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62 更新時間：10-09-18 18:54
“走！我帶你進去！”打斷了鬱晶晨起伏不定的心緒，迦羅不由分說得牽起他的手進入塔內。
塔內並不像自己想得明亮，牆壁上從下至上都雕刻著精美的牲口或者人形圖案，他們或走或坐、或正從事著某種勞動。概括說來，就類似於人們的日常生活。
“……”想不到當時的雕刻技藝竟已完美到這種地步。
“請問……這是……什麼時候建造的？”鬱晶晨邊將視線不舍得流連於身邊造型奇異卻生動的壁雕，邊小心注意著腳下。塔內的光明僅僅來源於牆壁上為數有限的火把，而真正投射到地麵上的光線並非十分充足。
不同的塔層似乎有著不同的寓意。從最初的底層牆壁上所雕刻的花紋及牲口，在到上幾層的平民以及貴族，都隱隱預示著當時人們等級分明的生活狀況以及特有的風俗習慣。由這些壁雕便可輕鬆的推斷出當時人們的等級劃分以及民風民俗。
天哪！難道當時亞力山大一世在下令摧毀這樣一座偉大精致的建築時就不曾重視到它對人類來說的重要意義嗎？鬱晶晨越看越覺得亞力山大一世摧毀這座塔的行為簡直就是對藝術以及人類文明曆史的嚴重褻瀆！
到了第五層，鬱晶晨似乎有點感到迷惑。壁上的人……至少形狀像人的“人”穿著已不像下麵幾層的平民或貴族的服飾，而頭飾以及手裏所拿的東西更沒有在下麵幾層中出現過。他們有些頭帶散著光芒的花環，有些手裏則拿著希奇古怪的瓦罐或類似於武器的棍杖！
“這層的壁雕好象和下麵幾層的截然不同……”帶著詢問的眼光，鬱晶晨望著身旁表情一直肅靜的迦羅。
在他看見迦羅肅靜的表情後所掩藏的哀傷時，他憂鬱了……直覺告訴他三王子似乎對這座塔有著崇敬以外的另一種感情。而這種感情意味著什麼，他無法猜測。
體貼得不打擾到迦羅的思緒，鬱晶晨決定保持沉默。
“恩？這層的壁雕嗎？”意外的，看似陷入某種情緒的迦羅聽到了他的問題。“你果然觀察很敏銳！”仿佛感到欣慰般，迦羅對身旁的人回以一個溫柔的微笑。“這是一直守護我們的天神們！”迦羅歎息：“他們是我長久以來堅持希望的原動力！”
本來因為他溫柔的笑容而有些心悸的鬱晶晨在看到他眼底濃濃的哀傷與寂寞時心情也不自覺地沉重了起來。
從剛進這座塔時，他便細心地觀察到，看上去一向集智慧與自信於一身的三王子好象變了一個人，籠罩在他周圍的竟是一種淡淡的憂傷。這樣的迦羅令鬱晶晨感到莫名的不舍，他不知為何自己會對迦羅產生這樣奇怪的感情。
可他從來是個誠實的人，他坦然接受了他對於迦羅那不似於平常關心朋友或家人的心情，他不想騙自己的心。從第一次看到傲視群雄，貴氣非凡的他開始，他心的一角似乎就有了淪陷的跡象。幾次突來的心悸也暗示了他，他無法以平常的態度和心態來麵對這樣一個傑出的男人。鬱晶晨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問題，他甚至反複思索了好幾次，可因為還不明確那意味著什麼而暫時將它們擱淺。這些思緒意義太深，他需要時間來證明它們的歸屬，將偏離的軌道重新拉回正位。
“以你看，你覺得他們像什麼？”
“呃……我……？”鬱晶晨猶豫了片刻，“我覺得他們像是神明之類的吧！？”可以見得當時人們的想象力是多麼豐富，單從這些壁雕就已讓他這麼暗下結論。
“果然聰明！這是水神和智慧之神——恩奇，那是愛情女神——伊修塔爾……”一邊慢慢解說著諸神，一邊以眼神觀察身邊的愛人，他不想錯過他任何表情。“快到頂層的神廟了……”迦羅停下解說，又露出了落寞和哀傷的神情，墨藍色的眼睛仿佛失去了往日炯炯的神采。
看見三王子比起剛才還要令人心疼的神情，鬱晶晨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對於迦羅來說，這裏一定有著什麼特殊的意義或回憶。他不提，他便體貼地不問。
抱著萬分讚賞的心情，鬱晶晨在三王子的帶領下來到了塔的最高層第七層。這就是神廟嗎？不同於下麵的石灰石建成的塔身，這個神廟是完全由寶藍色琉璃磚砌成的。剛才在塔下他便知道這個神廟相當漂亮。沒想到近看的感覺更震撼人心。
