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傳

第一卷 宮變篇  第十六章

章節字數：1597  更新時間：10-09-12 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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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歲那年娘親舊疾複發，我一早便去白雲峰采藥。白雲峰險絕，攀岩快到山頂時一疏忽，險些墜入深淵。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我，把我拽了上去。那天，那個劍眉星目的男子成了我的師父。從此，他教了我一身的武藝狐術，也扭轉了我的一切。隻是我沒想到，本以為是意外的相遇，卻是出自娘的一手策劃……

    我日夜苦練，直到一日師父說我可以出師了，便領著我去見一個人。那是我第一次踏入迷暗森林的深處結界，那座傳說中的赤焰皇宮。赤紅的宮牆，鎏金的大殿，天空中迎風飛揚的赤焰皇旗……我看見那個人威坐在金色鑾椅上，一襲緋紅皇袍。

    “你叫墨夕？抬起頭來。”語氣中帶著令人無法違抗的威嚴。我抬起頭，正對上那雙漆黑如深潭的眸子，一股霸氣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卻不服輸地強自與他直視。半晌，他突然移開了眼，“你娘，她還好麼？”我不知他為何突然問起娘，隻疑惑地點點頭。一聲長歎傳來，“她果然沒有告訴你。這麼多年，還是這麼執迷。墨夕，你過來。”我走近，望著他袍上暗繡的金線，不敢抬頭。他的大掌撫上了我的頭，輕輕摩挲。

    “好男兒誌在千裏。孩子，從今往後，你回來罷。”我疑惑，回來？“因為，”那隻大手抬起我的頭，“你本是我的兒子……”

    風掠過，淺紫色的夜合花禁不住這寒冷，離了樹梢，飄飄灑灑落入水中，牽出圈圈漣漪。一日之間，忽然從山間野狐變成了赤焰皇子。我不懂，問娘，娘冷笑不語。

    “夕兒，”娘的眼中流動著狠絕的光芒，“娘是那個人口中喪心病狂永不召回之人，可你不是。你要回去，奪回那些原本屬於你的東西。”

    我忽然害怕起來，“娘不走，夕兒也不走！”“啪！”迎來的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那是娘第一次打我。

    我吃驚地望著娘因憤怒而火紅的雙眼，那裏流動著我不熟悉的光芒。我捂著臉，心中恐懼委屈到了極點，卻不敢出聲。半晌，一聲長歎，娘捧起了我的臉。

    “夕兒，你去過那皇城了吧？”娘的眼睛望向群山深處，那赤焰皇城隱沒的地方，“隻有在那兒，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夕兒隻想和娘在一起，永遠護著娘，還有……”眼前浮起那個笑語嫣然的影子。娘忽然笑了，笑得那麼嫵媚，眼神卻依舊冰冷，“靈兒是麼？夕兒，你記著，隻有權力，才能任由你護著你愛的人。”

    我看著層巒疊嶂的群山，那裏真的有我想要的麼？娘，靈兒……我暗暗握緊了拳頭。

    從那時起我便瞞了所有人，包括靈兒，以皇子的身份進皇城做事。我恨眼前那個男人，是她毀了娘的一生；可娘說隻有他，才能給我想要的一切。也是在那時，我認識了梵音，我所謂父王的義子。

    初見梵音時，他那嫵媚如絲的細長鳳眼和雪白的肌膚讓我誤以為他是女孩。他站在空曠的校場中央，手握弓箭，冷冷瞧著空中翱翔的蒼鷹。抬手間，一聲嘶厲的長嘯，一團褐色墜落。我瞧著他，一絲冷笑浮現他的嘴角，他絲毫不理睬他的獵物，反而轉身凝著我，深深地仿佛要把我看穿。良久，他仰頭，望著被夕陽染成血色的蒼穹，“再高貴的動物，也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梵音的故事，狐王一次酒醉之後告訴了我。

    赤焰城裏的所有人都知道狐王的野心，他的眼裏隻有那座金碧輝煌的希耀皇宮。

    “墨夕，梵音，你們記著，那裏是屬於我們的。”狐王站在城頭，意氣風發地指著那看不見的地方。我瞟了一眼身邊一襲白衣的梵音，他謙恭地垂首而立，不發一言。風吹起他束著的長發，恍惚間仿佛從他身上散出一股戾氣。隻一瞬，便無了蹤影。心中暗自冷笑，本非狐類的他怎可能誓死效忠狐王，為的，不過是心中仇恨罷了。一世英雄的赤焰狐王卻得不到一個真心相待的人，怎不可笑？

    陰謀，殺戮，背叛，死亡……漸漸地我覺得曾經的墨夕已經不在了。是從什麼時候，看見鮮活的生命在眼前倒下時，我已毫無知覺的？記不清了。我隻記著我必須要坐上那張鑾椅。展開握慣刀劍的手，掌心縱橫交錯，仿佛一張無形的網，我早已無處遁形。這上麵沾了多少鮮血？娘親，靈兒，除了你們，別人的生死我不在乎……

    啟明星掛在天幕邊，明亮耀眼。心裏忽然閃出一雙含笑的眸子，我心一窒。靈兒，我真的不知道，天象所示那隻銀狐指的，便是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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