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95 更新時間:19-11-13 18:52
一
槍舞如風,如龍遊淵,精妙華麗又不失剛猛迅捷之美,走得是明明是攻招,卻又守的嚴絲合縫,那最後一槍刺出,伴著清脆爽利的斷喝,當真有破石開山之力!
對麵是個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他對麵如此淩厲的一擊,卻不閃避,隻是一笑,便向後稍微跨出一步,同時身子向前一傾,借著後跨與前衝的奇妙合力,輕巧地避開了的這一刺,與此同時右手閃電般伸出,抓向槍杆,旨在一舉將對方連人帶槍拽過來。
卻聽“啵”的一聲響,槍杆彈起,如靈蛇一般衝破那男子手掌掌控,直刺其胸口。
“妙招,甚好!”那男子哈哈一笑,身子驟然間再度後撤,避開了長槍的淩厲之勢。忽然,他腳下站定,因為慣性,對麵那人嬌呼一聲,身子徑直撲將過來。
“瀾兒,你武技不弱,然根基未穩,而臨敵過招過於輕率,不留退路,此乃習武之人之大忌也,看來你需得另尋名師好生習練一番才是。”說話間那男子已轉身避讓,伸手相扶。
那叫瀾兒的少女瞧來不過十五六歲,一身紅衣如火,劍眉入鬢,英氣逼人,不過此時的她那雪白的嬌俏臉蛋如染蔻丹,慌忙間站穩身子,平複情緒,眨眼笑道:“那三哥你願不願親自出手教好我呢?”
那年輕男子正是“三哥”牛源,他聞言隻是一笑,卻不答話,這時卻聽身後一個清脆嬌柔的女子聲音笑道:“小瀾兒,你這是變個法子拜師麼?”
瀾兒俏臉火紅,她抬頭望去,來人女子衣衫如水,容顏絕美,相較之下,不免自慚形穢了,然而她又不願令別人瞧出自己的心思來,嘟起嘴來嗔道:“水兒姐姐,就你最愛取笑我了。”
水憶夕忍不住笑道:“我又哪裏取笑你啊,你拜三哥為師,我覺得妥定得很呢!三哥,我看你就收了她這個徒兒吧。”
牛源沉吟片刻,說道:“以瀾兒的潛質,來日當有所成,三腳子學藝未精,恐怕是要誤人子弟……”
水憶夕知道這瀾兒雖是牛源妻妹,性子卻與姐姐沐兒截然不同,喜好舞刀弄槍,對這位姐夫尤是仰慕,是以才出言取笑,當下不再提此事,改口道:“三哥,我這裏有兩件事,你想先聽哪一件?”
瀾兒嘟嘴道:“水兒姐姐壞死了,就愛賣關子,快快告訴我們吧。”
“好好好,就瀾兒你是好人,我是壞人了。”水憶夕說著收起了笑意,正色道,“方才淩公子傳來消息,叛軍先鋒營離潼關已不到十裏之距,恐怕不日便將衝關。”
牛源神情嚴肅,點頭道:“此事我己知曉,且與淩兄商量妥定,決定在叛軍必經之途上設伏,即便不能全殲敵軍,也要挫其銳氣。”
“然而三哥你可曾想過,這支兵很有可能是康胡兒的布下的疑兵。”
“疑兵?”牛源想了想,搖頭道:“我觀康胡兒用兵,多以田承嗣孫孝哲兩支範陽鐵騎開路,這一路來勢如破竹,十分奏效,應該不會有變。”
“三哥,你在揚州長大,與康胡兒更是少年相識,你覺得他是個驕傲自滿,妄自尊大之人麼?”
牛源奇道:“你為何認定這是叛軍的疑兵?”
“因為這支兵由田承嗣統帥,副將卻是田嗣真。”水憶夕解釋道,“這兩人雖是堂兄弟,然那田嗣真一直是孫孝哲的副將,你不覺得康胡兒如此安排必定事有蹊蹺麼?”
