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44 更新時間：22-05-09 18:25
水兒並沒有像沈洛所想，攜雷霆之怒，劍平引鳳樓，腳踏仇人，快意恩仇。她見沈洛追了上來，二話不說便以武力壓製，挾著沈洛出了懷峰城，向北直奔棘城而去。沈洛被夜風糊了一臉，著實有些懵，他這妹子真真切切變了許多，炸藥包都學會不炸了，還能是因為什麼啊。沈洛覺得被風吹了一夜的眼睛酸得想落淚，連帶著胸口也酸澀開來。
雖然沈洛人也不掙紮了，水兒猜他八成還在腹誹自己。可她是真的怕了，從沈洛口中確定東方韻在懷峰城的那瞬間，胸口便悶得生疼。她不在乎與東方韻直麵，也不怕與青嵐揮劍相向，隻是單單一想已然代表了莫氏的東方韻與東方氏的掌權人相約在引鳳樓，說不定還有密宗那個帶著莫家血脈的莫無夜，水兒就覺得頭皮發麻，心裏止不住的慌，怎麼可能讓沈洛再往上撞。更何況她最怕的是青嵐猜到了真相，她還不確定的真相。沈洛信莫無夜，信青嵐，可她不信，也沒有理由相信。別人不清楚她如何避開血脈牽製，東方青嵐卻是知曉的，所以他順應封遙的意願離開了藥王穀。他不願意用血脈去牽絆一個自動斷絕自身血脈影響的人，理由坦蕩，坦蕩到將封遙之流對比得無恥至極。他和璿璣閣的孽境聯手將唐家血脈相關之人殺得幹幹淨淨，直白坦蕩地用劍上的鮮血告知，他再不是那個心軟到避世的青嵐。既是如此，水兒又怎麼敢信任於他。青嵐再無軟肋，而自己的軟肋卻被莫無夜握於手中，這是她再怎麼咬牙暗恨，也要吃下的虧。
月上中天，莫無夜端坐在燈火通明的華亭中，異色的雙眸顯得格外妖冶。沈洛堅稱沈水兒肯定會接受他，約了明天相見，可他知道隻要他還姓莫，隻要他還在密宗，就永遠不會被銀蝶蝶主認可，東方韻提到的同心蠱倒不失為一個辦法。
青嵐眼見莫無夜被東方韻說得動心，也是無話可說。如果不出他所料，沈洛已被師妹帶出了懷峰城，她絕不會讓沈洛涉險。莫無夜此刻的猶疑也最好是猶疑，便是水兒放任此事，隻怕事發，也是沈洛與莫無夜割袍斷義之時。青嵐暗自歎息，水兒四年前孤身在藥王穀，尚且為了沈洛不顧誓言和封遙撕破臉，更何況此時此刻她羽翼已豐。引鳳樓中魅影遍布，待莫無夜與東方韻所說之事傳入師妹耳中，銀蝶隻怕就要出世了。東方韻，她活不成了。
離開藥王穀的四年裏，青嵐無數次問自己，如果他是水兒，他會怎麼辦？每一次的答案都不一樣，但所有答案裏都沒有可以和解的可能。有了血脈的力量誰會放棄呢，有加強血脈傳承還可以抵禦血誓約束的辦法，誰不會動心呢？東方氏百年前與銀蝶相約的是共享，可若是有更妥善的、無需被血脈牽絆的方式來獲取這份力量，誰又會想去遵守約定呢。怕隻怕聖山開的那日，必是一場不死不休的開始。懷遠唐氏斷臂求生，已然站到了銀蝶身後，柳州莫氏還在用東方韻在試探，隻怕待她一死便會倒戈，放棄聖山一脈。聖山還剩誰呢，被困在藥王穀的封遙？百花教？還是此刻坐在這裏的密宗，亦或是他的東方氏？想到此處，青嵐就覺得諷刺，看著對麵相談愈發融洽的兩人，手指忍不住輕叩桌麵。密宗還是安安穩穩待在西邊最好，莫家的血脈也不該這麼流落出去。哎，說到底自己又有什麼天大的不甘心，非要來聽這兩個人的陰謀齷齪，東方韻就是從未拿自己當過血親又如何！有些事總要自己去做，把爛攤子留給師妹解決，說出去也不好聽不是？
