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66 更新時間:10-08-23 13:46
第二章
四寶話剛落就見一翩翩公子旁若無人很自覺地走了進來,無需主人的客氣,隨手將紫竹折扇合上,理了理銀線緄邊雪青長衫直接坐在桌前,轉頭笑盈盈的看著內間案前的邵玄:
“這幾日無趣得很,倒也沒見著你出來玩兒,便過來看看,你又在幹什麼呢。”
邵玄看那坐在外廳的人也笑的輕鬆,稟退了四寶,起身隨手合了賬簿,便向外廳走來:
“我還能做什麼,一大堆俗事罷了!”說罷,還回頭示意了一下堆積如山的梨花大案。“我可比不了你,上有丁淑妃下有尚書少傅撐腰,‘富貴閑人’自由自在的很!羨煞旁人啊!”邵玄酸溜溜的說著在桌前坐下,倒了杯清茶,放在丁未麵前。
丁未聽了他的話,嘴角微微含笑,倒也沒覺得什麼不好意思:“富貴閑人?哪有那麼好,我看你就是想說我不學無術罷了!”
“我沒這樣說,倒是易傾自己多心了!”
“說了也無妨,我本就這樣,還怕你說不成。”胸前的紫竹折扇搖了搖,笑的倒很是斯文。
邵玄聽了他這話很是不削厲聲道;
“你我還不了解,不好的流言多半都出自你自己的口,你若不學無術,那這天下便沒幾個好的了!”
“景詞嚴重了!未,可承受不起呢!”笑容依舊斯文無害,帶著四分的玩世不恭。
漸漸地又斂住了笑臉,歎了口氣黯淡了下來,好似想到了什麼;
“我二哥希望我明年應試科舉,謀個一官半職什麼的……”口氣依舊是淡淡的事不關己,無趣的把折扇掉過來搖晃著掛上麵的籽玉墜子。
看著丁未那懶散的樣子,很明顯,他二哥應該在家吧?不然他也不會跑來自己這兒。邵玄有些無奈:
“你這也不是辦法,還是要某個生路才好,終不能見到你二哥就躲出來吧?”
聽邵玄這麼說,丁未趕忙換了笑臉“那到不至於,他老人家忙著呢,他若是整日的看著我了,那當今聖上不待罷了他的官!”
見丁未笑的樂觀,邵玄也就不說什麼了。
丁未的長姊十六入宮,便受到上位寵愛,兩年後又很爭氣的生下一名皇子,很順利的冊封為妃。而丁未的二哥也算少年俊傑,十七歲應舉便中探花,在朝中身居刑部尚書之職,兼太子少傅。而丁未今年已二十有二,卻還是遊手好閑。若他願意應舉就憑他家裏的關係,頭三甲不好說,動動手段弄個金榜題名還是可行的!
但丁未並非是那不學無術的庸才。兩歲時便會吟讀三字經,四歲學完中庸大學,五歲能賦詩作對。誰知,越是大了就越是頑劣。十六歲那年正值三年一次科考,丁未稱病誤了考試;又三年,丁未再次在考前病倒,事後丁未二哥丁嶽才知丁未裝病棄考,為此大發雷霆,罰他跪在祖宗麵前思過……半月後才又在人前現身。隻見他手中一把水墨山雲的三十二片紫竹折扇在胸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還是那不急不緩的性子,一身華貴的衣裳,玉帶束腰,笑起來卻依舊斯文,襯托出那翩翩貴公子,和那掩藏更深的玩世不恭!
“不說我了,說說你那池中之物如何?”屋中些許的沉默後,丁未便開始轉移話題;來時,柳管家引自己入園時遠遠地就看見幾個下人站在水池邊說些上麼,走近了些,便看那了那池中的蓮花,平日裏也是經常到邵家來玩兒的,倒沒留意何時種下的,放慢腳步,隨口問了句:
“你家少主子何時也這麼風雅了,平日裏來玩時都還沒見過這些?”
聽到丁未的詢問柳管家回頭,順著丁未的目光看過去,是那蓮花!
“丁公子不知,這並不是我家少爺吩咐種下的。”柳管家行在前麵帶路,側著身,邊走邊說:“這花看似好看,但詭異的很,是昨兒夜裏冒出來的”!
聽了這話著實讓丁未覺得好笑:“你個老叟,修的胡言;自己冒出的?難不成,這宅邸裏冒鬼不成?”
這不吉利的話可不能亂說啊,丁未口無遮攔的瞎說,讓柳管家著實不滿,但又礙於身份,不好指責什麼。
“丁公子莫笑,鬧鬼到不至於,但老夫說的都是事實,您瞧著三月天的,除了這池子,哪有什麼蓮花?”
……
聽到丁未的問話,邵玄先是一頓,最後又慢慢的笑開了;
“你是說那些個蓮花麼?”