通體寶藍色的琉璃磚在數根火把的照亮下顯得幾乎透明，宛如深藍色的大海般撫慰著人們的心靈。既有玻璃般的透亮又有石頭的沉穩，如此看來，這個神廟一定花了建築者不少心思。
這些已足夠讓他欣賞半天了，可更令他浮想聯翩的卻是雕刻於壁上的人。不似剛才那密密麻麻的雕像及花紋，這裏的壁雕少得可憐。
咦……反反複複，好象刻得都是同一個人。站著的、坐著的、躺著的，從長衫半披到幾近赤裸，左觀右看都是同一個人。從雕刻中那人平板的胸部便可輕易確認他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很美很空靈的男人。
恩……？他是幹什麼的呢？從他其中一個壁雕中左手持杖，右手拖球來看，應該是個祭祀吧？以著詢問的眼神，在得到了身邊人的默認後他確定了答案。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在端詳許久後，鬱晶晨又有了新問題，“為什麼在神廟中沒有神的壁調，反而卻都是同一個祭祀的雕像呢？”
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沉淪的笑，低沉溫潤的嗓音自迦羅喉間緩緩溢出。流瀉的音波好似一把深沉的大提琴，將平板的旋律染上了迷離飄渺的色彩。
“早在一千年前，有個年輕的王子，與他的愛人深深相戀，幸福與歡樂，痛苦與悲哀……他們都一起度過……可是由於某些原因……他們被分開了……王子傷心欲絕，便在這能帶給人們希望與未來的神廟裏親手刻下了他愛人的雕像！期盼能借著天神的力量讓他們的愛得到永生……”深深吸了口氣，迦羅沉默不語，轉身正麵望進鬱晶晨的眼底。
迦羅眼裏隱藏著的波濤洶湧的感情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帶入了神秘又陌生的領域，鬱晶晨渾身熱了起來。他這樣看著他，好象在告訴他他就是那個人，這種由心底發出的顫栗令他幾欲想擁抱身邊英俊非凡的王者。
“他的……愛人是個男的？……”為免失態，鬱晶晨趕忙轉移話題。奇怪，他心裏一點兒也不覺得排斥。
“對……這也是他們被迫分開的原因之一吧！王族裏的異類愛情怎麼可能會被允許……”握了握拳頭，迦羅抿緊了棱角分明的唇。你怎麼看待他們之間的愛情？想要問他，卻怕嚇著他。迦羅以眼神示意，希望他能明白他的想法。
“依我看來，真正的愛情是不分社會階級、不分等級的。這些都是人們強加在愛情上的枷鎖……也許你會覺得我的看法有些荒唐，不過我從小就是這麼看待真正的愛情，而且在我家鄉，人們大多和我是同樣的想法……”他太失禮了，麵對一位尊貴的王者，他竟然說什麼不論階級之類的，不曉得有沒有觸犯到三王子，驚覺自己的言語太過直白，一抹韻紅悄悄爬上了鬱晶晨的俏顏。
“……殿下？！！”有些臉紅地想抬頭看看聽者的表情，卻意外地跌入厚實溫暖的胸膛！心髒如擂鼓般劇烈敲擊著……震驚與害羞使得鬱晶晨維持著被擁抱地姿勢，一時忘記身在何處。
“晶晨……你的回答真讓我高興……”溫熱的氣息自頭頂上方傳來，說話的人似乎也相當激動，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零零散散地飄入耳中。
時間在相擁的此刻仿佛靜如浩瀚的星辰，彼此都沒有想到一個簡單的擁抱竟讓雙方都沒有離開對方的意思。就著維持的姿勢，他們相擁良久，各自感覺著這帶給他們神奇力量的擁抱。
因為身份和禮儀的緣故，鬱晶晨很想離開給他帶來溫暖的胸膛。可內心本能地驅使又使他對眼前的悸動欲罷不能。恍惚之間一向被家人慣以理智冷靜的他竟如做錯事的孩童般不知所措起來。
先放開手的是迦羅，他知道也許礙於身份的關係懷裏的人不能對他的異常舉動做出反抗。可是，再不收手他怕好不容易來到身邊的愛情就這樣被他唐突的舉動給嚇跑。忽略此刻極想吻他的衝動，迦羅小心執起自顧低頭顏赫的鬱晶晨的手走向神廟中間所擺放的水晶棺木。
“來看看他吧……”
隨著身邊三王子一起邁著慎重肅敬的步子，他們來到了雕滿浪花圖案的水晶棺木前。出乎意料地棺木裏並不像以前他在曆史資料及電視裏看到的擺放著幹屍或形狀駭人的木乃伊，難怪他剛才由遠處看不出透明棺木裏擺放的東西，原來橫陳其間的隻是一件染滿鮮血的衣服。