毫不隱藏的殺氣激得東方韻話音一停，莫無夜的雙眼隱隱泛紅，詭異妖冶。他轉頭深深看了青嵐一眼，“東方兄，這是後悔了？”
青嵐挑眉，“後悔什麼，莫兄是不知曉東方氏的傳聞嗎？”青嵐的話音未落，東方韻就已起身向外掠去。一時間屋頂暗處鬼魅身影閃動，庭院驟增的燈火熱氣直撲人臉，十幾張大弓正對東方韻，執弓人一色青衣大氅，上繡振翅海東青，鷹眼處映著火光，珠光爍爍。東方韻被迫穩住身形，“青嵐，你要用暗鷹來殺我？”
青嵐不答，手指依舊敲著桌麵，如同閻王索命的腳步。莫無夜忍不住出手按住了青嵐輕叩桌麵的手指，青嵐指尖發力，雙指若刀反挑莫無夜五指，莫無夜順勢去握青嵐腕間，兩人出手如電，須臾之間方寸之地相爭數招，卻也是誰也奈何不了對方，莫無夜眼底血色漸退，回身端起酒，一飲而盡。從喉頭辣到肚腹，口舌間盡是醇厚的香氣，低低笑了兩聲，莫無夜已漸漸恢複常態，“東方兄這般，可不地道，且不論你們之間有何恩怨，既然都應了我今日一聚，便是不看在我的麵子，也要看此間主人的麵子吧！”說罷，環顧中，暗影隱退。
東方韻見此卻未放下心來，銀蝶魅影絕不會對她出手，此刻唯一要命的隻有那個低頭品酒，從未看向她的東方青嵐。
“莫兄莫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和師妹的事何時與洛弟相關，他又如何管得了我與師妹二人。”青嵐手中酒杯碎成粉末，伴著弓弦拉滿的聲音起身挑眉，“莫兄怕是失心瘋了，同心蠱，憑你也敢想！”箭矢破空的聲音，衣袖撕裂聲，悶哼聲，然後，血腥味隱隱傳來，兵器相擊，入耳微震。
密宗的人團團圍住東方韻，以身相護，卻也衝不出去。莫無夜神色一凜，“東方兄何意？”
“哦，何意？家門不幸，清理門戶。”青嵐伸手，抄起一把劍，轉身殺入包圍圈。幾名密宗子弟避之不及，險險被隨後的莫無夜救下，卻也是傷重難起。莫無夜眸中殺意漸起，咬牙低喝一聲，帶人撤了出去，所幸暗鷹並未再放箭阻攔。而全程魅影沒有出手也沒有相幫，莫無夜心中對沈洛的情意早丟了先前的輕鬆隨意，生生吞下了這個虧，硬是摻了幾分血意，和著不甘。
東方韻手中軟鞭纏住青嵐的劍，嗤笑，“怎麼還是下不去手嗎？四年了我以為你長進了不少，如今看還是廢物一個。”手中用力，劍身被扭得輕響，“你就該待在藥王穀，出來做什麼。為著屁都不是諾言，死守藥王穀，你師父如今後不後悔。若早聽我一句，今日咱們還是姑侄情深，如何會到這般田地。”
青嵐聞聽卻是鬆了手中劍，任由東方韻卷了毀去，暗鷹在青嵐鬆劍那刻，便放下了弓，靜默無聲。
“你如今可還有半分拿劍的樣子！”東方韻一臉恨恨，手持軟鞭，仿若氣短，深呼一口氣，半日道，“罷了，如今我也管不了你，也不配管你，你好好呆在你的東方氏，我自回莫氏，再不與你相幹。”
青嵐任由東方韻越過自己，似是對她的怒氣毫無所覺，“當初，為什麼停手？”
“什麼停手？”東方韻心下一亂，卻仍是撐著一臉怒容道：“難道我真的要弑親殺友才能得到傳承嗎！我憑什麼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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