“正是,來時聽柳管家提了些,覺得那花確實詭異的很!”
“沒那麼誇張,以訛傳訛罷了!”邵玄到不是很在意。
丁未唰的一聲合上扇子正色道。“哪還有比這更詭異的事情?三月天裏居然開的蓮!”
邵玄臉上帶的笑更深了幾分,讓人琢磨不定。側著頭仔細的想了一下措辭,最終還是不知如何與丁未說這玄妙的事,還是讓他自己看看好了。
“易傾不是想知道怎麼回事麼,可願隨我過去看看?”
說罷便首先的跨出了門,留下一個淡淡的微笑,與以往的扯動嘴角不同,這笑丁未沒見過;至少,在顧綺羅死後就沒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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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廊子,繞過假山,就見到那一汪碧綠的池水,一朵朵在風中顫巍巍嬌嫩的蓮花,點綴在涼亭周圍碧綠純淨的水麵。跟在邵玄後麵一路行至有蓮的那方水域才止步。
丁未看著這蓮花,與他往日見到的要嬌小很多,看上去也隻有巴掌大小,白色中泛著淡淡的紫,花於花間有輕霧連繞;到不似人間的之物……
“這花是今早才有的,一夜之內!”邵玄直接說出了丁未想知道的。
聽到這話,再看看這池中的花,竟覺得有幾分神奇!盯著那花,丁未鬼使神差的彎下腰伸手想撫摸那多距自己較近的蓮,在手離花還有一尺距離時,指尖好像觸碰到了什麼,無形無色在手與花間,再往前幾分,那花居然向遠處漂了幾分,就好像自己將它推出的一般。
這幾分距離的變化,丁未看的及真切,自以為是風吹魚遊帶動了花,側身看向景詞,竟覺得那花全圍在他的身前。還以為自己眼花,於是又伸出手和剛才一樣,這次的動作大咧,手上的阻力感比剛才更強,花也順勢的飄向更遠處……
丁未驚訝的盯著這一幕,平生還是頭一回遇上這樣的事情,這花有意念,居然自己會動!是妖?還是什麼別的?丁未感覺很不好;轉頭看向邵玄,他手擦過一朵蓮花花蕊,粘了少許的花粉,湊在鼻下輕嗅……好像感覺到丁未的目光,也看了過來,淡淡的笑;
“易傾怎麼了,為何如此看著我?”
本想出言勸告的丁未,看到這樣的景詞,有了一絲的猶豫,景詞癡迷至此,會聽自己的勸告麼?
“這花妖得很……留著好麼?”丁未試探的開口,說的倒是很隱晦。
邵玄身為多年的朋友又怎會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丁未應為還是覺得這花不詳什麼的吧!
“易傾放心,我並非莽撞之人,自是有分寸的。”
“這不是你的問題,我是怕景詞你被什麼妖魅盯上了!那倒是……”丁未微微的皺著眉,話說了一半自己就接不下去了,還是覺得很不祥,說不上來原因。
看著丁未那副擔憂的樣子笑的更開了:“我做人坦蕩還怕什麼妖怪近身麼?再說這花……說不定是故人來尋呢!”
丁未顰眉,似乎明白了什麼;景詞口中的故人?還能有誰呢!
顧綺羅在世時,丁未就認識她了,看起來乖巧的很,誰也沒有想到這麼乖巧的人居然做下如此傷風敗俗之事!她最終的死也沒得到多少人的同情。也許這世上也隻有景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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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未跨出邵家大門時,還在想那蓮花。
他可不相信真的有什麼癡念得魂魄回到人間來找那有緣人敘說衷腸,更何況是那個私奔的顧綺羅!就算她還沒有轉身投胎,那也沒有臉麵再回這座宅邸了吧!
丁未還沒出來時,車夫就已經將馬車停在了邵府門前。丁未臨上車時,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喚來自家小廝石頭壓低了聲音吩咐道:
“你去找些個人來,能通天眼的最好。”石頭有些跟不上思維,反問道:
“您是說半仙兒麼?”
“也許吧,”丁未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個東西的,“讓他查看一下邵家的風水,晚上向我彙報。”說罷便合起扇子上車了。平時自己是對這種事是不恥的,如今也想不到什麼別的法子了。
聽到二公子的下句,石頭確定是找半仙兒沒錯了,可是這好好的為何要找什麼半仙的?平日裏公子不是最不恥這些的麼?現在居然要看風水?看就看吧,還是幫別人家看?