“如果真是疑兵,咱們就不能冒然設伏了。”瀾兒忍不住插口道:“此事得盡早通知淩大哥才是啊。”
水憶夕笑道:“放心吧,我己傳書於他,他自有分寸。其實對我們而言,此事未必是件壞事。三哥,我這是有一計,或可退敵,不知你願不願聽我一言。”
牛源卻沒等她說下去,又問道:“你說還有一件事,卻是什麼?”
“之前高將軍抓住一個叛軍細作,那人就在今晨給人殺了。”
此言一出,牛源駭然色變,驚道:“你說得那人可是認潼關監軍邊令誠做養父的何誠?”
“正是此人。”水憶夕正色道,“此事極為要緊,恐怕不日之內,潼關將有內亂發生,若不能盡快退敵,屆時內外交困,便是回天無力了。”
牛源長歎一聲,說道:“也罷,你就說說那條計策吧。”
二
“高尚軍師真是好謀略,如此我等可坐等潼關內亂,一舉破關。”
“不錯,潼關己是我軍的囊中之物。”
叛軍營帳內,康胡兒聚諸將與會,談到潼關之變,諸將無不歡欣鼓舞。
康胡兒示意諸將安靜,他朗聲說道:“如今的形勢雖對我軍有利,但諸位乃不可掉以輕心,一切仍需按部就班。孫孝哲何在?”
一個年輕將軍躍眾而去,抱拳道:“孫孝哲在此。”
康胡兒見他低著頭,不看自己,心下歎息,說道:“我命你密切注視牛源淩河洛等人動靜,如今那些人有何舉動?”
孫孝哲抬頭,卻不與他對視,說道:“田將軍所部逼近潼關之時,這兩人便在途中設下伏兵,坐等我軍入套,卻渾然不知那是我軍的疑兵。”
康胡兒點頭道:“如此便按原計劃行事,若能潰敗這兩人的義勇軍,奪取潼關,便再無後顧之憂。”
“康胡兒,還有一個人,你必須十分留意。”高尚走將出來,說道,“如果此人看破其中關鍵,將計就計,恐怕極是麻煩。”
“你說得莫不是在太原擊敗大哥的水憶夕麼?”康胡兒看他一眼,一笑,說道,“你既然這般說了,想來已有對付她的手段?”
“對付她並不難,想要將之置於死地卻不易。”高尚一字一字,極是認真地道,“不過隻要少主肯下決心,老夫可助你斬草除根!”
康胡兒歎道:“昔年範增設鴻門宴欲殺漢王劉邦,不可成,終致漢代楚,平天下,楚霸王烏江自刎……高軍師認為如今的她能與當年的漢王相提並論麼?”
“相提並論?”高尚譏笑道,“少主以為區區一介無賴能與超世之雄相提並論麼?”
“女中魏武麼?”康胡兒笑了笑道:“高軍師是否太高看她了。”
三
長安,皇城。
李靜忠正在自己的臥房內整理行李,他要將每一件衣褲都疊放整齊,這是他這些年來養成的習慣。當年被迫離開華山,他從韓鼎變回李靜忠,自那日起,他便改變自己的習慣,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更不能再犯相同的錯誤了。
就在此時,卻聽得叩門聲響,一個聲音自門外傳來:“靜忠,你可歇下了麼?”
李靜忠聽到這人說話,急忙站起,答道:“是高公公啊,靜忠未曾休息,你可有事麼?”
“如此,便打攪了。”說話間一人推門而入,是個五十餘歲的老者,發鬢早白,然麵無寸須,正是內廷太監總管高力士。
李靜忠急忙設席以候,笑道:“高公公,這麼晚還來小人這邊,是有要事吩咐小人去做麼?”
“並無要事,隻是想過來看看你罷了。”高力士瞧了一眼李靜忠的行李,笑道,“明日便要啟程了,你都準備妥當了麼?”