“……？這……？”不明所以，他對迦羅露出了詢問的目光。卻不期然地望進滿布傷感和濃烈感情的墨藍色眼眸。
“他的身體已經因為某種儀式而焚化了，我……我的先祖唯一能擁有的就是他死前穿得這件衣服……”迦羅的聲音聽上去竟然有一絲的顫抖。
“是為了祭奠之類的儀式嗎？”
“不……是為了永生而采取的咒語……”
由於對方的沉默，鬱晶晨仔細觀察著水晶棺木裏的服飾。因為保存的相當完好，微微閃著銀色光芒的衣料好似夜空中皎潔的月亮，而穿插其中的秀美花紋可以看出做工的精致。由這半透明衣料的各方麵、和散落在衣服周圍的紫水晶碎片來看，穿著他的人一定在當時地位相當高。祭祀嗎？那……一定是一位專門服務於王族的大祭祀咯？
再細細端詳，衣服胸前的大片使人為之驚駭的血漬中有一個細長的缺口，想必這就是使這位祭祀畢命的緣由吧！？奇怪……地位這麼高，怎麼會這樣死去呢？難道是被人暗算？
不及深入思索，他隱約看到棺木裏的紫水晶碎片和自己胸前的紫水晶產生了類似共鳴般的微微震動，身體仿佛灼燒般火熱起來，鬱晶晨頓時呼吸急促、昏倒在及時伸過來的強健修長的臂腕中！
“……晨……晶晨……晶晨？！！你沒事吧？”意識模糊間，印入眼簾的是俊美容顏上憂心重重的表情。尊貴的王者啊！這種表情是不容許在你高貴的臉上出現的。很想伸手撫平那深鎖的劍眉，可是身體沉重的就好象被巨石壓過般沒有半分氣力。
奇怪……這情景怎麼這麼熟悉？好象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經曆這樣揪心的一幕？？懵懂中，他仿佛又看見了那雙常出現在夢裏的男人黯然的眼睛，以及眼角那似有若無的晶瑩……
——有什麼東西……隨著記憶的齒輪緩緩轉動起來，漸漸衝擊著混沌不清的意識……鬱晶晨在昏迷中好像看到了遠處有一閃門，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朝那扇門走了過去。
他好奇那閃門後究竟是什麼，於是慢慢推開它……
金色的陽光披灑在被水打濕的金色長發上，伊修斯慢慢梳理著不輸給太陽般閃亮耀眼的長發。在這恩奇河裏，他覺得自己終於借著冰涼入心的河水趨散了心中的緊張感。作為禮品被供奉給蘇美爾人，他的金發，白皙膚色以及瞳孔的顏色都異於這裏的人。這使得剛才在路過市集時遭到了圍觀。盡管已經來了一個月之久，他依然無法適應別人以稀有動物的眼光來打量他。這成千上萬好奇的眼光使得他覺得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著，喘不過氣來。
慢慢洗著身體，他享受著難得的清靜和自在……真希望今後的每一天都像這樣自由就好了。
“沙沙沙……”河岸邊的枝葉突然傳來異常的響聲，這使得剛剛放鬆下來的伊修斯又習慣性的繃緊了神經。
“誰……？”
“咦……？”
幾乎是同時，伊修斯和剛剛穿過繁茂枝葉探出頭來的人同時發出了聲音。
“你是那個剛來不久的祭祀？”說話的人有一雙墨藍色的閃亮眼瞳。
“……”他認識我？一向內向害羞的伊修斯由於光著身子而窘迫萬分，自然不敢將心中的想法問出口，隻能象隻被煮熟的蝦子般紅著臉將裸露的身體更加沉入水中。
“你好漂亮！”對方毫不忌諱地吐露心中的想法。
“真……真的嗎？……謝謝……”想問他是誰，卻被他從枝葉背後鑽出的身體嚇了一大跳。
這個少年是蘇美爾人嗎？大多蘇美爾人身材矮小粗壯，皮膚黝黑。而眼前的少年卻身材高大挺拔，有著健康的小麥色肌膚，深刻的五官上呈現的是能與太陽媲美的爽朗笑容。
從他的服飾來看，應該是皇宮裏的人吧！而這條河離皇家花園非常近，伊修斯細想後得出的結論是——這少年應該是什麼大臣或皇族的親戚吧！
“我叫坦達雷。你呢？”少年好象一點也不驚訝於他的容貌，自顧自地坐在了河邊，大有就這樣坐著看他洗澡的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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