這時車窗被車裏人撩起道:“你現在就去,注意些,不要讓邵家人發現了。”
“是,小的這就去辦!”說罷一溜煙就跑開了,心想主子的事兒還是少管的好,做好了才是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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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陽光慵懶,春困襲人……
三月的春天,冷暖的恰到好處,邵玄就坐在池邊的青石上,邊上的池水中就是那嬌弱的蓮。
易傾走前還是很不放心邵玄,便邀他一同赴宴。
都是平日認識,年齡相仿,吃穿不愁的公子哥兒們,有事兒沒事兒的就想聚到一起玩樂!邵玄繼承家業後就很少與他們聚在一起了,這回做東的是王侍郎家的四公子元豪,也是邵玄認識的,今兒晚上在京城最熱鬧的樊樓包了雅園,丁未也是希望一幫子人熱鬧一下,免得他一個人想些有的沒得。
邵玄平日裏與一些商戶應酬到是經常出入一些酒肉之地,也著實膩味了那些地方,若不是不得不去的情況,能推自然是會推掉的。
說是要預備些新製的甲字號水粉,是宮裏某個娘娘要的,明兒個就要來取了,怕來不及……
若是明天交貨,依著邵玄的性子那一定是在前天就備完貨了的,何故會放置到今日?明白的就是托詞,丁未怎會聽不出來;他若不想來,硬強著拖過去也沒意思,易傾便離開了。
涼亭裏還放著下人們準備的飯菜,隻取了壺酒,依坐在青石上,省去了酒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小飲……新釀的竹葉青,味道清淡的很,還帶著微微的甜,飲後滿嘴的醇香……
那年的初春,就如今日一般,陽光明媚。一位老者坐在臨窗的案前看著手中的書,這是邵家的西席先生,他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那個坐在堂中大案前正在臨帖的少年,起身,來到少年身後,少年不為驚動任一筆一劃認真而專注。
先生很是滿意邵玄這個學生,他並不需要三令五申、揮動戒尺,隻要先生吩咐要學的,都會很聽話的去朗讀,背誦。
屋子裏很安靜,隻有偶爾的翻書聲。遙遙的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書房門前;門被敲響了兩聲後便被推開了,是柳管家,他先向先生施了禮:
“先生,老爺叫少爺現在去前堂。”
先生捋了捋胡子看看窗外:“時候也差不多了,”回過頭看著少年臨的大半張字,“今兒就到這,明日上課前交三幅正楷臨帖。”
少年起身鞠躬:“是”。
隨柳管家出來走到半道時,柳管家叮囑邵玄今天非同往日,莫要淘氣。進前堂時,少年就聽到細細的哭泣聲,小邵玄感覺到氣氛確實與以往不同。
父母都在,母親身前站著一個身穿桃粉色薄裙的小姑娘,兩個雲髻紮在耳際,水汪汪的大眼睛紅腫不堪,眼角還掛著淚,仿佛是哭了許久的,而邊上的老奴卻一直在哭。
小邵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安靜的上前見禮,父親見他來了便招他至身前:
“你顧世伯家出事了!”父親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拉過母親身前的小姑娘接著道;
“這是綺羅,以後就是你妹妹了,要好好的帶她知道了麼?”
看著比自己小上一頭的綺羅。仰著頭,大大的眼睛還掛著淚,一眨不眨的望著自己時,那一刻,仿佛觸及到了什麼,整顆心都軟了下來……
看著小綺羅微笑:“是,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那年,顧綺羅五歲,邵玄七歲……
從此,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
十幾年前的事了,沒想到自己倒是記得真切。那是他與顧綺羅頭一次見麵,漂亮的小姑娘如天人般,粉雕玉琢的,讓人見了就十分的憐愛……而如今,如今又有誰會想到是這樣的結局呢?
也許是空腹飲酒的緣故,邵玄的頭暈的厲害,麵頰也泛著微微的紅,坐直身子天旋地轉的,便趴伏在青石上把臉貼在石麵,冰涼的石頭刺激著發燙的麵頰倒是舒服的很;困意卻慢慢的泛了起來,眼瞼也越來越重。最終睡了過去……
睡夢中的邵玄也許是在室外,睡的很不安穩,一個回身,手無意中掃落擱置在青石上的酒壺,淡青色的酒從壺中潺潺流出。意識到手打落了什麼的邵玄,還是懶得起身將酒壺拾起。
直到他嗅到一陣花香,閉著眼的邵玄微微的皺眉,這淡淡的香自己聞過。
輕紗薄霧般輕柔的觸感拂過手背,邵玄微微的驚訝,不動聲色的睜開眼;
入眼的就是那淡紫色過膝長發與白色的衣衫慢慢隱去。邵玄立即清醒過來坐起身定眼再看時,風輕雲淡……什麼也沒有,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夕陽西斜,天氣變得微涼;邵玄打了個寒顫,愣了片刻,模糊的打量著四周。
目光下落,酒壺依舊安穩的放置在青石上;酒壺旁卻多了一朵嬌小的蓮花,水滴凝在淡淡泛紫的花瓣上。反射著夕陽鍍上的金光,如寶石般耀眼的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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