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443 更新時間：07-07-11 09:08
文/咖啡裏的茶
此故事獻給天下所有沒有水晶鞋的灰姑娘……
（一）倒黴的貴族學校
當我第一次踏上英才高中時，我就知道自己幹了一件蠢事，填錯了誌願。我那全優的畢業成績，讀任何學校都可以全免學費，可是我瞎了眼報了這個恐怖的貴族學校，我記得我隻是物質貧困，眼睛挺正常的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錢人家的小孩都是俊男美女，但是那些隻有在雜誌上才能見到的衣服貼在他們身上，真是各個美麗啊！低頭看看自己，一年四季都是牛仔褲球鞋……我已經懶得埋怨老天讓我投錯胎了。望著這些衣著光鮮的王子公主們，我隻想禱告一句：上帝啊，我不要南瓜馬車也不要老鼠車夫不要什麼王子不要什麼水晶鞋！！！隻求你一天給我48小時吧，這樣就可以睡好覺了。
我的生活除了學習就是打工，當然還有吃飯睡覺和上廁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什麼東西上麵都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期的？這不僅僅是金城武的疑問，也是我的疑問。麵包過了兩天就不能吃了，水果頂多一周就會爛掉……保質期都不久啊，傷心也沒有用。因為我必須用錢買新的，這才是我鬱悶的關鍵。
當我看見無數轎車上走下來的各位同學，我騎單車的腿都軟了。不至於這麼誇張吧，我甚至看見了一個男生直接從司機的位置下來。太?了！！高一就拿了駕駛執照了！
走近教室，發現目光都有些好奇。難怪，女生都是穿裙子公主裝之類的，隻有我吊兒郎當的穿著破破的牛仔褲T恤，連男生都沒有穿得這麼隨便的。
我自覺地坐到了最後一排，一個趴在桌上的頭抬了起來，一樣怪異地看著我又埋頭睡下了，就是那個開車的囂張男。
老套的自我介紹。我隻記住了三個人。
“卓洋。”囂張男隻用了7秒鍾上台2秒鍾介紹，6秒鍾走回原位。表情從來沒有一點變化。可是女生的目光像磁鐵一樣吸在他身上不放。
“我是安旭，喜歡籃球遊泳冒險玩遊戲睡懶覺。希望和大家相處愉快。”天啊，一個韓國帥哥允浩式的微笑。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王子。台下的女生紛紛鼓掌。
“大家好，我是英國羅斯威中學畢業的怡茜。我喜歡跳芭蕾。我的中文不是很好，希望大家多多指教。謝謝。”然後是優美萬分的謝幕，輕輕提著裙擺，微微墊腳鞠躬……分明是天鵝湖裏的公主啊。
“王明朗，窮人。所以必須取一個開心的名字來自我安慰。喜歡各種比賽，因為可以為我贏取獎金。我成績不錯，如果各位同學要補習老師，我打八折。晚上九點三十到十二點我在順利路的糕點店打工，沒事的可以來照顧生意哦。中午一點到兩點半在思奇書店，那裏有很多折扣書和舊書。包括已經絕版了的。愛書的同學千萬不要錯過了地方。惟一的愛好是攀岩。”意料之中，我的自我介紹引來台下一片喧嘩，然後慷慨的給了我足足五分鍾的掌聲。
走到半路，一隻腳擋住了我的去路。抬頭，安旭在微笑：“下次攀岩不要忘了叫我。”
“如果哪兒有比賽也不要忘了通知我。”我跨過他的腿，回頭答道。他成了我的第一個新朋友。
“你真是個怪物。”隔壁桌的卓洋不可思議地盯著我。
“你對於我也是。”我甚至沒有正眼看他，我對傲慢的人從來沒有好感。他嘴角上翹30度給了我一個冷冷的笑。我回敬了他一記白眼。
（二）和某人的難以相處
“第一次看你穿裙子啊。還不錯，就是腿粗了點。”穿上校裙的我像個窘迫的醜小鴨。卓洋當然沒有放過這個嘲笑我的好機會。拜托，饒了我吧。我隻好躲到安旭那裏和他聊天，即使是這樣，偶爾回頭還是會遇見卓洋怪異的眼神。真是個冤家。安旭也是瞎了眼了，還一味地說卓洋的好話。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已經遲到了N次了。兩年的高中生活沒有使我更順利。便宜的二手單車已經抗議了無數次，不是掉車鏈就是輪胎爆裂。這天我瘋了一樣的追趕公車，可惡的車子示威似的響了個喇叭就揚長而去。
