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80 更新時間：10-08-30 18:06
【時空甲•河之往生】
終於，我落了下來，趕緊睜眼便看見了躺在一旁的你。
你拚命站了起來，卻又一個踉蹌跌落在地。
然，你笑了，讓幹裂的嘴唇又流出了血。
我順著你的視線看過去，於是了然。——蘇禾，正穿著火紅色豔麗的衣服，帶著同樣豔麗的笑容款款走來。
隻是，彼時的她，神態多了幾分高傲。身後一眾人，看起來都是她的奴隸。她那樣走來，便如眾星拱月。
她救了你，把你帶回族裏，卻問：“你是誰？”
我想她一定不知道，她那一刻的笑容會深深刺傷你的心。
十日後，她年滿十八，我破壞了她的訂婚儀式，不料卻還是害了你。
我看著黑暗中的你，想開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這個時候，蘇禾悄悄溜過來了，神色間的張皇還沒完全褪下。
她說：“你跟我走吧。我都問我爹了，是他給了大祭司一筆錢讓大祭司那樣說的。你快跟我走吧！不能因為我害了你！”
你搖頭，道：“大祭司說的不錯。我的來曆的確不同尋常。”
“我知道你是好人，沒有害人之心。我怎能讓你冤死？”
“我的命運，在來之前就定了。”你淡淡笑了。笑容隱在黑暗裏，尤為落寞。
“我不懂。”蘇禾皺眉道，“快跟我走吧！被他們發現就糟了！”
“你個傻丫頭啊。我才來這麼些天卻都了解到了，與族長對立的賀迷家一直想搞垮族長。這次的災星之說，正是他們挑頭鬧出來的。他們說不定已經發現了你，此刻你若被抓，豈不是更說不清了。你快些離去才是。”你眼裏隱隱的擔憂，似乎一點點進入她的心。
你沒有說，他們此番是下了決心害死蘇禾的。大祭司怎會輕易放她進來？他，不止收了族長一人的財物吧。所以，你反倒，更加不能跟她走了。
“放心吧，我能逃出來。”你又加了句。
“真的麼？”蘇禾有些不確定。
“真的。”
“那……我答應你，等你逃出來，我陪你回虞淵！管它有多遠。”蘇禾終於笑出來。
你很用力地點頭，然後目送她離開。
我亦總算在蘇禾眼裏重新看見了愛戀。
可是行刑之日就到了。
嘴邊泛著苦笑，你自嘲地說道：“我錯了……到底是我錯了……蘇禾，明明知道你已經死了，我何苦來到這裏害另一個女子啊！是我錯了啊……”
我有些不解，沒懂你的意思。難道，是我那日睡著時，你遇到了我所不了解的事麼？
是啊，這個蘇禾，原本就是不認識你的麼？
天黑了又明，我隨著你的心一起慢慢灰暗。
天又一次露出魚肚白時，有人給你送來了最好的馬奶子茶、最好的果點。
你笑著吃完，甚至扳了一塊給我，道：“小鳥啊，為何也來了這裏呢？你也是來找蘇禾的麼？你可知，來了就回不去了啊……我說我來自虞淵，這裏的人都以為虞淵是太陽落下的地方。可是這世上，又怎會有太陽落下的地方……”
我自是說不出話，隻能呆呆地看著你。
你隻當我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牲畜吧，轉瞬就移開了視線，然後起身，整了整衣服。
你跟著大祭司出去了，迂迂回回，冒著烈日一直走到了往生河旁。
往生河蜿蜒著走向未知的遠方，在陽光下波光粼粼，寧靜而美好。
誰又知道，河下有讓船隻都不敢靠近的、讓人聞風喪膽的魚妖？
那麼，葬身魚腹的人，可會在這往生河得到往生？
照大祭司所說，該是屍魂俱碎吧。
我看著你一點點靠近那條表麵上完美得過分的河，周圍的民眾，神色或憐憫或幸災樂禍或憤怒……
唯有蘇禾淚流滿麵。“你騙我……騙我……”
我聽見她的聲音，都忍不住動容。
而族長，狠狠拉住了她，不讓她上前半步。
你到底開了口：“讓我再說一句話吧。”
大祭司瞧了你一眼，或許想著你這幾日還算安分守己，便也讓你開了口。
你便開口說話，雖然沒有回頭看蘇禾：“我沒有騙你。你總有一天，還會遇見我的。這裏的時空，和我原來生活的時空，構成一組平行的時空。你看這裏有棵樹，那麼我的那個時空也必然有一棵一樣的樹，隻是它可能不在往生河旁，可能在山上，也可能在富貴人家的宅院裏。但本質上來講，它們是同一棵樹啊。”
蘇禾似懂非懂，流著淚哽咽地說不出話。
我卻亦因你這一席話憶起了須彌靈境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
是啊，平行時空有另一個她，所以你來了，卻也發現，這裏的蘇禾，到底不是原來的那個蘇禾了。而須彌靈境，隻能渡人從時空彼到達時空此，而不能反過來，是以那些人才一去不返。
而和你同處一個時空的那個蘇禾，原來在須彌山就被妖獸殺死了。那日你的失魂落魄，便是因找到了她的屍身。
我也想起，自己本質上還是個鬼，擁有千年的鬼齡。可以做很多事的，隻要，放棄這身皮囊。
我開始全神貫注，開始催動體內的靈力。
周圍又出現絕美的銀白色光圈。
我的身體慢慢變透明了，你亦然。
不同的是，我是軀體的消耗，而你是因為要回去了。
你在眾目睽睽下消失殆盡。最後一刻我看見了你詫異的目光。
而我虛弱無力的魂魄，在往生河邊被魚妖拖了下去。
它們蜂擁而至撕咬著我。
——千年的鬼，也實在太過少見。
朝翊啊朝翊，想來，本也都是我的錯。
當日手指上的傷好不了，是對解了一個鬼魂束縛的報應，而後才有那個蘇禾的死亡。你要被迫投身入往生河，亦是因為我破壞了這個蘇禾的訂婚而讓她惹禍上身。
那麼，就讓一切從我這裏結束。
你們才是故事的主角。我隻是旁觀的一隻鳥，或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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