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71 更新時間：10-08-27 14:35
狩獵在北塞貴族子弟的人生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一直以來都視為“國之大事”，每年軍隊和牧民都會舉行大型的狩獵活動，武川鎮的貴族子弟從小更在這樣的氛圍中長大，擅長騎射，箭不虛發更是這些小狼崽子成長中的目標，貨拔兄弟的先世是從森林狩獵部落發展過來的，所以有著與生俱來的優勢，這次貨拔兄弟帶來了一隻血統純正的獵犬，貨拔嶽叫它“蒼狼”。
羅堍雖然身材瘦小，但是自小培養出來北塞人民的精騎善射也讓他一點不輸獨孤信等人，此刻他騎著自己伺候出來的大馬，手裏拿著是角弓羽箭，跟著黑泰獨孤信穿梭在森林，這一代草木茂盛，人煙稀少，常常有野狼野狗出沒，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遇到大熊和獵豹，不一會，羅堍就收獲了一隻野雞，兩隻野兔。黑泰此刻正在追逐的一隻麋鹿，鹿跑的非常的快，黑泰夾緊馬肚子飛速的追逐著，等待時機成熟再搭弓上弦，蓄勢待發，如狼般凶橫的目光死死的瞪著移動的目標如同一隻殺氣騰騰的草原狼。獨孤信雖然身材修長不如黑泰那樣健壯，穿著一身緊身騎裝卻將他顯得格外瀟灑挺拔，目光如炬，眼神格外的淩厲，隻見他正在不遠處天空望了幾下，手拿著弓箭，姿勢看是端正平和瞅著無比輕鬆自在，等獨孤信弓滿欲發的瞬間，那種含而不吐的壓迫感，竟如洪流奔騰欲瀉，周遭的空氣都為之凝固，讓人心弦繃的緊緊的，等待石破驚天的那一瞬間，實則攝人心魂。羅堍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體會到那深埋在草原兒郎身上所帶著的像狼一樣的凶悍和獸性。
一聲尖銳的鳥鳴，吸引了羅堍的注意力，便見頭頂蔚藍的天空上竟然盤旋著一隻草原鷹，這種鷹是草原天空上的王者，很少看見，正疑惑它的出現的時候，獨孤信指頭放進嘴裏吹了一個口哨，那隻雄赳赳的草原鷹便如閃電般降落在了獨孤信的肩頭，揮動著翅膀仰著腦袋高叫了幾聲，羅堍目不轉睛的看著不遠處氣場十足的一人一鷹，一個念頭不可仰製的冒了出來：真是臭屁的帥的一塌糊塗啊……
一場狩獵下來羅堍獨孤信黑泰三人收獲不少，於是決定去尋貨拔兄弟四人，幾人分散的時候貨拔勝說這幾天有牧民說在這一代看見了黑熊，於是便一起去獵黑熊去了，黑熊一般出沒在森林的深處，羅堍跟在黑泰和獨孤信的馬後麵優哉遊哉的騎著馬，獨孤信的草原鷹給放回了天空讓尋貨拔兄弟去了，漸漸的周圍的樹木越來越密，不時聽見鳥鳴的聲音。
“在這休息一下吧。”獨孤信勒進了馬身子淡淡的說道。
黑泰見羅堍也累了，便點了點頭跳下馬背，沒有人敢小瞧草原的森林，羅堍三人下馬以後也時刻保持著警惕，三人的水袋都已經喝完了，羅堍提議去找水源，黑泰陪著他一起去了，獨孤信留下來看馬。黑泰拿著短刀角弓走在前麵，肌肉繃的緊緊的，羅堍知道黑泰在擔心狼群，這片森林世代流傳著“白狼王”的傳說，在草原上遇見狼比遇見一群豹子老虎還可怕，但是羅堍黑泰今天格外的不走運，大概是他們的狩獵打擾到了狼群的狩獵，在離森林水源的岸邊，他們竟然出現了一大群毛光油亮，殺氣騰騰的草原狼，離他們最近的正好是幾頭巨狼，大如花豹，足足比普通的狼粗一倍、長半個身子，長尾統統平翹，像一把把即將出鞘的軍刀，一副弓在弦上、居高臨下、準備撲殺的架勢。狼群中一頭被大狼們簇擁著的白狼王，身上的白金般的毛發，發出耀眼的光亮，格外的奪目，全身射散出一股凶傲的虎狼之威。
