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章節字數:2056  更新時間:10-09-01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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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揚州,宛如慵懶垂散的大家閨秀。繁華的街道,熱鬧的酒樓,絡繹不絕的商客,來往之間,似隨意卻透露出濃濃的春天的氣息。

    西子湖畔,和煦的陽光垂射在碧綠的湖水之上,靜靜地泛著燦爛的光彩。綠意朦朦的柳枝無意地隨風飄擺,隱約間觸見一棟瑰麗的建築,翩躚的黃紗,繽紛的琉璃瓦,鐫刻精致的木門上掛著一塊古雅的牌匾“梨園”,而在整棟建築的周圍都植著棵棵碩白剔透的梨樹。

    梨園——是戲樂的天堂,如同置身於天籟的仙境,這兒有絕色的青衣,妖嬈的唱腔和流連忘返的魅力,是揚州最著名的戲樓。

    清淨的後院春風絮絮,一抹嬌小的身影悄悄掩在門後偷偷向裏屋張望著,身著素色的青褶,小臉上塗上了豔麗的裝彩,可烏黑的星眸裏卻泄露了絲絲脫俗的氣質。

    【纖兒,你瞧什麼呢?】

    這門後的身影好似被嚇著了一般微微地顫了顫,伸出一顆玲瓏的腦袋緩緩地走進了屋子,抬頭見著正在畫眉的女孩,輕語道:【隻是想看姐姐化妝的樣子嘛,因為姐姐這個時候最漂亮了。】說完似討好般地扯開嘴角,殊不知這一笑卻比那宛然的白蓮還要純淨。這時從遠處隱約傳來嫋嫋的京胡聲,京韻十足的旋律伴著優美的嗓音傳了開來。

    【已經開始了,我也該快些準備了。】說完放下手裏的眉筆,起身穿上精致的女帔,而後輕輕拋轉水袖,專心地練習了起來。

    箬纖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眼前舞地盡興的女孩。箬纖和她其實並不是親生姐妹,當年因為一場瘟疫使箬纖失去了自己的雙親,年幼箬纖的忍受著失去父母的痛苦,虛弱地倒在街頭苦苦掙紮。後來箬纖被賣進了梨園,開始了她低吟淺唱的日子。

    梨園是一個奢靡虛幻的世界,隻要能夠忍受練功的苦楚,便再也不用過上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箬纖很努力的適應著梨園的生活,可是在這個音域癡迷的世界並沒有溫暖的存在,每個人隻為自己而活,也無真心可言。就在這時,箬纖遇上了這個女孩,她叫冰綺苒,她已經是梨園小有名氣的青衣,她總是像姐姐一般的照顧她。在受到師傅責罵的時候,她總是偷偷地教她學習的訣竅;在受到同伴欺負的時候,她總是將她護在身後,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每逢中秋月圓時,她們總會躲在小園裏靜靜凝視著夜空中的圓月,而她總會溫柔地替箬纖拭去眼角的淚珠。

    老板急匆匆地闖進了後院的別屋,煩躁地看著正在翩舞的綺苒,還未等他開口,綺苒便淡淡地說道:【出什麼事了?】

    老板清了清嗓子,說道:【縣太爺請你們去獻上一曲,明早出發。】

    箬纖驚愕地盯著眼前的肥頭猥瑣的男人,箬纖知道,被縣太爺找去唱曲的戲子都是被抬回來的,而且身上的衣裳殘破不堪,殷紅的鮮血點點地布滿全身,甚至有不少的戲子在那之後紛紛長綢繞梁自殺了。箬纖想到這裏不由打了個哆嗦,恐懼地抓緊了衣袖。

    【箬纖還是個孩子,根本還不會唱戲呢,又怎麼去給縣太爺獻曲呢?】

    老板頓時收斂了神色,冷冷地說道:【這可由不得你,這梨園還是縣太爺開的呢,難不成要我為了一個小丫頭去得罪縣太爺嗎?我警告你們少給我耍花招,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裏。】說完露出一副嘲諷的表情轉身走出了屋子。

    屋外傳來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綺苒冷冷地盯著緊閉的木門。看來他怕我們逃跑連房門也鎖起來了,這荒誕的世事啊,難道連我們都不放過嗎,我們隻是孩子啊!

    箬纖偎著綺苒,雙手緊緊相握,彼此誰也沒有說話,素淨的小屋裏彌漫著離別的悲傷與無奈,靜得好似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太陽東升,綻放出第一束柔光。天亮了,也代表可怕的宿命終將來臨。

    箬纖緊緊地跟在綺苒身後,心裏好似被尖銳的刀子幽幽地劃開了一條口子,伴著鑽心的痛楚和深深的不甘,她們踏上了一頂豪華的花轎。隨著轎子的顛簸,箬纖的腦子逐漸混沌了起來,不知走了多遠,身側的綺苒忽然站了起來,高喊道:【停轎。】

    綺苒拉著箬纖走出了花轎,麵帶窘意地抬頭看著隨行的侍衛,柔聲說道:【大哥,我和我妹妹有些內急,可不可以方便一下。】

    那侍衛遲疑地看著眼前兩個柔柔弱弱的女娃兒,最後向身後的兩個侍衛揮手示意他們跟著前往。

    綺苒驚呼道:【不行,大哥,我們雖然還是孩子,可是男女有別啊,這樣不太好吧。大哥,我們不會跑的,就算有這個想法我們也跑不過武功高強的您啊!】

    侍衛愣愣地想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

    綺苒見侍衛同意了,便拉著箬纖疾步跑向了樹林。茂密的草叢就好似那綠色的天然屏障,綺苒翹首向四周張望了幾眼便迅速地扯下箬纖的青褶。箬纖驚愕地看著綺苒又拆下了自己的發飾,一頭黑順的長發翩然落下,【姐姐,你在做什麼啊?】

    【現在沒有時間了,你快些跑吧,那縣太爺不是個好人,有多少師姐就是受他屈辱含恨而死的,所以你不能去那裏,你快些跑吧。】

    【姐姐,那你呢?如果纖兒走了,姐姐該怎麼辦?】

    綺苒焦著的眼神中泄露出絲絲茫然,【纖兒,你心靈聰慧,又怎麼不知道姐姐的想法,你是姐姐最重視的人,這是如今姐姐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

    【姐姐——】

    這時遠處傳來護衛們焦急地喊聲,綺苒慌張地推了箬纖一個踉蹌,【纖兒,你既明白又何必再這樣,姐姐自有辦法,你就快逃吧!】濃重的彩妝遮住了箬纖別離的痛楚,但透徹的星眸深深地注視著綺苒,好似要把她的模樣烙進心裏,而後下定決心向樹林深處跑去。綺苒看著箬纖漸漸遠去的背影,撿起地上的青褶向回走去。

    【纖兒,請你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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