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34 更新時間：10-09-13 16:42
【很難想象那樣一張臉再一次出現在我麵前時，我心裏的感覺是什麼。
少爺卻很淡定，仿佛知道他們一定會再見麵。後來回想的時候，我常常覺得每個人都是有備而來。即使這一天不來，總有一天必定會來。不管以怎樣的形式，他們都在命裏。
我不曾想過那個人的身份如此高貴，天生的人上人。但是我聽過太多這個人的言傳。好的壞的，各種各樣。我看見這個人的時候，卻並不清楚那些閑言閑語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想少爺他們大概都知道，隻是他們不說。至少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聽少爺談過這個人。
有些事情這一刻看不明白看不懂的，就隻是遲了那麼一步，最後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但是林姑爺呢？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那樣認定，他是從一開始就清楚明白的。可是也許就像安公子說的，他懂，他也要做，這樣比較起來，還是不懂比較合算，人總是向著希望在走，到最後，免不了萬劫不複。
我想少爺也懂。隻是不說。
那天他們突然同房。第一次同房。夜晚掌燈以後，林姑爺一直站在院子裏，夜深以後進了屋子。要說不被嚇一跳是不可能的。我就瞪著眼睛盯著他，心裏很想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好開始？以後，林姑爺是不是每晚都會回來少爺這兒。
第二晚便叫我失望。
我看著少爺依然自顧自地看書，偶爾練字，什麼都是不計較的樣子，而我心裏的疑惑卻一點一點變得越來越大。
有些時候我會得到一些消息，說外麵現在並不是非常太平。那時候我卻萬萬想不到這些所謂的“太不太平”究竟意味著什麼。
我想的事情總是和少爺，和林姑爺，還有安公子有關。
我不知道那晚林姑爺和少爺到底有沒有做夫妻的事，我收拾床鋪的時候心裏微微有些失落。幹幹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我很想問少爺林姑爺是和你一起睡嗎？但是我終究沒有問，因為我知道那樣不合適。那是他們之間的事。
那晚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安公子都沒有再來，林姑爺也沒有。
可是安公子又回到少爺身邊時，林姑爺卻依然，沒有來。】
天色暗得很快，大概是天氣漸漸轉涼的緣故。林小親王府上的燈一盞一盞地都亮了起來。
婢女們進進出出，手裏端著菜，一碗接著一碗，很豐盛的樣子，都搬到了主屋的大廳堂。
等到菜都上齊了，這大圓桌邊該坐下的人也都坐下了。
子武站在林恭澀身後，那一處，憐生就在趙七落旁邊。林老王妃身邊圍了好幾個侍女，都在斟酌著夾菜。
桌子是大戶人家的桌子，因此很有些尺寸。三個人並不可能挨著，都離了些距離。看過去，林恭澀稍稍靠近著林老夫人，離趙七落，恰是很遠，正好麵對著麵。
趙七落垂著眸，跟往常一樣的淡靜。
林恭澀接過婢女手中的碗，親自為林老夫人取菜，一麵夾著，一麵笑問：“娘親還想吃些什麼？”
林老夫人笑意盈盈，臉色還算和氣，擺了擺手：“叫下人來就行了。”說著看了看坐在那處的七落，又回頭對上林恭澀，說，“你倒是問問七落喜歡什麼，替他盛上一些。”
憐生站在旁邊，聞言大吃了一驚，急急忙忙去看趙七落，隻見他還是微微低著頭，沒有什麼熱切的反應。
林恭澀的手頓了頓，也不表現出很大的詫異，隻是似有似無地笑了笑。然後放下林老夫人的碗，望著一桌的菜，像是細細看了起來。
末了，拿起筷子伸出手去，從老遠的地方夾了一塊肉過來。不是瘦肉，略微肥了些，林府的廚子又似放了許多的菜油，一整塊肉晶亮晶亮的，很有些膩。林恭澀也不說話，隻是把肉放進了趙七落碗裏。