羅堍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身前的黑泰微微弓緊了身體，壓低聲音側頭小聲說道：“不要出聲，別做動作。”羅堍點了下頭，緊握著拳頭的手心直冒冷汗，那隻被狼群簇擁著的狼王注意到了黑泰羅堍兩人，一雙眼睛冷冷的注視著他們。黑泰又低頭小聲說道：“別躲它的眼睛，看著它。”說的時候一雙眼睛一動不動的與狼王直視。羅堍的汗水從額頭上滴在了眼睫毛上，刺激的眼睛酸痛難忍，卻也不敢眨眼。狼王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樣，審視著眼前的人類，羅堍黑泰兩人深知此刻不能流露出絲毫的膽怯。
時間就像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審視他們的狼王對著它的狼群低低吠了幾聲，轉身離開了水源的岸邊，草原狼群都是非常有紀律的族群，見自己的狼王放過了這兩個人類，也跟著屁股後麵離開了。過了許久羅堍都沒有回過神來，直到背後被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獨孤信扶了身子，才驚覺自己竟然攤在了地上。羅堍不是第一次見著狼群，但卻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有氣勢的狼王，他們竟然在不經意之間遇到了讓草原民族都聞風喪膽的白狼王統治的狼群。
“沒事吧？”獨孤信將腿軟的羅堍抱了起來，問道。
“沒……剛剛那是白狼。”羅堍沒有注意獨孤信抱他的模樣，還沒有從驚悚中回過神。獨孤信點了點頭，抱著羅堍的手也緊了緊，一旁的黑泰也剛回過神，毫不顧麵子的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可見剛剛他有多麼的緊張。一場虛驚下來，三人也都疲憊了，等給水袋裝滿了水，便打算離開這片森林，去青湖岸邊上等貨拔兄弟。
“要是貨拔大哥他們遇到這群狼群怎麼辦？”羅堍被獨孤信扶上了馬，有些擔心的問。
“不用擔心他們，貨拔兄弟他們家世代狩獵，知道怎麼對付狼群。”黑泰安慰他說。
羅堍知道擔心也無濟於事，隻能跟著黑泰獨孤信兩人迅速離開。等到了青湖岸邊，就看見貨拔嶽貨拔勝兩兄弟從森林的另一邊騎馬趕了過來。
“羅堍，阿信，黑泰，我剛在林子裏看見狼群的足跡，就趕回來了，你們沒事吧？”貨拔嶽兩兄弟看來趕得急，額頭上布滿了汗水，獨孤信給他們描述了剛剛遇到白狼的情景，貨拔嶽聽了鬆了口氣，連連說羅堍三人命大，這群狼群剛剛吃過食物，不是餓狼，不然就趕得上天葬了。
“嶽哥哥，你們打到大熊了嗎？”羅堍剛去了湖邊洗了把臉，現在精神好了起來，繞著貨拔嶽的馬屁股踮著腳看狩獵的收獲。貨拔嶽下了馬連忙把一蹦一跳的羅小兔牽了回來，拍了一下小腦袋：“別站在馬屁股後麵，小心被蹄子踢到。”說完更從馬背上卸下打獵的收獲。
貨拔嶽打了一隻羚羊，兩隻野兔，四隻野雞，貨拔勝收獲了一隻麋鹿一隻羚羊三隻野兔，再加上之前羅堍獨孤信黑泰狩獵到的獵物，收獲頗為豐富，放在地上也堆成了一小山。
