳憶夕見韓離早上並沒說過一句話,笑道:“那七返膏乃是大唐之物,你應該食用過吧?”

    “自然食用過。”韓離說了一句,便又閉了嘴。

    是他的心上人為他做的麼?

    柳憶夕沒聽到他說下去,可以想象他此時的表情,說道:“大唐的七返膏乃在軟麵團上抹以油膏,折疊七次做成圓花模樣,置入蒸籠中蒸出來的,不過在這裏做法卻是不同。”

    韓離奇道:“有何不同?”

    “你不知道麼,這裏的做法用煎的。”柳憶夕笑道,“看來你們韓家堡弟子是極少出門的。”

    韓離道:“大概因我是純卦弟子的緣故吧,其他繁卦弟子多有在江湖上走動。”

    韓離道:“大概因我是純卦弟子的緣故吧,其他繁卦弟子多有在江湖上走動。”

    柳憶夕哦了一聲,說道:“我聽說劍南東川節度使行軍司馬石之明也是純卦弟子,看來也有例外的。”

    “凡事均有例外,”韓離道,“韓歸妹也是繁卦弟子,卻是常年呆在華山玉女峰。”

    “聽聞華山玉女峰兌部號稱女部,均是女弟子,此事可是真的?”

    “並非如此,還有小妹這個男子,雖說他那長相不像個男子。”

    柳憶夕咦了一聲,笑道:“原來他是男生女相,怪不得你會叫他小妹。改日我雙目複明,定要好生看看他。”

    韓離一驚,她的雙目還能複明,莫非不是天生目盲?

    柳憶夕儼然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笑道:“我沒有三歲前的記憶,至今十六載了。但我始終相信,那三年的我是能看得見物事的,總有一日我能複明,能想起當年之事……”

    韓離望著她的笑靨,心頭忽有觸動,打第一眼見她,韓離隻覺這個女人皮笑肉不笑,太也虛假,這是第一次,她真的笑了吧。

    “阿離,你在發什麼呆?”柳憶夕掩嘴笑道,“終於肯承認你喜歡我了麼?”

    不對,這個女人個性還是太過惡劣了!

    韓離驚道:“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阿離啊,我聽小妹便是這般稱呼你的,”柳憶夕吃笑道,“老實告訴姐姐,韓冰兒私底下是否也這般稱呼你麼?”

    韓離拒絕回答這個問題,說道:“你憑什麼認為你比我大?”

    “瞧你一副傻樣子,定然比我小,且小很多。老實告訴姐姐,你多大了?”

    “十七。”韓離急忙閉嘴,但已不及。

    “原來隻比我小兩歲,我還以為你不過十五六呢,”柳憶夕掩嘴笑道,“韓離,你自己選一個吧,以後要不要喚我做姐姐?”

    韓離冷冷道:“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麵的。”

    柳憶夕道:“是麼,然而世事並無絕對”

    韓離看著她,說道:“待此間事了,我終究是要回韓家堡的……”

    柳憶夕臉上笑容凍結,隨機消失不見,她歎了一聲,說道:“在你眼裏,我是什麼人,隻是個喜歡撒謊的女騙子麼?”

    韓離心頭又是一陣觸動。

    正說話間,小籮回來了,卻見她兩手空空,麵色蒼白,像是見到了什麼令他無比恐懼之事。

    柳憶夕也感覺到氣氛不對,忙道:“是小籮回來了麼,發生了什麼事?”

    “自然是一件大事了,”一個陰陽怪氣的男子聲音忽然而來,卻聽他又笑道,“可憐她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見到了不該見的人。”

    三

    那是個道士,身著金白相間的古怪道袍,相容十分俊美,無法辨認準確年紀,大概在二十至三十之間。

    最令韓離的驚吒的是此人相貌與李若遺簡直一模一樣,莫非他們竟是同胞兄妹,不然何來如比相像的兩個人?

    那道士的出現令小籮十分惶恐,見他往這邊走來,她急急躲到了韓離和柳憶夕身後。

    “看來貧道是嚇壞這位小娘子了,貪道在此先行道個不是了,”說著這道士走到韓柳那桌,徑直坐下下,他瞥了一眼韓離,目光邊落在柳憶夕身上,笑道,“在下李陸吾,聽聞舍妹曾在建昌府與兩位有過一麵之緣。”

    柳憶夕笑道:“原來道長乃是李姐姐的兄長,今日卻在此巧遇,莫非李姐姐也來了?”