“嘿～～要不要上車啊？”卓洋的車忽然從後麵冒了出來。
“才不要呢！”我倔強地捂緊書包又開始狂奔了起來。
“還有五分鍾，你是劉翔也沒有辦法到達校門。”他跟了上來，委婉地邀請我。“我這是出於人道主義搭救苦難中的你，你再遲到，老師就會請你進辦公室了。”
閉上眼，把尊嚴拋到了天邊，學習更要緊。第一節課是萬萬不可以缺的英語。第一次這麼痛恨中文成不了全球通用的語言。
“你從來都是這麼難以相處嗎？”他停好車，還剩兩分鍾。
“不。”我帥氣地跳下車，“隻是和你難以相處而已。”看著他氣炸的表情，我哈哈大笑踩著鈴聲進了教室。
“後天周末我生日，大家都會來。你也應該會來吧？有很多免費的水果和食物哦。周末的工作你就請假吧。人一年才一次生日呢。”他扔給我一張豪華的請柬。我還沒有回過神來，一個大盒子又丟了過來。無奈地打開，一件黑色裙子躍進我的眼簾。
你是不是流星花園看多了，想學道明寺，我暗自在想。
“拜托，你不是認真的吧？生日每年都有，但是兼職卻不是每次都有的。我要上班到十二點啊。趕過來起碼是一點了……”
“那好，我等你到一點，如果你不來就死定了。”說完了又回過頭來；“不要忘記生日禮物啊。”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無語了，還真的沒有參加過有錢人家的生日會呢。好歹同學一場，算了。認倒黴！可是十七歲的灰姑娘連一雙玻璃鞋都沒有啊。
（三）沒有玻璃鞋的公主
在我倒立了七分鍾後，終於想好了送什麼。首先，我是沒有足夠的人民幣給他買昂貴的禮物的。其次，那麼多有錢的同學肯定把可以想到的禮物都選得差不多了。還是送花好了。不寒磣也不奢侈，在我經濟範圍之類。而且這個自戀的家夥送水仙最合適。哈哈。
“安旭，卓洋生日，你送什麼呢？”我賊賊地試探消息。
“保密！”他居然一仰頭拒絕透露任何消息。我求了半天，他才說送的是完整的人體骨架模型。原來卓洋的理想是考上最好的醫科大學。看不出這個紈絝子弟還真有些理想，也許他並不是我想的那樣不務正業。居然有和我一樣的夢想。
在糕點店工作完已經十二點了，我飛快地騎著車往卓洋家趕去。一路上燈火闌珊，心情忽然愉快起來。路上午夜的鍾聲在耳邊回響，而我穿著裙子踩著球鞋踏著單車愉快地奔赴這場宴會。沒有馬車沒有玻璃鞋，也沒有讓灰姑娘害怕的十二點鍾聲。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的本色，絲毫沒有借助仙女的魔法。
“請給我九隻水仙，對了還有一朵百合。”
到卓洋家門口的時候，清晰地聽見了客廳的鍾響，一直往裏衝的我差點撞上出來迎接的卓洋。他呆呆地看著滿頭大汗的我。從身後拿出水仙，我大笑著恭喜壽星：“生日快樂。送你的花。還有祝你考上醫科大學。”
“哈哈，謝謝。今天你好漂亮啊。”他微笑著接過花，“這是今天我收到最好的禮物。”
“漂亮？就知道你在損我。”頭發亂糟糟，滿頭大汗，全身上下惟一的裝飾就是右耳處剛別上的百合了。
怡茜緩緩走了出來，順勢挽著卓洋的手。卓洋很是受用地任由她靠著。安旭也走了出來，搞笑地鞠了一躬：“親愛的公主，大家等候你很久了。”我哈哈大笑，假裝優雅地把手給了他。卓洋的臉色難看起來：“我才是壽星啊，你幹嗎搶我風頭？”說罷，一把拉住我的手牽我進去。怡茜失落地靠在門邊，安旭做了個鬼臉。我歎了口氣。可憐的怡茜喜歡這個囂張男。
“你幹嗎老是踩我的腳！！”卓洋低聲痛呼。我甩甩微酸的胳膊：“早就告訴你我不會跳舞了，是你自己不自量力要教我的啊。活該！去和怡茜跳吧，人家一直等著你呢。”我深深的知道，跳舞是需要兩個人同時進退的，需要無比的和諧。包括節奏速度。但是真正的速度你是看不見的，就像風起雲湧、日落生息，就像你不知道樹葉什麼時候變黃，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長出第一顆牙，不知道你會在什麼時候愛上一個人。而卓洋與我是不可能和諧地共跳一支舞曲的。
