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79 更新時間:10-09-06 23:38
周圍都是靜悄悄的一片,沒有蟲鳴鳥叫,沒有人語風聲,好像是一處河灣邊上,淺灘上長著大片的蘆葦,然而這一切之上都蒙著一片朦朧的白煙,讓人看不真切。遠遠的來了一個女子拖著衣裙,在這之上緩緩地走著。杜如馨的心被一種名叫恐懼的情緒所牢牢抓住,她明白這隻是一個夢,但是,杜如馨知道,從小到大,她不隻做過一次這個夢。
杜如馨拚命地絞著自己的雙手,期望有一絲痛感讓自己能夠從這個夢中醒過來。她感到了痛,卻依然身處在一片茫茫的霧中,唯有那個女子,越走越近。
“可憐的孩子啊!”那個女子慢慢走近,嘴裏喃喃地說著,“我的孩子……”
那個女子的身影,非常窈窕輕靈,身上穿著的淡色宮裝,正是曾經非常流行的夢仙裙。多年前皇上一位極為受寵的夫人清晨在花園中彈琴,琴聲縹緲如同仙樂,新製宮裝上的流雲長袖隨風輕拂,周圍浮動著淡淡的霧氣,皇上癡立良久,歎息說“朕還以為朕是在夢中見到了瑤台仙子。’於是就命名這種宮裝為夢仙裙。夢仙裙一出,立刻廣為人們效仿。無論豪門閨秀還是秦淮名妓,彈琴之時必穿夢仙裙。不知何故,夢仙裙在流行了一段時間後不再為世人所熱衷,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女子懷中抱著一張古琴,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的麵頰,隱隱約約露出了些許猙獰的瘢痕,卻遮不住她臉上柔美的線條。杜如馨心中一震,她當年是不是也曾是個貌可傾城的佳人?
“我可憐的孩子啊,你在哪?”女子說著,一邊伸出去擁抱一個看不見的孩子,“為娘的還沒有見過你,你就這樣不見了嗎?”
杜如馨覺得自己可以聽見那個女子的眼淚落入土中的聲音,她克製住自己的恐懼,想上前安慰她幾句,可雙腳卻像釘住了一樣,不能動彈分毫。
“孩兒啊!”女子一邊念叨著,身影慢慢地融入濃霧中,她消失的那一刻,杜嫣聽到了水滴聲,是淚水落入水中的聲音。
濃霧散去了,天上重又出現了晴朗的月華。杜如馨驚奇地發現,那個淚水落入的地方,射出了一道美麗的光華,和天上的圓月交相輝映。
湛明的河水裏麵有一顆渾圓的珍珠,然而,珍珠上似乎有血痕相互交錯……
“小姐!”
杜如馨猛地睜開眼睛,使女綠如正在一旁焦急地喊她。
“母親呢?”杜如馨從床上起來,另一個小丫頭璧兒趕忙捧過隨身的小妝盒,打開鏡子。綠如拿過梳子,小心翼翼地幫杜如馨把落下的頭發重新攏上。
“夫人正在和道長說話,小姐,道長說,剛剛有位占卜十分靈驗的高人來了,要請他為小姐算上一褂呢。”綠如有條不紊地梳好了飛雲髻,又替如馨整好了霞帔,“小姐,好了,嗬嗬,聽說是要為小姐占卜婚事呢!”
杜如馨的臉色微微一紅,“呸,不要臉的丫頭!”心裏卻泛起了一陣漣漪,她已經十八歲,父母想必早就為她的婚事操心了。杜家是名門高族,父親杜方是朝野上下極有名望的重臣,母親也出身世家,母親這次特地拉她來聲名遠揚的白雲觀,原來就是為了占卜,不知道這次父母有什麼想法……
屋子裏非常安靜,輕煙嫋嫋而上,窗外竹影斑駁。
一個道士打扮的人往一隻香爐裏添上一把草,淡淡的奇特的香味立刻彌漫開來。他滿頭白發,上了年紀,眼睛裏布滿了滄桑,手裏拿著一個龜殼,普拉普拉三聲,三個銅錢掉在地上。杜夫人立刻抓緊了如馨的手,如馨感到母親的指甲都掐進了自己的肉裏。
老道士看了看銅錢,向杜夫人使了個眼色。杜夫人會意,擺擺手,讓周圍的人都退下去。
“夫人大喜,小姐的婚事占得了坤卦,是後妃之象。”
“後妃之象”四個字音量不大,然而如同一塊巨石,在屋子裏激起滔天巨浪。
“此話當真?”杜夫人站起身來,緊緊握住手中的團扇,盡力保持鎮定的形象,可她的聲音已經出賣了她的心。
“當真。”老道士冷冷一笑,眼角的魚尾紋皺起了一大塊。
“你不要胡說!”杜夫人訓斥道。
老道士緩緩地道:“後妃之象,是依據八卦上得來的,還有另一種更為靈驗的占卜方法,預示了小姐的身份。”
“快說!”杜夫人焦急地說。
“娘!”杜如馨不滿地說,後妃之象,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入宮……事情轉變地那樣快,把她心中關於良人的夢想轉了個大彎。
老道士銳利的目光掃了杜如馨一眼,杜如馨頓時心中一寒。
“小姐將來身份高貴等同皇後,卻不在任何一位天子身邊;小姐所處之地,恰如天上的月宮,凡人不可企及;這都是因為小姐您前世是洛神,身上肩負我朝最重要的使命。我朝最重要的使命是梁氏皇家的嫡傳血脈,將由小姐您來延續。”
“胡說!”杜夫人此刻已經恢複了些許理智,大聲喝道。
老道士嘴角撇出了古怪的弧度,“靈驗不靈驗,過後便知。小姐,貧道告訴您一句話,有些東西,是上天注定好的,上天隻是假手於某些人,來完成一個使命。小姐,上天選中了您,您該高興才是啊!”
“娘,不過是些胡言亂語,我們走吧,再不回家,爹爹又要掛念了。”如馨挽住母親的手,柔聲說。
老道士原本正向屋外走去,聽到這話,猛地回過頭來,盯著如馨母女看了一眼,眼角迸流出一絲悲哀,繼而哈哈一笑,向屋外走去。
母女倆並排坐在朱輪七香車上,車輪骨碌碌地轉過大街,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心中翻起千重波浪。
杜夫人反複思量著老道士的話“身份尊貴等同皇後;梁氏皇家的嫡傳血脈,將由小姐您來延續……身份尊貴等同皇後……”
如馨心中則是上下忐忑不安,“不在任何一位天子身邊……恰如天上的月宮……”想到這裏,如馨突然打了個冷冷的寒顫,“天上的月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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