“嶽哥哥，勝哥哥和衛大哥哪去了？”羅堍打理獵物的時候奇怪著貨拔允和衛可孤兩個大哥哥怎麼看不見，貨拔嶽笑道：“那兩個人一會就回來，說還要去看看。”羅堍點了點頭算是放心下來了，黑泰抱著柴火走了過來，羅堍跑了過去幫黑泰架篝火去了。獨孤信從獵物堆裏挑選了三隻比較肥的野兔，一隻羚羊扛到湖邊開膛破肚，剩下的交給貨拔嶽兄弟處理，這些獵物可以到鎮上換過冬用的食材，風幹的毛皮可以用來做過冬的毛裘。
等篝火架旺了，用來做晚餐的肉也被獨孤信切好串在了樹幹上，剩下來的內髒都喂給了獵犬蒼狼和獨孤信自己養的草原鷹，正待把整隻剝了皮的野羊放到火上烤的時候，森林裏貨拔允與衛可孤扛著一頭野豬回來了，羅堍偏著頭看著悠閑的如同散步般的兩人並排著騎著馬，手牽著手回來的時候，心想：允哥哥與衛大哥的感情真是好。黑泰則是撞了一下羅堍的肩膀，對著他擠眉弄眼，又怪異又可笑，羅堍扯了一把幹草甩在了黑泰男人味十足的臉上，對著他吐了吐舌頭。
幾個草原長大的狼崽子，都對燒烤極為熟練，羅堍看著幾個人湊在一起忙活，自己反倒沒事情做了，更移動著屁股慢慢的挪到獨孤信的身邊，獨孤信此刻正在用布擦拭他的小刀，眼角瞥見某隻兔子慢慢的湊了過來，裝作沒看見，到是停在他肩上的黑鷹警惕了起來，一雙鷹眼銳利的盯著羅堍的動作。
“東家少爺……”
羅堍小心叫喚了一聲，獨孤信仍然擦拭著手中的小刀沒有理睬他，“東家少爺……恩，阿信哥哥？”羅堍眨巴眨巴著水汪汪的杏仁眼小聲討好著。獨孤信一直都是冷冰冰的眼神斜了過來，看了羅堍一眼，“什麼事？”羅堍又慢慢的挪了一下屁股，大眼睛看著獨孤信肩膀上的草原鷹，心裏想用手摸摸。獨孤信看著他那小模樣，一雙眼睛全寫著：我想摸摸，我想摸摸的神情，嘴角在羅堍看不見的視角微微翹了起來，讓肩膀上的鷹落到手臂上，然後伸到羅堍的麵前。羅堍歡喜的伸出手小心的摸著這隻大鷹的羽毛，感受著草原鷹的強健。
“它叫追風。”獨孤信低沉的嗓音在羅堍耳邊響起，羅堍心跳了一下，看見獨孤信完美的側臉就在自己的眼皮旁邊，臉不由的一陣燥熱，忙著分神想別的事情。
“羅小兔，不要偷懶。”黑泰一個箭步擠在了獨孤信和羅堍中間，一人遞給了一隻野兔，又動了動屁股，把獨孤信擠到了旁邊。那邊忙活的貨拔兄弟一邊幹活一邊看著這三個活寶，發出爽朗的笑聲。
北塞遊牧有烤肉少不了好酒，正當肥嫩的野兔肉灑上了孜然粉發出美味的香味的時候，貨拔嶽不知道從哪裏搬來了幾壇子好酒，黑泰首先歡呼抱起一壇酒就豪飲起來。“哎，黑泰慢點喝。”貨拔勝搶過了黑泰手中的酒壇。黑泰不悅了，插腰問道：“怎麼了，拿了酒不讓人喝的？”
貨拔兄弟相視而笑，扒拉了下火堆，說道：“我們貨拔家的酒可不是那麼容易喝的。”
黑泰不耐，揮了下手：“別賣關子，說吧，有什麼規矩。”
貨拔嶽給貨拔勝使了一個眼神，貨拔勝領會的回到馬屁身邊從口袋裏換弄著什麼，貨拔嶽接著又說：“聽說漢族人喝酒的時候習慣行酒令，我們北塞兒郎沒有那麼多的規矩，隻為大家喝的盡興，中原有一種挺好玩的遊戲，叫做燕射，宴飲之射，帥射夫以弓矢舞。”
黑泰眼睛亮了亮，“比射箭？”貨拔嶽微笑的點了點頭，獨孤信此刻也來了興趣。“用什麼做靶子？”羅堍好奇的問。“漢人射箭完全是為了娛樂，我們鮮卑祖先是在馬上打下的土地，用箭乃是生存之本，所以要加大難度。”貨拔嶽笑的接著說，“就用現成的吧，那麼多死兔死雞不就是靶子嗎。”
黑泰不以為然：“這也太簡單了。”貨拔嶽聽到黑泰的小聲嘀咕，又笑了笑：“射中靶心便能喝一口酒，靶心為眼睛，後肢，和心髒，射中靶心為準。”