    那道士李陸吾嗬嗬一笑,說道:“若是如此,貪道也不必來了,實不相瞞,舍妹在那日與兩位一晤後便不見去向,這些日來我一直都在尋她。”

    此言一出,韓離感覺站在自己身後的小籮渾身發抖,儼然比方才更加恐懼了。

    柳憶夕道:“莫非道長以為她又來找我了麼?”

    李陸吾奇道:“難道她不曾來過?”

    柳憶夕搖頭道:“不曾。”

    李陸吾哦了一聲,麵露失望之色,歎息:“如此,便打擾三位了,告辭。”說罷立身離席,出門而去。

    此人來了便走,莫非真的隻是來找妹妹的?柳憶夕十分疑惑。

    韓離鬆了口氣,回頭對小籮道:“小籮,你神情如此慌張,方才你在對麵看到什麼?”

    “他……他在說謊!”

    小籮臉色一陣白,雖然結結巴巴,聲音顫抖,還是將話說了出來:“那個李若遺就在他身邊,還……還與他幹那些沒羞澀的事……”說到最後小籮卻已滿臉通紅。

    誠然,任何人在光天化日下看到一對男女親熱都會生出反應,更何況還是小籮這種十五六歲未經人世的小丫頭。想到他們還是親兄妹,韓離不禁生出一陣惡寒來。

    柳憶夕道:“韓離,你覺得此人武功如何?”

    韓離倒吸了一口涼氣,道:“恐怕遠在李若遺之上!”

    柳憶夕又問道:“是那晚殺刺客的人麼?”

    韓離沉吟道:“沒曾見他出手,不好判定,但我覺得可能不是他。”

    “何以見得?”

    “當夜那人乃是暗施偷襲,掌力抵達之際,我才知那是隔山打牛的手法,然而方才見這李陸吾,那樣的氣勢卻是壓的我透不過氣來,功力遠在那人之上。”

    柳憶夕掩嘴一笑,道:“原來方才你是嚇得不敢動彈了啊!”

    小籮忍不住說道:“水兒,那李若遺明明在他身邊,他卻撒謊,可見此人居心不良,這地方我們不能再留啊,不如……”

    “不要再提父親!”柳憶夕神色嚴肅,說道,“要來的躲不過,既然如此,不如選擇麵對。”

    這女人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因為雙目失明反使她失去畏懼之心麼?

    韓離心下歎息,說道:“事到如今,你是否應該告訴我,那李若遺與你之間到底因何事結怨?”

    小籮正要開口,被柳憶夕阻止了,卻聽她說道:“我認為該告訴你時自然會告訴你。”

    韓離冷笑道:“我覺得該幫你時才會幫你。”說罷徑直站起。

    柳憶夕沉默片刻,開口道:“我與她有一個相同的目的,且隻有一人能成功,這個答案你可滿意?”

    “一個不能令你父親知曉,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去達成,然而僅憑你自己的力量卻幾乎無法實現之事……”韓離忽然笑了,說道,“若我猜的沒錯,你是想成為女媧吧。”

    柳憶夕猛抬頭,睜開了雙眼。

    韓離看見那雙灰暗的眼眸,心頭再一次觸動。

    柳憶夕忽然笑了,說道:“韓離,有件事你也許不知道,想要成為女媧,必須遵守幾個先決條件:身體不可殘缺,不可失去處子之身……”

    韓離道:“你失去了第一條,那李若遺肯定已失去第二條,如此說來你們豈非均無資格?但你卻還要費這許多心力,這是為何?”

    柳憶夕不說話,這時卻聽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因為她與我一樣,都不甘心啊!”

    韓離大駭,李若遺果然來了,她身旁還有那個與她相貌一般無異的孿生兄長李陸吾。

    李若遺武功就在自己之上,再加更可怕的李陸吾,韓離覺得今日估計要命喪於此了。

    柳憶夕黯然道:“韓離,你走吧,此事與你本是全無幹係的。”

    韓離大笑道:“你這女人,想要對我招之則來,呼之則去麼!難道你不想聽我說那句話了麼?”

    柳憶夕一怔,俏臉緋紅,惱道:“你……你是個傻子麼?!”

    李若遺咯咯笑道:“多日不見,想不到你們倆已是如此恩愛了。也罷,姐姐我最是心慈了,便來當個現成媒人,送你們下去做對鬼夫妻,如何?”

    李陸吾忽然插口道:“若遺,看來今日送死之人可不少呢。”

    就在此時,客棧外又來了四人,正是韓冰兒等一幹韓家堡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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