雪白的米飯上紅通通的一塊。顯得有些突兀。
趙七落執箸的手不易察覺地停頓了一下，但也隻是一下，然後他輕輕撥筷，不動聲色地把那塊肉撥到了邊緣，低著頭繼續吃飯。
林恭澀見趙七落沒任何表示也不說什麼，顧自和林老夫人講起話來。憐生在旁邊看著，死死盯著林恭澀在心裏衝著他翻白眼。
這麼笨手笨腳，連夾個菜也不會，不知道我家少爺不喜歡油膩的東西嗎？！想著想著有些泄氣，這林姑爺連新房都不回，又怎麼會知道這些東西。
林老夫人像是心情好了，倒是第一次對著趙七落和顏悅色，吃著吃著突然道了一句：“用過晚膳，你們兩個也別到處亂跑，早點洗洗睡了。”
林恭澀和趙七落聞言都滯了滯，隻是誰也沒去看誰。林恭澀皺了皺眉，道：“天色還早，娘親說這些做什麼？”
“早也好晚也好，總之晚上不許再出去。你整天跑來跑去的沒個蹤影，在家老老實實呆上幾天。”
林恭澀有些氣悶，但是反駁不得，於是低頭悶聲吃起了飯，連回話的興致也沒有了。
他們吃得都不多。到最後離席時，子武無意中看見趙七落的碗裏，幹幹淨淨，隻唯獨剩下了那一塊肉。
孤零零地躺在碗底。
那是林恭澀夾過去的。他看著，心裏陡然生出了悲傷，酸澀得緊。
林老夫人既然發了話，這一整個親王府還沒人敢忤逆的。林恭澀對她向來敬重，自然也隻能聽話。晚膳過後他去不得安步言那處，隻跟著趙七落，往自己的房間走。
趙七落和憐生走在前麵，也不回頭也不理他，似乎當他不在。進了他們自己的院子也是無話。趙七落自顧自地就進房去了，倒是憐生，站在門口遲疑了一陣，最後想想還是沒有張口請林恭澀進去，不過也沒把房門關上。
他們都去了裏屋，隻林恭澀一個人站在院子裏，望著滿院的花花草草，頗有些出神。
趙七落照舊要寫上幾個字，卻見憐生在窗口踱來踱去，很不安分，不由覺得好笑，但也不去管他。倒是憐生自己，像是很急又很煩躁，不一會就靠過去，說：“少爺，天漸漸晚了。”
趙七落頭也不抬，回了一句：“你要是困，就去睡吧。”
“不是不是，我不困，”憐生急著解釋，“少爺，這姑爺在院子裏也站了大半天了，怎麼還不進來？”
趙七落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反問：“想知道？”
憐生用力點頭。
趙七落朝著他笑了笑。
笑得憐生心跳快了好幾下，接下來卻聽見趙七落幽幽地說道：“想知道就自己去問他。”
憐生的臉頓時垮下來，皺著眉毛抱怨：“少爺你尋我開心麼？這一點兒也不好笑。”
趙七落隨手把桌上的書整理起來，淡淡笑著，道：“別人的事你管這麼多做什麼。”說著便走開了。
憐生眼見著他在竹榻上側身躺下來，悠閑地看起了書，對在院子裏的林恭澀不聞不問，也不在乎他進不進來，心裏不免有些忐忑。隻是說得多了又怕趙七落嫌煩，也隻好忍了。自己卻還是忍不住跑到窗邊去，一直在那裏張望。
林恭澀倒是始終安安靜靜地站著，也不怎麼動，就那麼杵在院子裏。
天一點一點暗下來，直到黑透了為止。晚上慢慢起風了，夜涼如水。
趙七落看書看得乏了，便起身，憐生幫著倒水擰毛巾，他簡單梳洗了一番，徑自上床躺進被窩裏去了。
憐生收拾好了東西，見趙七落的樣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禁不住問：“少爺，把姑爺叫進來可好？”
沉默了一陣。
“你回房休息去吧，”趙七落清清淡淡的聲音，緩緩說著，“不用做多餘的事。”
憐生聞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說什麼，靜靜退了出去。
在門口就看見不遠處的林恭澀，林恭澀也看見他，沒動靜。
憐生輕輕闔上了門，就從林恭澀眼前走過去了。
林恭澀又站了許久，轉頭望了望那閉上的門扉，似有思量。漸漸的覺得身上有些冷，夜色中微微皺起了眉，像是心裏厭極，到最後也隻是斂下了眼瞼，沒有更多情緒表露。
他緩緩踱步，朝著屋子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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