李靜忠忙點頭道:“都已準備妥當,小人定然謹遵聖人和高公公的囑托。”
高力士點了點頭,他雙手負後,在房裏踱起步來,沒有再說下去;李靜忠站在一旁,肅手而立,也是一言不敢發。
高力士忽然嗬嗬一笑,開口道:“當日咱家隻道是必死無疑了,卻沒想還能活到今日啊。”
就在三日之前,潼關監軍邊令誠上疏,言道潼關守將高仙芝封常清懼敵畏戰,龜縮不出,錯失破敵良機。皇帝勃然大怒,相國楊國忠更是煽風點火,要斬殺高封二人,群臣懼不敢言,最後還是高力士據理力爭,更兼太子自旁說情,方才救下高封二將性命,但此事惹來皇帝的不悅,若非高力士勞苦功高,恐怕已被斬首了。
李靜忠揣測著高力士忽然說這話的真實意圖,於是試探著道:“高公公鴻福齊天,自有天命相佑。”
“少來拍這等不著邊際的馬屁。”高力士看著他,眯眼笑道,“你小子腦袋瓜子想什麼,咱家還會不知?嘿,你是巴不得我早早死了,好取而代之吧。”
李靜忠大駭,汗如雨下,急急跪倒在地,磕頭道:“高公公,冤枉啊,小人絕無此心!況且公公手下那許多太監,論資排輩,如何能輪不到小人?!”
“當真如此麼?”高力士饒有興致得打量著他,兀自笑道,“當日你為求自保,自願淨身為宦,身為男子,做事如此決絕,這世上並不多啊!”
李靜忠低頭輕聲道:“隻因當時小人已走投無路,萬幸高公公願意收留,小人願意肝腦塗地……”說著又自磕頭在地。
高力士哦了一聲,又笑道:“若是咱家願意將我的位置傳給你呢?”
高力士這話,殺意已露,李靜忠深知此時一旦說錯一句話,恐怕再難見到明日的朝陽,即便他能僥幸衝殺出去,卻也從此淪為喪家之犬,無容身之所了。結果若是如此,他當日為何要放棄男子的尊嚴,來做這個不男不女的太監呢?
李靜忠心念電轉,畢恭畢敬得道:“若高公公真的如此信任小人,小人自當竭盡全力,不令高公公您失望。”
“想不到啊,你小子倒是誠實得很啊!”高力士哈哈一笑,又道,“若換做是你,聖人執意要殺高封二將,你要如何應對?”
李靜忠想了想,認真得道:“小人不敢違抗聖命。”
高力士又哦了一聲,奇道:“依你之見,咱家頂撞聖人,乃是自取其辱,自尋死路了?”
“高公公誤會小人的意思了。”李靜忠不卑不亢,從容解釋,“隻因高公公陪伴在聖人身邊多年,名為主仆,實則兄弟。是以當時聖人雖然盛怒,心中並不忍殺你,若不然即便有太子苦言相勸,恐怕也難以保住公公你的性命。”話到此處,他立時閉嘴不語了。
高力士又笑了,旋即歎道:“你小子,當真是聰明得緊啊,懂得也多。當日聖人若派你去潼關監軍,而不是與高仙芝有”知遇之恩”的邊令誠,何來今日之事啊。”
李靜忠低下頭去,沒有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隻是連稱不敢。
高力士抬頭看了看了天色,已近子時,他捂嘴打起瞌睡來:“想不到已是如此之晚了,咱家也該回去歇息了。靜忠啊,你明日前往潼關宣旨,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看來咱家是不須多言了。”
李靜忠恭恭敬敬得道:“多謝高公公的指點,小人必定謹記在心。”
高力士嗬嗬一笑,大有深意得道:“以後,你便盡心輔佐太子吧。”說罷轉身徑直出門去了。
李靜忠見高力士出門走遠,再也抵受不住,軟倒在床榻上,卻已汗濕重衣,身上痙攣了般動彈不得。就在方才,他感覺自己在鬼門關外徘徊了不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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