我們的人生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要分道揚鑣的結局。在某些感情出現以前，最好的避免方式就是勇敢地逃避。有時候不是不懂，而是寧可裝作不懂。
我看著翩翩起舞的他們，退到了窗邊。你看，耀眼的月亮旁邊永遠容不下微弱的星星。
（四）怡茜的熱咖啡
好容易迎來了暑假，大家決定在怡茜家聚一聚。她家簡直就像是皇宮一樣豪華無比，和卓洋家有得一拚。他一坐下來就開始叮叮咚咚地彈鋼琴，看來是怡茜家的常客了。
“我讓王阿姨煮一些咖啡，你們等等啊。”怡茜走進了廚房。過了一會，一個中年阿姨端著咖啡走了進來。
“媽！！”原來媽媽的新工作是在怡茜家做家政。媽抬起頭，有些窘迫地看著我。我急忙走上前：“我來幫你。”氣氛瞬間有些尷尬，怡茜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切。卓洋和安旭趕緊走上前叫阿姨，然後所有的同學都叫開了。
媽媽雙手把咖啡遞到怡茜麵前，怡茜半天沒有接。媽媽就這樣尷尬地端著，我呆呆地看著這一切，我想把我媽拉走。可是不想毀了她找了許久才找到的工作。我不想再看著她每天焦慮地拿著報紙一份份地填寫簡曆。
忽然在媽媽的尖叫聲中怡茜“不小心”把咖啡倒在了她手上。混蛋！這是剛做好的新鮮咖啡溫度很高的！她是故意的！！想也沒想，我憤怒地把手裏的咖啡潑在了怡茜的新衣服上！她尖叫著靠在卓洋懷裏。什麼公主！穿上再漂亮的衣服，沒有一顆善良的心也是惘然。如果不喜歡我想讓我出醜大可以找我，為什麼要為難我的家人？！我拉著媽媽的手走了出去。
“媽，你等一下我。”我走了回去。
“怡茜，我媽做了二十三天。請記得給工資。”我驕傲地看著這個流淚的女孩。做什麼工作都不重要，隻要可以得到別人的尊重，不會傷害自己的尊嚴都可以。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孩怎麼會懂窮人的心酸呢？！
“對不起，媽媽讓你在同學麵前丟臉了……”媽捂著手說得很小聲。
“媽！你說什麼呢！！有什麼好丟臉的。我們又沒有偷人東西也沒有打劫銀行！！如果不是怕咖啡太燙會毀她容，而我家太窮沒有錢付醫藥費的話，我早潑她臉上了！！”我假裝嚴肅地逗她。媽媽終於“噗哧”笑出聲來。
媽，你知道嗎？我隻有你了，請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這天，怡茜在路上攔住我：“明朗，你喜歡他嗎？你有我喜歡他嗎？你們根本不適合，不可能的。你們。”我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卓洋。我也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我也壓根兒沒有想過要和卓洋有什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冷冷地看著她。
“隻要你離卓洋遠點，我重新讓你媽媽回來工作。而且還會加工資。”她很聰明，知道用我媽媽要挾我，“我對那天的事情很抱歉，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為什麼她還要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好！！一言為定！！我本來就不喜歡那個囂張的男生！！”我忍著心痛，不屑地說著這些話。
然後我看著卓洋從暗處走了出來，他低著頭沒有看我。緊握的拳頭發著抖讓我知道他很憤怒。為了我媽媽也為了我自己，我必須口是心非傷害他。很明顯卓洋是怡茜故意叫出來的。
“卓洋，以後離我遠點。”然後我把書包甩在肩頭，假裝瀟灑地離開了。天憂傷得下起了雨，我的眼睛我的心也開始瓢潑大雨。我不得不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很多東西是不公平的。然而大部分人都無能為力，我就是其中之一。