“我先來。”黑泰躍躍欲試，拿起自己的角弓站了起來，這個時候遠處貨拔勝已經把三個靶子放好了，樹幹深深插在地上，枝幹上放著野兔的屍體。“別急，有三個靶子，誰能射中誰就喝酒，不過……”貨拔勝也解釋著，在靶子遠處的一個地方用樹杈畫了一條印記，然後說道：“射箭之前得先在原地轉十個圈子。”
規矩說完了，先進行比試的是貨拔勝，黑泰，和獨孤信，羅堍站在一旁幫他們數數。
“準備好了嗎？”貨拔嶽帶微笑站在羅堍身旁問道。
三人點了點頭，貨拔嶽隨即舉起手，準備：“開始。”
“一，二，三……九，十……”三人轉了十個圈子，迅速的停了下來，從後背抽出弓箭，將箭搭上，慢慢地拉開，看得出他們已經全神貫注，並將全部的精力放在弓與箭那短暫的平衡中，人箭合一。“啪”的一聲，弦動箭離，三人一起射出，箭都射在了靶子上。羅堍跑了過去檢查，獨孤信與黑泰射中的是心髒，貨拔勝射中的眼睛，三人均中靶心。
衛可孤佩服的拍起了手，黑泰得意的拿了一壇酒，狠狠的灌了一口，抹了一把嘴巴大吼：“好喝。”貨拔兄弟跟著一起大笑起來。接下來是貨拔嶽貨拔允衛可孤三個人比試，羅堍在旁邊舉手準備。
三個一般高的少年，正集中精神，蓄勢待發，羅堍一聲令下，三人迅速的在原地轉了十個圈，衛可孤與貨拔允同時搭箭，射出。貨拔嶽稍微慢了一下，卻見他從後抽出三支羽箭，三箭齊發。黑泰聽貨拔勝說三箭全中靶心，不信的跑了過去查看靶子，衛可孤射中了後肢，貨拔允射中的是眼睛，而貨拔嶽的三支箭兩支射中了後肢，另外一支則射了眼睛。羅堍則一臉崇拜的看著眼前斯文溫柔的貨拔嶽，大叫：“嶽哥哥，你好厲害啊。”
三箭齊發，考驗的眼裏，精準和力量，不是普通人能做到，貨拔嶽身材不如兩個哥哥高大，一臉書生氣息，很難想象這樣的人能夠有這樣完美的射擊，北塞一直崇尚武力，此刻像獨孤信這樣心高氣傲的人也不得不佩服起貨拔嶽來。
之後幾個半大不小的少年繼續這樣邊射箭邊喝酒的遊戲，羅堍年齡比較小，不參加，便負責給各位哥哥們數數兒，大家一口酒一口肉一起遊戲好不愉快，最後黑泰轉了一個圈後便摔倒在了地上，使得其他夥伴哄然大笑，黑泰暈的半天沒有爬起來，地痞無賴的脾氣使了上來硬是從貨拔兄弟那裏用武力搶了一壇子酒過來，手舞足蹈哼著草原歌兒喝起跳起，幾個夥伴見黑泰那模樣，也甩了箭圍著篝火高興的跳起了舞動，那一揮手、一揚鞭、一跳躍之間洋溢著少年的開朗豁達的性格和豪放英武的氣質。
酒喝盡了，舞跳夠了，幾個人倒在草原上，數著草原夜空的星星，羅堍閉著眼睛，聆聽著來自大草原樂曲，心裏感歎著：真想一直這樣下去，無憂無慮，快快活活的。
但是誰又能知道，這樣的日子能平靜過久呢？
最後篝火烤肉與李虎的到來而結束，李虎是黑泰的鄰居，隻見他騎著馬從草場一路狂奔過來，邊跑還邊叫到：“黑泰子，你阿爸拿著板子抽你來了，快跑吧。”黑泰原本醉眼熏熏的倒在羅堍身邊嘀咕羅嗦著，一聽這叫聲，敏捷的爬上了樹邊的大馬上，溜了，隨後大嗓門從遠處吼著過來：“羅兔子，我去姨父家呆個幾天，不要想我。”
“小兔崽子，你給老子站住。”沒過幾秒，黑泰的宇文阿爸催著馬一陣風樣兒的從貨拔嶽獨孤信等人身邊奔跑過去，那模樣，大夥隻能祈求黑泰的屁股夠結實，因為宇文阿爸把家裏的掄衣服的木槌頭拿在手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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