忍不住回頭，卓洋那個傻瓜還站在原地。反正下著雨，他也不會看見我的眼淚。我豪爽地朝他揮揮手告別。我大聲說著：“再——見！”
卓洋，再見就是再也不要見麵的意思。從此要行同陌路了。
卓洋。再見。再見。
（五）許願池裏的硬幣
媽媽那天忽然暈倒在了怡茜家，送去醫院檢查。原來得了胃癌，雖是早期但是非常危險。我忽然覺得人生好像沒有了方向，我還是那個孤舟，再堅強也抵抗不了暴風雨的襲擊。
可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她痛得強忍淚水時，我隻能緊緊握著她的手給她力量。
“媽，我寧可生病的是我——”我摟著媽媽，一直微笑著。我不想媽媽擔心我，所以寧願要假裝的堅強，也不要真實的軟弱。
學校有個許願池，很多人在這裏許願。背對著池子投下自己的願望。我以前常常嘲笑這些迷信的人，還在裏麵撈錢坐公車。可是今夜我卻站在這裏，手裏捏著一枚2006年的硬幣。
“上帝啊，請保佑我的媽媽沒事。求你了。”我祈禱著，然後把硬幣從頭頂扔進池子，“上帝，如果你聽見了我的話，請答應我一聲。”
“我答應你。”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卓洋走了過來。
“你看過《鴛鴦蝴蝶》嗎？”他問我。我搖搖頭。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好像是天上的星星，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但實際上內心卻非常的寂寞，很孤獨地在過這日子，隻有勉強支撐著，才不會從天上掉下來。這是裏麵的一句台詞。明朗，我勉強地支撐著，你也勉強地支撐著。我們的青春總是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光鮮亮麗。但是我們總會長大，總會擁有足夠的力量來承擔一切。你要有信心。明朗，你看看你的左手旁邊是什麼？”卓洋微笑著。
我看了看，很自然的說：“是你的右手啊。”
“對啊，我的右手永遠在你的旁邊。你要堅強點。上帝已經看見你的硬幣了。阿姨會沒事的。放心好了。”他一直安慰我。靠著他的肩，終於覺得平靜了些。是啊，我的左手旁邊有你的右手。謝謝你，卓洋。
“不管未來是什麼樣子，我們都要好好過每一天。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守護你的。即使你逃避我冷落我。”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我已經和怡茜說清楚了。我一直把她當妹妹一樣看待。明朗，請你不要再躲開我了。你看起來那麼堅強，其實你是最脆弱的那個人……”
我曾經以為沒有人會了解我，我是個開心果是個大忙人是個無比堅強的鐵金剛，可是誰又想過我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女生。我也不想背負那麼重的包袱我也想開開心心地生活，可是老天爺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卓洋，你真的不會離開我嗎？”我不知道感情有沒有保質期，如果有，我希望是一輩子。
“除非我的右手消失掉……”
（六）我們的結局
媽媽的病有驚無險地痊愈了。安旭和怡茜在一起了，原來安旭一直暗戀她。卓洋和我順利地考上了醫科大學。
“你這麼愛他，那他一定有許多優點了？”媽媽曾經問我。
“不。他愛我，隻有這一條。”我搖搖頭。
“那未免太少了。”她嗬嗬笑著說。
我微笑著解釋：“所以才可貴啊。” 如今的我微笑看著時光遠走，是你的陪伴，溫暖了整個孤單季節。卓洋，我的左手旁邊永遠是你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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